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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安的夜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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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头,对进陌生的黑色瞳孔。
安小凤急忙将大半个身子压在不足一尺的书上,头埋在手臂里当鸵鸟,一动不动。
“那东西你哪儿来的?”缇素说话了,声音虽然平静,却少了平时的漫不经心。
没听见,没听见。安小凤继续扑在书上当鸵鸟,只能在心底哀嚎一失足成千古恨。
“把东西给我。”
“不给!”
“那我就用抢了。”某人在外面冷冷威胁。话刚出口两秒钟,甚至来不及反应,
安小凤就觉得身下一滑,再抬头,书已经完整的到了缇素手上。
真的连女人都不放过!说抢就抢!
缇素那家伙不紧不慢的看了她一眼后,从袖子里掏出白绢,熟练的裹在书上,就着窗
外照进来的阳光仔细看。
安小凤只恨不得面前有个大沙坑,钻进去一辈子不用再见到缇素。
阳光下的书页表面,发着淡淡的五彩光芒,好像漂浮在水面的油脂。
缇素望了眼从头到尾都趴在软榻上用背对着他的安小凤,“这书谁给你的?”
不是吧,书都给他了,还要继续过分?一本春宫图而已,天知道老爹的书柜里堆了
多少。保镖应该只负责人身安全,不是连思想教育也要过问吧。
“安小凤,你最好合作一点。”
居然威胁她?他到底是保镖还是土匪?太过分了!就不合作,他敢上来砍她不成?
“你不合作我就拔你衣服了。”
这次话声未落安小凤已经不顾一切的叫了起来,“碧玉!!!”
“真的?”声音轻得像要飘到天上去,仿佛他压根不信。
“真的!”安小凤总算翻过身来,重重点头。老爹你聪明一世,终于阴沟里翻船,
找了个人面兽心的保镖,变狼时,居然连她这只肥凤凰也不放过。
“安小凤,自己老实回答,你的某处皮肤上是不是有时会出现这样的景象?”
缇素把书面重新放回到阳光下,淡淡的五色光芒重现。
“你怎么知道?”她想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像个惊呆的傻瓜,如此之震惊,甚至忘
了之前所有的尴尬和羞耻。
是的,背上那一片照射到阳光就会变色的肌肤,没有人看过,除了碧玉,没有人知道,
除了她自己。碧玉说,那是祥云笼罩的意思,是代表荣华富贵的胎记。在翻了无数典
籍仍找不到任何答案后,她只好别无选择的相信碧玉。
远处传来轻不可闻的脚步声,缇素忽然将书塞回她手上,凑近了压低声音:“安小凤,
刚才的事谁都别说,今晚三更我来找你。”
他离得如此之近,近到她看到他微垂的修长睫毛,以及睫毛下闪着暗光的漂亮眼睛;
近到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草药香,以及混在药香里的某种独特味道,那是男人身上
才会散发的味道。安小凤脸快烧到脖子根了,天知道她一辈子没跟男人这么靠近过,
但她相信自己皮坚肉厚,脸再红也没人能看到。她只能轻轻点头,“知道了。”
碧玉回来的时候,只能看见缇素懒洋洋走远的背影。
“小姐,那家伙来做什么?”
“他来送饭。”安小凤指指放在马车边的食盒,一句话说得平静自然。
碧玉点点头,“小姐,缇素只是一个居无定所,来历不明的保镖,你可千万不要因
为看重皮相而对他那张漂亮脸孔动了春心。”
“你也觉得他好看?”
“还好啦,不过你知道,长着那种脸孔的男人大多是祸害。”
“为什么?”
“因为他们通常自恃甚高,不把女人放在眼里。。。你不是真对他动心了吧?那赶紧
悬崖勒马。。。”
话题兜着兜着,就兜到了缇公子的长相上,和安小凤那颗在碧玉眼里,见了任何男人都
会扑过去的春心上。这边厢安小凤暗自缓了口气,那边厢的缇素却觉得背脊发凉,喷
嚏打了一个又一个。
哎,话说回来.别问她为什么会因为一个相识不过几天的陌生人而欺骗在她身边待了十年,
情同手足的丫环,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因为她想知道祥云笼罩的真正解释,或许因
为她向来平静的生活水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起了期待已久的涟漪;或许她可以找机会问他,他为什么喜欢带着那个丑陋的熊猫眼罩睡觉;或许,她还可以问他,身上穿的欧罗巴布料是从哪里来的,又或许。。。
算了,没有那么多或许,再多就不被允许了,就此打住。
无论如何,一个充满不安气息的夜晚,让她从现在开始,隐隐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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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确是月黑风高之夜,就不知道是不是杀人放火天了。二更的梆子过了,三更即
将来临。安小凤躺在床上睁大眼睛一动不动,旁边那撑床里已经传来呼呼声,碧玉
然睡到打呼噜,实在百年不遇,要知道碧玉在夜里,可是比山猫还警醒。
终于,三更的梆子响了,安小凤开始心如擂鼓,鼓了半天,黑漆漆的房间里也不见
丝毫动静。她睡时故意在窗口留了缝,方便他不用破窗而入,她开始努力的盯著窗
边,虽然其实什么也看不到。窗户动了动,来了,来了。。。安小凤赶紧拉过被子
盖在身上。
半晌,却什么也没发生,原来是夜里的风在作祟。
就在她惊惶未定的时候,外面居然响起沉稳的敲门声。
她迟疑了几秒钟,最终往门边走去,腿在抖,心在跳。手放在门框了又赶紧缩回来
理平衣服,确定一切完好后,终于轻声把门拉开。
门外的果然是缇素,神色平静,裹在黑色长衫的修长身体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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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凤有些尴尬,平时连生人都很少接触,更别说三更半夜站在门口的男人,而且
是一个此刻看起来危险得让人脸红心跳的男人。
缇素见她站在哪里脸一阵红一阵白,似乎没有邀请客人进门的打算。挑了挑眉头,
自己抬脚走了进去。
安小凤断定,什么世俗礼教在此人眼里,绝对是不值一提的多余,或许,连女人也
不外乎如是?她还是好心的提醒,“碧玉在屋里,别把她惊醒了。”
缇素坐在桌边,给自己斟了一盅凉茶,似乎完全没把她的话听进去。“春宫图还在
吗?”
春宫图?怎么说她也是跟他交流不超过十句话的陌生人,他的直白是该理解为爽快
还是根本不顾他人感受呢?
“在。”
“碧玉怎么说?”
“她很高兴我看她给的书。”
“她自然高兴,那书你再多翻个十天八天流玉丹就练成了。”
“对不起,缇先生,你说什么我不懂。”
“安小姐,为什么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我跟你有交流障碍,你从头到尾都在自说自话,完全把我当透明。”
“我向来如此。”
“那你请回吧,我们注定无法沟通。”斯文脸皮下包藏著大男人主义祸心的家伙,
跟他多说无益。
很少有人,更甚者女人,在他面前如此直接的表示不满。缇素开始在刚燃起的油灯
下仔细看安小凤,丹凤眼皮低垂著,鼻子小巧,鼻梁挺直,丰润的嘴唇半抿著,白
净的脸皮上残留著没散尽的红晕,乌黑的青丝在晕黄光线下闪著淡光。脸上没有多
余的表情,神色间却隐隐不怒自威。他忽然在想,这位因为肥胖被人拒婚十次的大
家闺秀在轻水毒去尽后会是什么面目。
好吧,他妥协。看在她发起怒来更耐看的份上。
男人果然是世上最直接的视觉动物,虽然表现方式不同,但是无一例外。
“安小姐,我愿意按照你的方式跟你沟通,说吧,怎么做。”
如果说世上真有她在书里看到的变色龙,眼前就是一只。安小凤对他无话可说,好
在他总算知道有错就改,孺子可教。她只好把话题转回来:“你是不是对碧玉做了什
么,她现在根本不是在睡觉,是毫无知觉。”
“明早她就好了,我不想多一个无谓的听众。”
“她陪了我十年,无论如何请你不要伤害她。”
缇素耸肩,不置可否。
“那本春。。。春宫图到底怎么回事?”
缇素注意到安小凤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书上沾了跟你体内相同的轻水毒,通过
肌肤接触传染。你翻得越多,体内的毒素就越重。”
“等等。。。。我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是我,我中毒了?”
“毒龄至少十年,而且,是世上最稀奇,罕见的轻水毒。”缇素的黑眸里,兴奋的
火星在微微跳动。
“既然至少十年,我为什么还活得好好的?”答案震撼得让她觉得是天方夜谭,难
以置信。
“人是活得好好的,精神却因为中毒引起的不正常肥胖郁闷了十年。”
房间里开始恢复之前的安静,只能听见那边床上传来的呼噜声,以及缇素对面传来
的无法抑制的抽气声,然后就是沉重人体倒地的声音。
最后,缇素喝了一口冷茶,看着倒在地上昏厥过去的安小凤,淡道:“我已经按你
的沟通方式做了,你居然还是不满。”
第二天晚上,同样时间,曾经的山猫碧玉同样在床上变成懒猫呼呼大睡。缇素再次
坐在安小凤对面,不同的是昨夜手上的凉茶变成了现在的热茶。
“安小姐,你今天不会昏倒了吧。”跟女人进行严肃沟通之前,一定要先把规则讲
好。
“不会。”
于是,故事开始,一切源于□□家的秘经,太乙金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