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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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在前面似乎越走越快的钟吾，江小木的脚步竟有些迟疑起来。
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江小木看着钟吾的背影，自己明明不想让五五受伤的，可好像还是让她不知所措了。自己到了这儿，对自己或是对五五来说，究竟是对，还是错？暗暗地在心中叹了口气，江小木的表情逐渐有些黯淡下去。
对于自己来说，自己转到了中文系，是可以见到五五了，从此以后也可以和她在同一个地方一起生活了；可是对于五五来说，自己是不是打扰了她原本安静的生活？是不是扰乱了她原本平静的心情？
是不是，自己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可是，自己是那么想要靠近她，感受她的气息，看着她对自己露出的笑容。
不，咬着下唇，江小木想，自己现在不能放手。如果放手了，那自己真的有可能就永远失去五五了.
江小木心中有这种感觉，一旦她放手了，五五或许就真的会离开她的世界了。所以她不能放手，无论五五怎样，自己都不能先放手。除非，有一天，五五亲口对自己说，她不想再和自己一起了。
可是，五五会那样说吗？若是有一天，五五真的这样对自己说了，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呢？摇了摇头，江小木决定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最重要的是现在，不是吗？
五五，看着前面的身影，江小木大声地喊道。
虽然知道江小木就在自己身后，可钟吾还是一直都没有回头。听见江小木在身后叫着自己的名字，钟吾突然记起了刚才江小木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心中的那种感觉。脸上出现那种惊讶的表情，小木一定以为自己是被她吓到了吧？是啊，自己也差点以为自己是被小木的突然出现吓到的。可此时钟吾清晰地知道，她不是。钟吾不是那么胆小的人，虽然在面对江小木时内心的确如此，可她却也不可能就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吓一跳，何况还将那种被惊吓到的表情摆到脸上？
她不过，是被自己心中涌现出来的念头吓住了。
那时，看着小木离得那么近的笑容，自己竟有了想要抚摸上去的念头；小木的气息离自己是如此之近，一瞬间，钟吾听到了自己清晰可闻的心跳声。
在想什么呢？小木如此问她。
差一点，“想你——”这样的话就脱口而出。
生生地刹住了。
想你？
钟吾被自己口中就要喷薄而出的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吓住了。
只能假装什么感觉都没有似的说声“没什么”，却再也没有办法在那种心跳如鼓惶惑不安的感觉中安然地坐下去。
“我吃饱了，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吧。”
抛下一句话，钟吾落荒而逃。
下意识地走着，思绪却如羊肠小道般百步延峦。
心中怎么会出现这种感觉？
钟吾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自己竟也是——？？
似乎是要摆脱什么一般，钟吾脚下的步子竟是越来越快。
同性恋！
变态！
十二年前，父亲面目扭曲着从口中吐出的话突地从她的脑海中闪过，钟吾不禁打了个寒噤。
自己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小木的声音随风一起飘了过来。她在叫自己的名字，可，该不该停下来？
怎么办，该怎么办？
自己心中怎么会出现如此荒谬的想法？即使是以前和小木在一起的时候，却也从来没有过如此的想法啊？抛开这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念头，自己现在又为什么不知道该如何和江小木相处了呢？还是像以前一样吗？可是，以前在一起时的那种心情呢？那种默契呢？温馨呢？好像不见了，找不到了。那又该怎样去对待小木？
像一个普通同学一样相处？钟吾的脑海中突然跳出了这个念头。像对待一个普通同学一样？这样想着，钟吾的嘴角竟露出一抹嘲讽似的笑容。她是小木，不是别的谁，自己又怎么可能像待一个普通同学一样待她！
停下脚步，却并没有回头，钟吾就那样站着。
江小木从后面小跑过来，气喘吁吁。
慢慢转过身，看着弯着腰喘气的江小木，钟吾说，有什么事吗？
惊愕地直起身，江小木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钟吾。
这是五五吗？五五会用这种冷冷的口气和自己说话吗？五五会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吗？不，不会的，五五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这是我的错觉，江小木在心中安慰自己道。
五五，她叫她，绽放了一脸的笑容。
有什么事吗？钟吾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宿舍了。
转身迅速离去，背后留下连笑容都没来得及收回的江小木。钟吾急匆匆地走着，她怕见到江小木的笑容，那笑容会让她感到温暖，会让她，觉得留恋而——舍不得离开；她没有勇气再 看着江小木，她怕自己再在原地多待一分钟，就下不了离开的决心了。
直直地站着，江小木再没有叫住钟吾，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
这是第二次了吧？第二次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转身离去，第二次这样看着她的背影。
第一次看见五五的背影离自己远去的时候，自己真是害怕啊，害怕得都不敢叫她的名字，害怕得不敢留下她，害怕得都不敢追上去留住她。也正是由于“害怕”，自己和五五就此分开，再次见面，时间却一晃而至昨天——一别两年。曾经恨过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恨过自己的懦弱：当初自己为什么不追上去？如果那个晚上自己叫住五五，或是自己追上去的话，或许和五五就不会分离，也就不用忍受两年噬骨的思念。
可是没有如果。
猛地回过神，江小木突然惊醒似的：再懊恼过去又有什么用？如今自己站在这儿又是在做什么呢？
顿了顿脚，江小木快步向前走去。自己终于是离她越来越近了，又怎能就这样被五五远远地甩在身后，再次看着她的背影？或许五五已经不是两年前的五五了，可自己也已经不再是两年前的自己。自己，已经不想再只是这样看着她的背影了。那样深深的无力感和无助感，她要把它们远远地抛在身后。她只想和她在一起，无论怎样都好，她只想待在她的身边。
五五，江小木注视着钟吾背影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起来，我只是想待在你的身边，无论在你心中我是一个怎样的身份，是朋友也好，是普通的同学也好，还是其他的什么也好。但五五，请别在用那种冷漠的目光看着我，用那种象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漠然的神情看着我，那样，我会受不了。
五五，江小木说，你知道吗？比起你现在的表情，我宁可看到你生气的样子。
那样对小木说话，对自己来说是第一次吧？对小木来说也是第一次吧？不知道小木会不会生自己的气。她一直都是小孩子的脾气，性格也像小孩子一样，自己那样冷冷地对她说话，不理她，她会生气吗？会难过吗？对不起，小木，钟吾在心中默默地说，对不起。可是，我……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钟吾没有停下来等江小木，而江小木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钟吾的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走进了校园，又走过了宿舍，两个人就这样走着。
五五，江小木突然说话了，你要走到什么时候啊？
我——钟吾本能地回答，却又立刻噤了声。
又要去紫藤廊吗？似乎也没有期望钟吾回答，江小木自顾自地说道，即使是过去了两年，也还是没有让你更开朗一些吗？这两年来，你到底都是怎么过来的？五五，我很想知道你这两年来的生活你知道吗？你肯定不知道吧？是啊，你就那样走了，走得那么干脆，那么不顾情面。五五，你就那样一走了之，可是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五五，我不是想埋怨你什么，毕竟当时的始作俑者是我才对，可是，我只是想把我的心情说给你听而已。五五，我和你不一样，你总是把自己的心事都藏在心中，把自己的情绪和自己的感情也藏在心中，可是，我却想要你知道我的心情。如果你沉默的时候我也不说话，那在我们中间的，也只能是误会和不解。五五，我不想知道我在你心中是处于什么样的地位，我只是想呆在你的身边而已，可你竟如此残忍，连这种机会也不要给我是么？
五五，江小木说，我是不是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钟吾突然站住了。
小木，别说了。她说。
小木，她难过地说，别说了。
小木，她转过身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该怎样对你？
江小木呆住了。
五五，江小木慌慌张张地跑到了钟吾面前，你怎么了？
五五，江小木的心突地疼了起来，别哭。
哭？钟吾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再看时，却是满手的泪。
五五，江小木颤颤地伸出手去，想要拭净钟吾滑落的泪水，可泪水却不断地从钟吾的眼中溢出来，然后直直地落下去，落下去，怎么都止不住。
五五……江小木的声音同样也是颤颤的，你怎么哭了？
五五，江小木说，你再哭的话，我也要哭了。
（一瞬间，我也有种要落泪的感觉，可感动我的不是我的文字。被自己的文字感动到流泪，谁有那么伟大？李碧华说。只是三年前那个人对我说过的话，那些曾经在一起现在却已经逝去的时光就那样突然呈现在眼前，我一时措手不及）
你——
钟吾茫然地看着江小木，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每一滴都直直地砸在江小木的心里。
我——
江小木勉强地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她想说自己是开玩笑的，钟吾的面容却渐渐地在她眼中模糊起来。
为什么要哭？
为什么要哭？
两年多来，自己都没有流一滴泪，可现在自己为什么要哭？
江小木，不许哭！江小木命令自己说，不许哭！
深吸了一口气，江小木用力地眨了眨眼，想要把眼泪逼回去，可还是有一滴泪悄悄地爬出了她的眼角。
蓦地脸上一凉，江小木惊讶地抬起头，钟吾纤细的手指如清风般轻轻拂上她的脸颊，停留了一下，终是拭去了那颗透明的液体。
小木，钟吾努力地笑着，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江小木难过地看着钟吾，看着她的右手，五五还是那么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啊，虽然脸上那么努力地笑着，可她的右手……她的右手……。
猛地张开双臂，江小木一下扑到了钟吾身上，闭上眼睛，死死地搂住那个人，再不肯放松。
不许哭！不许哭！她在心里拼命地命令自己不许哭，可泪水终于还是肆无忌惮地流下来——钟吾的右手，那只垂在钟吾身侧、刚刚还在江小木脸上停留过的右手，在江小木目光流转的那一刻颤抖得如一片秋风中的叶子。
如水般温柔的温暖扑面而来，钟吾的身体明显一僵，可从江小木身上传来的那种温暖的感觉那么真实地存在着，不知不觉中，她缓缓地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不适的僵硬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沐浴在冬日暖暖的阳光中的感觉。
小……木……她开口，却是颤不成声。
五五，江小木将头深深地埋在钟吾胸前。五五，江小木说，别说话，她说，就这几分钟，让我任性一下好不好？哪怕是幻觉，就这几分钟也好。
慢慢稳住颤抖的身体，钟吾定定地看着江小木头上别着的那只发卡，那只月尖向左的发卡，那只将在冥冥之中将她们联系到一起的发卡，那只无论对于江小木还是对于她来说都无比重要的发卡，眼帘慢慢地垂了下去。两年前在一起时的记忆渐渐涌了上来，如电影快镜头一样在心中迅速掠过。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两年来心中犹如千年冰山一样坚不可摧的疑虑和彷徨就在江小木散发的丝丝温暖中一点一点地融化成水。
缓缓地抬起右手，钟吾出神地看着自己的食指。
明明已经什么痕迹都不留了，她却恍惚看到那一点潮湿聚化成滴，从食指上直落下去，滴在心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恍如醍醐灌顶，钟吾心中竟霍地清明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