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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9章 竹前娇影自去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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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竹见金俊行满面疑惑,捂嘴笑道:“金公子莫误会。每年三月十八,全城才子均聚于月微堂内互相切磋诗词歌赋。我家小姐揣测金公子定有兴趣,是以命我将这张引荐送予公子。引荐上的印鉴乃是月微堂主之印,凭这个方能出入的。若是公子有意,只需填上名讳,持了这引荐去便可入内。”
金俊行听罢,虽有些失望,但仍拱手作揖:“且代我谢过你家小姐。”
“如此公子必去了?”小竹眼内有几分狡黠。
“哪有不去之理,岂不辜负小姐美意。”金俊行微笑答言。“只是不知你家小姐可会去?”
小竹抿了嘴笑将起来,“这个小姐未曾交代,想是该去的吧!那小竹先行告退了,小姐尚在等候。”说罢行了礼转身离去。
金俊行手持素笺,一扫方才落寞,喜气洋洋地转身,同秉元回了客栈。
蓝羽清打断蓝霓裳问道:“什么月微堂主,是做什么的?”
蓝霓裳笑道:“这月微堂其实是间茶楼,每年三月十八日不少书生前去凑热闹,搞什么诗会之类的,无非是想获得佳人青睐罢了。月微堂主就是这月微堂的主人筱月微,其实是一女子,颇有姿色和文采,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就连她手下那些姑娘们,亦个个顶尖,是以在这长安城内十分盛名。”
蓝羽清点头表示明白:“原来是附庸风雅,呵呵。我还道是江湖上的哪个新起派系呢!霓儿,快些继续讲金公子他们……”
翌日,天色尚未亮,金俊行却已是早早就醒来。
昨日自他们回到客栈,便雨下不停。金俊行曾担心独舞是否淋到雨,转瞬却又想到她自是在软轿内,哪会有事。到了晚间更是春雷阵阵,扰人清梦。金俊行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竟是睡得甚为安稳,一觉醒来只觉着神清气爽。
再看侧边榻上的秉元,尚且沉沉睡着。昨夜他怕是折腾好久方才睡着,因他自小便最是怕打雷,每每这时便睡不好觉。
金俊行轻笑摇头,掀被起床,不愿惊醒秉元,轻手轻脚穿上外袍走至窗前。方欲推窗,却又似想起甚么,回头看了看犹自沉睡的秉元,摇摇头停下手来。隐约听得窗外已是有些人声,临街的买卖人家自是起的早的。
金俊行推开门,轻唤了声小二,命他端些热水来盥洗。
不一会,他便收拾停当。觉着腹中有些饥饿,便留了一张书笺告知秉元莫出房门,自己片刻即回。他将书笺压在桌上茶壶下,便欲推门而出。
忽地,秉元也不知梦见甚么,嘴里嘟囔着高丽语闭目坐起,说完却又躺下,转身睡去。
金俊行不觉失笑,走上前掖了掖秉元的被子。这才转身拾步下楼而去。
因着天色尚早,楼下大堂内人尚不多。金俊行找了个位置坐下,唤过小二端来些热粥小菜,热热乎乎地吃了下肚。
“小二!”金俊行吃完,抬头又唤了小二过来。
“来咧!客官,可是还要些别的?”小二满脸堆笑。
金俊行摆摆手:“不要了,有事请教小二哥!”
“哟!请教可不敢当,有甚么事,客官只管吩咐便是了!”
“小二哥,这月微堂是个什么去处?”
“原来您是打听月微堂啊!”小二笑了起来,“客官您是外来客,不知不为过。这月微堂,可是此间非常有名的茶楼。”
“茶楼?”金俊行点点头,略一沉吟:“小二哥,这茶楼谁人都可进的么?”
“客官,这您可不知道了。这月微堂说是茶楼,却又不尽是。内里全是些美貌的女子,个个擅长诗词歌赋。若想进去必要先答上堂主所出之题,方有资格。而且,如有客人在其间不守规矩毛手毛脚,必是要被逐出来,再不让进。那可是怡情雅性的地方,有时便是官家小姐也常去的。”
金俊行讶然:“小二哥,如此一来,岂不是会开罪好些人么?”
小二捂嘴轻笑,故作神秘道:“这小的可不知了,不过听说好似朝中有人撑腰的。小的看您也是风雅公子,大可去试试。只需沿着门前路往东,走不一刻便可见着了!”
金俊行了然地笑笑,拿了几个铜钱赏了小二。小二忙不迭谢过。
金俊行又要了一份粥点严严实实盖好了才转身上楼。
进得屋内,秉元尚未醒来。金俊行又仔细地盖了盖那碗粥,以免热气外泄。随后轻轻地放至八仙桌上。
做完这些,金俊行这才轻步走至床榻边,自枕下拿出那张书笺。细细闻来,似有股淡淡的梅花香,也不知是书笺上的,或是曾拿过书笺的那个女子的。金俊行思量着,唇边勾出一丝浅笑。
他缓步踱至书案前坐下,将那书笺轻轻放在案上。微弱的晨光透过窗扇折进来,几缕朦胧的黄色洒在金俊行俊逸的脸庞上,将他看向那纸书笺的眼光包裹得更加温柔。
金俊行提手轻握砚,在砚台上来回研磨,不一会,便见墨汁满满。金俊行放下砚,拿过笔架上一支狼毫蘸好墨,在书笺上工工整整写下自己的名讳。
方写得两字,金俊行便急急停下笔来。原是那墨成色不好,竟是上纸便氤,原本俊秀的字体现已变得十分怪异。笔迹处均氤出许多枝丫,竟似长了杂草般难看。
金俊行蹙眉,暗责自己不小心,却是再不敢写最后一字。只得放下狼毫,微微一叹:“罢了,罢了。过客而已,两字足以。”
“公子,您在说什么呢?”
金俊行回首,见秉元正迷瞪着双眼站在身后。“没甚么,你可睡好了?”
“公子……”秉元忽地惊醒,“公子恕罪!”说罢便要行礼。
金俊行一把拉住他:“这是在外面呢,何必如此多礼!我知你昨夜几未合眼,为何不多睡会?”
“公子……我……”秉元揉着自己的衣角,满面通红。
金俊行哈哈一笑:“好了秉元,你若是不睡了,便去盥洗吧!粥应尚未凉,我放在外间桌上。吃完了,咱们也好出去!”
秉元听闻,即刻抬头:“公子今日去哪?”
“观音庙!”
“啊?昨日不是去过了么?还去?”秉元有些失望。
“是啊,可是签尚未解不是?那诗会要待明日呢!趁着无事,去解签不是正好?”金俊行微笑答言。
秉元点点头:“公子说的是,秉元这就去洗漱。”说完套上外袍便去洗漱了。
金俊行回头看着那书笺,墨迹已干,金俊二字在那素淡的书笺上,竟似有些张牙舞爪,好笑得紧。金俊行摇摇头,仔细收起。
这日天气不再阴沉,却是因着下了整夜的雨,日头一出便生了些雾气。丝丝缕缕流连在行人肩头,倒是令人神怡。路面上有些水洼,但均很浅,是以并不难行。阳光透过雾霭,懒洋洋地洒在周遭,带来些许暖意。
巳时二刻,金俊行与秉元就到了二殿正门口。果不出所料,内里之人少了不少。解签的方案前只等了五六人。
金俊行大步走将过去,排在了那几人身后。秉元则好奇地站到方案旁,听人解签。
方案后端坐着一白眉老和尚,看来年纪应是不小,却是满面红光,敛眉垂眼,甚是慈祥。仿是觉察到金俊行的打量,那老和尚抬眼向他看来,目光柔和却又似有金光万丈,金俊行心生敬畏,忙合掌作礼,那和尚微笑点头,继而转头为他面前一位妇人解签。
但见那妇人生得一副好模样,神色间却带三分愁怨,金俊行摇头,直觉着可惜。心中却忽地一动:‘不知萧姑娘所求何签?’想毕又是摇头,觉着自己太过好笑。
过不一刻,前面只剩下两人。秉元却已是等得不耐,站在方案旁冲金俊行做无奈状。
“金公子?”身后一声熟悉的欢声传来。
金俊行回首一看,竟是小竹。不由得心头一喜,作揖道:“真是巧了,又遇见小竹姑娘。”
小竹忙还礼,却是轻声笑起来。“是呀!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秉元见到小竹出现,也忙走了过来。“小竹姑娘,真是巧呀!又见面了!”
小竹扑哧笑将起来:“你们主仆真是心意相通,就连说话也不二样!”
秉元愣了愣,挠着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金俊行忙接过话来:“小竹姑娘所来何事?”
“为我家小姐解签而来。”小竹止住笑,扑闪着眼睛回了金俊行的话。
金俊行闻言眼神一亮:“昨日未解?”
“昨日里突下瓢泼大雨,我家小姐恐老爷惦记,便急急回转了。是以命我今日里替她来解签。”
金俊行点点头:“你家小姐真是温礼孝顺。”
小竹微笑言道:“那当然,我家小姐最是孝顺了!”
正谈论间,三人忽闻身后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几位施主可是要解签?”
金俊行三人转身看去,案前已是无人。金俊行忙紧步上前,合掌言道:“师父恕罪!”
小竹亦跟上前来,恭恭敬敬合掌行礼:“住持方丈,近来可好?”
金俊行闻言一惊:“原来是方丈大师,方才多有怠慢,还请恕罪则个!”
“阿弥陀佛!虚名本为尘中物,我佛慈悲度众生。施主不必多礼,出家人不讲究虚礼,还请公子不必如此!”那老方丈笑着答言。
金俊行点头笑道:“还是方丈说的是!”
“阿弥陀佛!不知哪位施主解签?”
秉元听闻,便欲上前,金俊行忙拦了下来:“小竹姑娘,你先来便是!”
小竹看了金俊行一眼,眼里满是欣赏:“如此,小竹谢过金公子!”说罢转头对着方丈说道 :“大师,我家小姐昨日求的是九三签,想问……”
哪知小竹话未说完,秉元已是叫将起来:“你家小姐亦是九三签?”
“秉元!”金俊行蹙眉唤了声,秉元知自己失礼,忙闭口不言。
“哦?莫非金公子亦抽了九三签?如此真是巧了!”小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金俊行。
金俊行点点头,颇有些尴尬:“在下昨日亦是抽中九三签。”
“阿弥陀佛!”忽地佛号响起,三人均看向方丈。“这九三签很多年无人抽中了!如今一来却是双签,真真是天意莫测矣。”
金俊行三人均是一愣,竖起耳朵听方丈解释。
只听方丈说道:“九三签之签文说道:鸾凤翔毛雨淋漓,当时却被雀儿欺;终教一日云开达,依旧还君整羽衣。”方丈顿了顿,“金施主可听出涵义?”
金俊行合掌行礼:“还请方丈开示!”
方丈点点头:“此签鸾凤被雨之象。凡事待时大利也。小人日盛。君子莫为。只宜守己。待時施为。必能成器。施主乃人中翘楚,自可听明。”
金俊行一愣,随即微笑点头:“谢方丈指点!”
方丈转而看向小竹:“你家小姐可是问姻缘?”
小竹忙点头。
“此签若是问姻缘,置之死地而后生。待得霓云笑水清,方可长安金龙云。”方丈洒然一笑,“你将这四句说与你家小姐,嘱她待时矣。”
“是,谢方丈指点。”小竹忙记于心里。
金俊行欲待再问,方丈却说道:“施主,无需多问,天机如此,施主宅心仁厚,必能惠泽一方。”
金俊行忙道:“谢方丈教诲!”
方丈点头,忽又说道:“莫怨世间曲难行,最曲莫过人之心。嗔怨世事不如意,谁明世事己之力?若是欲予苍生泽,先将苍生印我心。浮沉辗转难见日,天堑一线亦生机。”说罢径自转身离去。
金俊行听闻,低头沉思起来。
秉元与小竹却是面面相觑。
半晌后,金俊行唇露微笑,抬起头看向那副观音法像,恭敬言道:“多谢观音大士开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