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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明月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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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一间斗室内,四个角落却都立着铜架子,铜架的牙勾上挂着白灯笼,刚添的蜡烛
才燃了开头,窗外夜黑如漆,窗内却亮如白昼。
安小凤睁开眼睛时,只觉双眼被白光刺得生疼,挣扎了一会儿才终于定住目光,这
一聚焦下却被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吓得大惊失色。
那是一张在强光下更显苍白的脸,脸上的肌肤从眉头到眼角再到双颊下巴,布满了
一道道弯弯曲曲的褶子,如此之深沉,仿佛盛水的槽,盛满了水也不会溢出来。这
张爬满褶子的脸上却有一对往上挑飞的凤眼,只可惜镶在那样一对秀气眼眶里的眼
瞳,却流淌着难以言语的浑浊之气,眼下青灰色的眼袋更添诡异。这是张曾经拥有
过青春与飞扬,却仿佛在一瞬间早衰了三十年的脸,满室的明亮却压不住这人身上
透出的阴暗和邪气。
安小凤虽然害怕,却没发出半点声来,只是睁大眼睛,惊恐的瞪着眼前那人。
两人对望了半晌,那人笑道:“有趣,你倒是镇定。”
安小凤没吭声,眼神迅速扫过四周,尽是陌生,自己怕是被人给掳去了,只不知这
是何方来的贼人,难不成是躲了几十年的萨丁人?缇素?
那人忽然往床沿一坐,安小凤挣扎着要爬起身来,却发现自己除了上肢,下半身完
全动弹不得。她放弃挣扎,手悄悄往腰间移了移。
那人一双邪眼又开始从头到脚在她身上移走,然后又笑道:“夫人不用担心,萍水
相逢,在下也不会对夫人怎样,不过是求个色而已,今夜过了自会将夫人完璧归赵。
希望夫人是识时务之人,反正已如鱼在黏板,既是反抗不过还不如好好享受一番。”
话声刚落,一只枯柴似的手便往安小凤襟上伸去,忽然间只见绿光微闪,闷哼声中,
灰影掠起,那人竟已往后疾退十尺,背贴在墙上,瞪着床上安小凤手中碧光幽幽的
刀尖,以及床下被齐齐削断的两根手指,和手腕上的一大片血肉,满脸的不可置信,
眼里除了即将爆发的震怒,还有恐惧,难以言喻的恐惧。
像一头饿极心慌的饿狼环视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这样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却在眨眼间就断了他二指,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
辱。
灰衣人脖子上的青筋因为气极攻心道道鼓起,仿佛就要挣脱皮肉喷洒出来往安小凤
扑去。
但今日的他不再只有当年的匹夫之勇,怒之极至,反而镇定下来。稳着步子走到离
安小凤五尺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
他可以肯定,这女人不会半点拳脚功夫,罪魁祸首就是她手上那把发着绿光的妖刀,
该死!!!他竟然现在才发现。
灰衣人忽然一掌将一个白灯笼劈成两半,轻而易举的将蜡烛在手中捏成几段。
安小凤从头到尾,只是半坐在床上,手腕上青筋突出,仿佛用了毕身的力量,紧握
碧刀,注视着灰衣人的一举一动。
只可惜,无论如何,它只是一把刀,一把几十年未出过窍的冰冷的刀。
一个眨眼的时间,几枚断蜡往她飞来,打在她的腰上,颈子上,肩上,手腕上,封
了她剩余的所有的可以活动的筋脉。
“铛”的一声脆响,碧刀应声而落,落在那些个断指血肉间。灰衣人大掌一开,一
道看不见的吸力便将碧刀往自己掌心中吸去,谁知那刀刚入手,便忽然通体血红,
发出刺眼的红光,灰衣人大惊下又将碧刀甩出去,又是铃铛般清脆的落地之声,碧
刀终于消停的躺在地上,刀身上的血光渐渐隐去,又恢复成原先那把刀身泛绿,刀
柄朴实无华的小刀。
灰衣人正心有余悸间,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几尺外的断指血肉竟然开始自己移动
起来。以一种缓慢却势不可挡的速度,先是暗红的血,接着是狰狞可怖的碎肉,然
后是两根白骨隐隐其间的断指,往那把静卧的碧刀缓缓移去,不对,不是血肉移去,
而是被那把妖刀吸了过去,到得那妖刀周围,仿佛见火即溶的冰,围聚在重新染上
血色的刀身周围,渐渐跟刀身融为一体,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以血肉为食的妖刀,这一幕,别说是灰衣人,连安小凤也是前所未见。
一时间,室内两人皆是面色惨白。
屋子里依然亮如白昼,有如置身阳光之下,灰衣人却忽然觉得如堕冰窖,全身冰冷,
冰冷之余却又仿佛有跳跃的火苗在心底燃烧。
他把目光慢慢移到安小凤脸上,一字一句道:“明月刀,你从哪儿得来的?”
明月刀!?这把从她醒事开始就带在怀里的刀,原来还有个如此雅致的名字。她连
刀名都是第一次听说,又岂知道打哪儿来的。
灰衣人又上前两步,狼样的眼神盯着安小凤,“萨丁岛大祭司,缇素是你什么人!?”
缇素。又是这个名字,这个几乎要成为她半生梦魇的名字。
安小凤听到缇素二字眸中闪过的那丝异色,灰衣人完全没有放过。
也就是在那瞬间,他像猎豹一样再次往安小凤飞掠而去,或许会有另一把刀,另一把
剑,或是另一把萨丁大祭司鲜为人知的神器往他飞来,再割他几个指头,甚至半条
臂膀,一条命,但他不在乎,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即便没了半条命,即便只剩
一口气,他也值了他也要苟延残喘,因为这或许是他等了二十五年,唯一一次有胜算,
让缇素下地狱,永不超生的机会。
在安小凤凄厉的尖叫声中,几根尖长的指甲已经在她的脸际划过。
灰衣人几个回落落下,看了眼手中薄如纱轻如翼的人皮面具,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
女人,那张年轻惊恐的脸,以及脸上从左至右,从眉梢到嘴角斜划下来的疤痕,哈
哈哈,哈哈哈,二十五年来,萨丁人找遍千山万水的疤痕。
“安小凤,久违了。”灰衣人勾着嘴角,露出泛黄的犬牙,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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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过节的,今天真是勤快。呼呼,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