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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银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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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着安小凤的马车一路狂奔,车内除了她,还有司徒令,以及司徒令那个身上带着暗
香的年轻小厮。
安小凤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如果司徒令的最终目的是她,那所谓的安飞斧病重,
也只是为了骗她上当的斩?:芸欤?谕?玫街な担?怖系?诮?粢廊淮笥愦笕猓?
身体比熊还壮。问题是她问的,答案却是年轻小厮给的。司徒令只是缩在车厢一角,
脸上除了恐慌,还有些沮丧。
安小凤松了口气的同时,再次发现自己所谓的读万卷书到了这人心难测的现实世界,
全都成为一文不值的纸上谈兵。一句话,一个小小的谎言,都可以让她慌了阵脚,
自愿抢着上贼船。在连对方身份目的都还没明确的情况下,在无处可逃的暗黑土地
上,在缇素到来之前,她首先需要的,是冷静。吸气,呼气,冷静的看,冷静的活
动那只就快生锈的钝脑。
不久,马车在马儿嘶鸣声中急煞,最终慢慢停了下来。
那是一片仿佛黄土堆成的高丘,在这平坦且一望无垠的大地上,陡峭得突兀。安小
凤被缚着双手从马车上推下来,重重跌在地上。她试图挣扎着站起来,身后又是一
脚狠狠踢在背心上,下脚之重,好像恨不得一脚穿透胸腔,把她的心也踢出来。
踢她的人又是司徒令的小厮,小厮年轻的脸上仿佛结了冰一样的冷漠,眼睛里透出
让人彻骨寒冷的恨意。还在马车上时,她就已经努力搜索过往记忆,她非常确定,
眼前这个仿佛随时会冲上来把她撕成碎片的年轻人,她不认识,连一点最轻微的印
象也没有。
她清楚感到热流由腹部开始,沿着胸腔上涌,最后从喉咙涌入口中。她重重嗑了口血,
她看到自己的滚烫的血掉在地上,迅速渗入黄土里,只留几点黑印,她可以确定,
脚下所踏的,是新鲜泥土,而不是进了漠北后处处可见的,甚至龟裂了的坚硬土块。
那代表什么?这座坚硬黄土中的高地是人为的,是新建的,一切都是酝酿已久的。
她心头开始狂跳,她半跪着,转过身,看到了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月亮,最狰狞的
月亮。
像一口散发着寒意的白洞,悄无声息的挂在举目可见的头顶,出现在面前。仿佛一
不留神,就会被吞没,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恐惧的往后退,撞到身后的坚硬。她再次回头,又是面无表情的小厮,垂头丧气
的司徒令,以及小厮身后不知何时聚集的,之前围在火堆旁的众人。
她听到自己因为恐惧而变调的声音,“你。。。你到底是谁?你捉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厮嘴角缓缓牵出笑容,声音忽然变得尖锐:“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
今夜月神作证,缇素会葬身在这漠北的山丘上,永不翻身。”
一册书啪的落在安小凤面前,书皮上印着两行大字,‘神台前的阿修罗-缇史’。
头顶传来小厮鬼魅般的轻笑,“爱上他似乎非常容易,了解他呢?从现在开始吧!”
几刻前印着熊熊火光,布满人群,马车,充满生气的营地忽然间变成了空旷的死地。
碧玉手里握着一支点燃的香坐在马驾上,长裙下的脚缩在一起,眼睛警醒的四处张
望着。
“左”走了,像夜空里忽然而起的白雾,轻飘飘的消失在黑暗中。“左”走前单
膝跪在地上,宽阔的背像坚定的山,“碧玉小姐,半柱香内,请不要让任何事打扰
主人,拜托!”
碧玉握紧“左”交给她的铁筒,这种东西她在书上看到过,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杀
人兵器,按下扳机就可以致命于无形的火枪。
旷野中吹起一阵风,吹掉香尖燃尽了的香灰。她的手有些抖,她很怕,她在安家待
了十年,除了尽丫环本分,再会的就只有下毒害安小凤。她没有功夫,除了警醒机
敏些外,连自卫都不会。她只盼望在“左”回来前,什么都别发生;她不停祷告希
望紫红的香可以燃快点。半柱,半柱,时间漫长得让人发疯。在微小的红光似乎快
要燃到那道灰色半柱线时,在她开始感谢上苍时,一个黑衣人落叶般飘到马车面前。
在黑衣人移动前,她扣动了扳机。被锁进黑匣子般的天地间发出清脆的回响。
黑衣人踉跄着后退几大步,再转身,眼角眉梢已经布满狂躁的戾气。
碧玉疯狂的看着那道灰线,漆黑眼里只印着那点渺小的红光。
黑衣人扑了过来,碧玉又一次扣下扳机。
黑衣人这次躲过了,碧玉白皙的脖子上却多了一条红线。
红线慢慢裂开,血流如注,碧玉歪在马车上。
黑衣人一步步走过来,指尖刚要触到车帘的时候,又是一声枪响,黑衣人捂着胸口
跌倒在地,这次,他没有躲过,只是,碧玉脖子上,多了一把竖插的剑。
燃完半截的香掉在马车旁,碧玉仰面往后倒去,车帘微微飘起,碧玉涣散的瞳孔里印
出那张她唯一尊崇的,强者的脸,以及垂落在脸旁的银色长发。
尊崇?亦或该是仰慕?再或者是。。。这辈子没有机会知道了。天在看么?看在她最
终没有伤天害理,对着地上的黄土红香许愿,请许给她一个下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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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约记载:“出埃及后,在西乃山上,亚伦被神立为祭司,设定圣衣,凭永远的定例,
世袭神职。亚伦死后,神任命亚伦的儿子之一以利亚撒为祭司。大祭司的职任,在
以利亚撒家族世代传承了二百九十年。到以利时,因为藐视神,大祭司的职位,从
那一天开始转回给亚伦的另一个儿子以他玛的后裔。”
缇史记载:“以利带着子孙来到萨丁岛,诚心忏悔,神接受以利的忏悔,允许他担
任萨丁岛的祭司,继续侍奉神。
以利的家族在萨丁岛的传承迄今已经延续了八百年。到了以利家的何希这一代,出
现异变。
因为圣衣的存在,萨丁岛大祭祀可以免除一切苦厄,专心履行神职,不老不死两百
年。何希继承大祭司一位不过五十年,死于非命。何希的堂弟,以利家的缇素,二
十岁时接任萨丁岛第四代大祭司职位,成为萨丁岛最年轻的大祭司。
迄今缇素在职二十年,萨丁岛从一座孤岛扩张为拥有三十六个附属岛的群岛。缇素
比先祖以利更甚,公开挑战神的权威,对内铲除异己,血腥镇压;对外大开杀戒,
征战四方。
神被激怒,允许圣衣被盗,让以利家的缇素经历‘天人五衰’,以谢蔑视之罪。。。
。。。
。。。”
土丘外的天地一片苍茫,仿佛看不到黑暗的源头,看不到一线光明的生机。头顶的
月亮,仿佛只为了杀戮而圆,没有半点温柔和怜悯。
安小凤头发凌乱,衣衫沾满黄土,肩膀上初愈的锁骨似乎重新折断,她坐在地上,
垮着半边肩膀,把书扔回小厮脚下。
“有些文法错误,但大致不错,谢谢免费娱乐让我打发时间,我想缇素也快来了。”
小厮压下即将破笼的怒气,挑高半边眉毛,忽然一阵狂笑,“你以为你是谁?缇素?
你连叫他的名字也不配!一个世上最丑陋愚蠢卑贱的女人,你认为缇素会来救你??
你凭什么?”
安小凤淡淡道:“既然如此,你挖空心思,绑我来做什么?难道专程让我欣赏土丘
上的月亮?”
小厮再也无法忍耐的冲过来,一巴掌煽在安小凤脸上。
安小凤缓了半天才喘过气来,看着对面满脸通红的小厮道:“这位姑娘,你是在嫉
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