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阴－罂粟》杉树

14、飞蛾

　　“你真要这样做？”夏侯闻远打量着面前的岚澜，对她的决定，还是不愿相信，便又问了一遍。

　　岚澜点点头，抬头看向黑色的夜空，此时的夜空中，无数的繁星正在发出璀璨的光芒，她突然感到一阵轻松，便答道：“既然上天给了我们这样一个机会，让我们有机会为夏侯氏讨回所失去的一切？”

　　“岚澜，那些让我去做就行了，你不用……”夏侯闻远插口道。

　　“不，哥哥，这样得时机可遇不可求！”岚澜却抢着道，盯着夏侯闻远，“难道哥哥不想看着夏侯家重新繁荣起来？”

　　夏侯闻远低下头，怎会不想？他在心中做梦都想，但要将自己妹妹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仍是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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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个黑衣人手中持着刀剑 ，将两个女子护在中间，缓慢而有序的向宫外走去，突然，迎面撞上一群人，中间那人穿着十二团龙纹的龙袍，赵敕！

　　赵敕看到岚澜和岚笙，大吃一惊。

　　命人阻拦，跟在皇帝身旁的侍卫此时也就十几人都冲上前来，双方斗做一团。

　　岚笙盯着赵敕，眼中闪过一道杀气，岚澜告诉她孩子已死了，是被赵敕杀掉的。

　　“岚笙，你想杀掉他吗？”慕容宣站在她身旁，护着她见她眼中露出仇恨，便小声问道，岚笙点点头。

　　“好！”慕容宣笑道，“今天我就让你杀了这个贼人！”说着，递给岚笙一把匕首，握住她的手刺向赵敕，慕容宣速度很快，赵敕发见时已是躲避不及。然而就在此时，突然，从斜次冲出一人，挡在了赵敕面前，匕首瞬间刺进了她的肩膀。

　　“姐姐！”

　　“紫澜！”

　　夏紫澜为赵敕挡下了一刀。

　　慕容宣见状，匆忙拉起岚笙向宫外冲去，夏侯闻远也不敢恋战，带着人跟了上去。

　　“紫澜！紫澜！御医！”看着怀中满身鲜血的女子，赵敕第一次慌了手脚，或许他从没想过会有一个女人会为他舍弃性命！只是可叹假做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亦真！

　　这时，有侍卫们查看过死去的刺客，上前回报道：“禀皇上，人是燕王派来的！”赵敕一惊，脸色突然变的阴森起来。

　　夏紫澜一边在心中暗暗冷笑，一边满意的晕了过去，太后要加害岚笙，她就让她尝尝儿子被人追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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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和一年七月，赵敕三召燕王返回都城，燕王三次托病，赵敕大怒，派周让为帅，率领十万大军远赴燕地，捉拿赵昀。被赵昀夜袭，主将周让被生擒，十万大军回来的只剩下三万，而燕王自此反。

　　太和一年八月，因战事不利，主战派宰相陆咎遭弹劾免职，一时间风雨满朝。

　　太和一年十二月，皇后宫中搜出巫蛊之物，上刺澜妃和三皇子生辰八字，赵敕大怒，将陆皇后废为庶人，赶出宫廷。

　　太和一年十二月初十，陆嫣然身穿一身布衣，怀中抱着一个小包袱黯然的走出皇宫，她没有回头，对于身后的一切她已感觉厌恶，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为了争回他的宠爱，几年来她用尽了一切手段，换来的最终还是他的背叛，谁都能够看出那不过是一次栽赃，但他却仍然要去相信那女人！对于他，她不过是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东西！

　　想着，她长叹一声，抱着包袱走进一条小巷。

　　小巷内冲出一个黑衣人，陆嫣然猝不及防，胸口被他手中的宝剑刺穿，鲜血如潮水般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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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殿堂中，劭太后站在窗前，身后伏跪着一个黑衣人，他正捧着一只女子用的金簪。劭太后接过金簪，拿在手中，不由叹了口气，这金簪曾是她送给她的礼物，这让她感慨万分，于是对着虚无，却又似乎对着某个看不见的人，她说道：“她会放了你，但我不会！对于背叛我的人我从不饶恕！”说着，她将手中的金簪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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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和二年春节，慕容山庄中正张灯结彩，山庄主人特地请来当地当红的戏班，并在家中搭起了一个大戏台。

　　然而当夏侯闻远赶到山庄时，却发现慕容宣和夏侯岚笙都不见了踪迹，坐在戏台下看戏的只有庄中的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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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山庄依山傍水而建，山庄中房屋随地势而起，层层叠叠，高低有序，庄中最高的地方建有一座神堂，神堂中供着几尊佛像，此时一个白衣女子正坐在一扇蒲团上，抬头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几尊佛像。

　　慕容宣立于门外，仍旧一身白衣，面上却显的憔悴，夏侯闻远不由轻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过身，见是夏侯闻远，不由苦笑着叹道：“已经快一年了！”

　　夏侯闻远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当日由慕容宣将岚笙带回庄中修养，夏侯闻远则留在京中，帮助岚澜，大家都以为岚笙有慕容宣陪伴会渐渐恢复，但情况却似乎并不太好。

　　“郡主那里怎样了？”慕容宣想起京中之事，随口问道。

　　“还算顺利，只是很担心岚笙！”夏侯闻远答道，又看了看神堂中的女子，问道，“她一直这样？”

　　“她还在为孩子的事……”慕容宣点点头，道，几个月来，他想尽一切方法，想让她高兴起来，但换来的却都只是她敷衍的一笑，然后，她又会悄无声息的跑来这里。

　　夏侯闻远脸色一白，忍不住又看了看里面的女子，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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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夏侯闻远来了，岚笙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夏侯闻远在庄中住下，这天他找到岚笙，递给她一块牌子。

　　岚笙将牌子拿在手上细看之后不由惊讶万分。

　　“这是慕容从刺杀你的人身上抢来的，”夏侯闻远说道，“一直没有告诉你，原是怕你伤心过度，可现在我却不得不告诉你了。”

　　拿着牌子，她有些发呆，这块腰牌她曾经见过多次，在秦风身上、在他身旁的许多侍卫身上都挂有这样的牌子。

　　看着她沉默不语，夏侯闻远忍不住摇头，她变了，变的让人伤心：“你这样，有人比你更伤心！”

　　岚笙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夏侯闻远，夏侯闻远咳嗽一声，道：“慕容的心意难道你没有发现？”

　　岚笙低下头，想起慕容宣，心中一阵愧疚，他确实为她做了许多。“父母在时，夏侯家和慕容家就有联姻的打算，如果不是……，”想起那场灾难，夏侯闻远顿了顿，又道，“你现在该是已经嫁给慕容了！”

　　岚笙微微一愣，看着夏侯闻远发呆。

　　夏侯闻远叹了口气，拍着她的头道：“慕容是个很不错的人，他对你的心，我们都看得出来，你这样…他都不去计较，让你跟着他，哥哥也就放心了！”

　　岚笙低下头，不敢去看夏侯闻远，他说得她都知道，却无法……

　　“二月初二是吉日，你们就把婚事办了，我去告诉慕容，让他好好准备准备，我妹妹出嫁决不能草率。”夏侯闻远见她不答，以为她答应，便向外走去。

　　“哥哥！”岚笙忙去追他，却见他已经在和慕容宣说话，只好停下。

　　慕容宣很高兴，看着她，笑容如春风拂过。岚笙心中一阵愧疚，走上前。

　　“岚笙！”慕容宣拉住她得手。

　　“慕容大哥，我……”岚笙想解释。

　　“别，只要你答应就好！”慕容宣却打断她，微笑着道，他眼中的伤心让她不忍再说下去，她点点头。

　　正月二十六，澜妃因为宫中发生巫蛊之事，心中担忧，便向皇上请求去城外砌月庵斋戒十日，为皇帝皇子祈福，赵敕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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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二十九，赶了三天的路，夏侯岚澜终于赶到慕容山庄，许愿斋戒是假，参加岚笙婚礼是真。

　　“慕容一直喜欢你，你能嫁给他我就放心了。”拉着岚笙的手，岚澜笑着道。

　　岚笙点点头，没有说话，她对岚澜有一大堆疑惑，却又不忍向她质问。

　　二月初一晚，两姐妹睡在一起，岚澜突然称头痛，让岚笙去找慕容宣拿药，来到慕容山庄，她每日都会找几个理由让岚笙去找慕容宣，因为岚笙对慕容宣太冷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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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宣此时却和夏侯闻远在房中喝酒，两人都有些微熏，谈着谈着却谈起了朝中发生的事情。
　　“听说为了剿灭诸王，皇帝准备召集二十万大军！”慕容宣问道。

　　“是呀，燕王是首当其冲，”夏侯闻远道，“皇帝似乎铁了心，这次要一举铲平燕王，上次的失败让他感到很丢脸。”

　　岚笙正要敲门，听到此话，心中一惊。

　　“这样一来太后就失去后援，无法在宫中兴风作浪了。”慕容宣沉吟一会儿道。

　　“燕王反后，太后在宫中已是如履薄冰，此时也只能靠岚澜保命，”夏侯闻远笑道。

　　慕容宣微微一笑，“郡主的计策却是高明，只用几个刺客，一面逼反燕王，一面又钳制太后！”

　　夏侯闻远点点头，却又皱起眉头，沉吟一会道：“慕容，我想你去帮岚澜！”

　　“我？”慕容宣一愣。

　　“我们也该在朝中培植自己的势利了，赵敕是认识我的，但对你他并无真正见过，所以你去更合适，”夏侯闻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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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岚笙听完他们的话，呆立许久。

　　岚澜呆在房中等了好一会，岚笙才将药和水带回，岚澜不由取笑她几句，但岚笙却笑不起来。
　　她将手中暖壶放下，突然问道：“为什么不离开皇宫，难道你真的想做皇后？”

　　岚澜一愣：“岚笙，不是你想的那样！”

　　岚笙冷笑：“为什么要救赵敕，让我杀赵敕也是你们计划好的，对吗？”

　　岚澜低头。

　　“你们到底还瞒着我做了多少事情？”岚笙喊道，岚澜一愣，低下头，岚笙于是又问道，“为什么要害燕王，他……”

　　“他要杀你，我不会让他有机会，”岚澜听她说起燕王，插口道，“我要先杀死他！”这件事她认为自己是对得起的她的。

　　“姐姐！”岚笙一愣，看着她的脸，咬紧牙道，“我不会让你杀了他！你杀了他，就是杀了我！”

　　“他要杀你，你难道不明白？难道你没看到那块腰牌？那刺客是他手下禁卫，我是因为他要杀你才想到借赵敕之手杀了他的，”岚澜一惊，争辩道。

　　“那又如何？”岚笙低下头，心中一阵伤心，她心中知道他们说的并不假。

　　“你还是没有忘记他！”岚澜叹道，“但他要杀你，笙儿！”

　　“那又如何？”岚笙自语道，看着岚澜将杯子中的水喝完。

　　岚澜不由气结。

　　岚笙却站起身：“姐姐如果有机会就替我向慕容宣说声对不起吧！”岚澜一愣，“岚笙，你在说什么？”突然她明白过来，想站起身，却猛的眼前一黑，扑到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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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岚澜醒来，想起昨晚的事，不由心中大惊，暗暗后悔，想到自己在宫中总是防人下毒，却在这里被自己的妹妹给下了药。于是便让人四下寻找，又使人去向慕容宣报信，但却已经再也找不到岚笙踪迹，妆台上放着一封书信，是写给慕容宣的。

　　岚笙走了，好像一只飞蛾，飞走了，她突然感觉困惑，是对岚笙，更是对自己，这突如起来的疲惫让她骤然间感到不堪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