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明月[架空]》何妨吟啸

8、第7章 相思如影月如心

　　“其实关于萧独舞和金俊行的事儿也是我后来听阿笑说的，她那时还没完全接手店铺，整日间在市集闲逛，就知道花楼享乐！一点也不似大家闺秀。”蓝霓裳撇嘴道。
　　蓝羽清嗤笑道：“你背地里说阿笑坏话，小心隔墙有耳。”
　　蓝霓裳闻言“噌”地一下坐直了身子，紧张地看向门外，但随即明白姐姐在揶揄她。做了个鬼脸后，索性半靠在榻上，一边吃着蚕豆一边眉飞色舞对蓝羽清继续言道：“她才不会跟我计较这些，况且，姐姐你问问她什么事情没做过，嘿嘿。”
　　蓝羽清无奈地笑道：“果真就你磨牙！好啦，别跟我嚼舌根了！赶紧给我说正事儿。”
　　蓝霓裳闻言也不再兜圈子，将金俊行来长安发生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一股脑的说与蓝羽清。“这萧独舞乃是当朝左丞相萧广吟的独女，当今皇太后的亲外甥女，认识金俊行也算是缘分。事情发生在前年上元节，金俊行带了侍从长途跋涉，正月十五方来到长安城……”
　　原来金俊行自小便十分仰慕中原文化，曾多次向高丽王提出欲往中原游历，但每每被高丽王以他年纪尚幼为由拦下。直到两年前十七岁时，金俊行趁着宫里诸人开始忙碌筹备旧正节（高丽春节）庆典，悄然留书出走，只带了一侍从长途跋涉，沿途游历，直到正月十五方赶至长安城内的长安客栈住下。
　　幸好赶上上元时节，客栈内住客稀少，是以很容易便要到了一间上房。厢房不大，但与他两人沿途所宿客栈来说却算是十分不错了。厢房分里外间，外间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一幅松林听涛图，正中放置着一张八仙桌与四张镶螺圆凳。圆桌上一套紫砂泥胎茶具甚是精巧，使这外间看来简单但不失雅致。里间则是两张木床，一大一小，那张大床靠北墙放置，正对着隔开里外间的那张四开的织锦屏风。小床则放置在西侧靠墙边，依着大床的床尾。东面墙上有扇对开花窗，窗扇上镂空雕刻着富贵花开图样，窗纸糊的甚是平整，颜色很白，想必是新近才换的。窗下摆放着一张松木书案，和一把半新的椅子。书案上摆着云石镇纸、青瓷笔架、砚台、绢纸和几支狼毫，虽是十分普通的货色，却是干净齐整。金俊行顺手推开窗扇，发现其正对着繁华的街市，令他甚是欣喜。
　　“殿下，今日恰逢上元节，晚间的灯会最是热闹，杂耍、舞狮还有灯谜，凡是猜中谜底者均有彩头，殿下既来到长安，难道不想去看看？”秉元一边沏茶一边恭敬的说着刚打听来的消息，言语中已透出十分的好奇。
　　金俊行微笑点头，接过秉元递上的茶碗：“既已来了，岂有不去之理。或许过不几日父王便会找到咱们，到时候，想游历都不成了。”
　　秉元连连点头，甚是兴奋。
　　到得夜间，只见家家户户门前燃灯，一时间满城星火，将诺大的长安城照得直如白昼，情景蔚为壮观。只把主仆二人看了个眼花缭乱。
　　“看来这孟朝富庶确是不假啊！”金俊行由衷钦佩。
　　“殿下快看！那里好热闹。”秉元激动的指着前方人头攒动处用高丽语大叫起来。
　　金俊行忙瞪了眼秉元，低声斥道：“秉元，不可乱叫，这里不是高丽！”
　　“殿……公子恕罪！”秉元忙噤声看向四周，幸好无人注意，吐了吐舌头松口气。
　　“走吧，去看看那边为何如此热闹！”金俊行也未深究，抬腿朝那热闹之处而去。
　　待费劲挤到里面，金俊行不禁叫绝。只见场中一大一小两只由人装扮的狮子正在上下翻腾。小狮一人舞，大狮双人舞，一人站立舞狮头，一人弯腰舞狮身和狮尾。舞狮人全身披包狮被，下穿和狮身相同毛色的绿狮裤和金爪蹄靴。“狮子郎”以武将装扮，手握旋转绣球，逗引两狮，侧面则有同伴配以京锣、鼓钹渲染气氛。狮子在“狮子郎”的引导下，腾翻、扑跌、跳跃、登高、朝拜，不时脚踩梅花桩、窜上桌面，只引得欢声雷动，令人兴致昂扬。
　　正兴奋间，金俊行瞥见一黑衣男子，个子不高，挤蹭了下秉元后迅速窜出圈外。金俊行暗叫不好，迅即拉了秉元挤将出去。
　　“公子，为何要走？”秉元奇怪的问正四处查看的金俊行。
　　“你看看可否丢了什么物事？”金俊行未收眼光，嘴中问道。
　　秉元忙探手入怀，脸色立变。
　　“在这里！”金俊行不再多话，朝一个正匆匆离开的男子追去。秉元忙跟在身后。
　　上元日举城欢庆，是以道上人挤着人，待金俊行追到那小个子男子身后，已费了一番功夫。金俊行趁他不备，一个探手便将那男子锁骨牢牢抓住。
　　那男子哎呀一声，急欲抽身，奈何锁骨被扣，动弹不得。“哎呀！救命啊！有人抢银两！”那小个子男子见逃脱不得，便大喊着倒打一耙。
　　一时间，旁的人都聚拢围观、指指点点，倒把金俊行弄了个脸红，不由得恼怒：“你这厮，偷了我的银钱，还这般嚣张！”
　　“谁看见我偷了你的银钱？各位，这小子偷盗不成便欲明抢，现在还倒打一耙！”那男子端的是无赖。
　　金俊行蹙眉斥道：“你这无赖，若是还我银钱便罢，若是不还，咱们去见官便是了！”说罢拉了那男子便走。
　　那男子一见金俊行当真要去见官，使劲一个沉身，挣脱便要跑，却撞在秉元身上摔了个仰八叉。围观众人一阵哄笑。
　　“怎么？才说见官你就欲逃?” 金俊行看着地上那丑态百出的男子，挑起眉颇为不屑。
　　那男子见讨不了好去，忙自怀中掏出一月白锦绣褡裢塞到金俊行手中，又跪下求饶。
　　金俊行接过便扔给秉元，秉元忙打开查看，发现银钱一分未少，却是多了块玉佩。
　　秉元忙将玉佩拿出递给金俊行：“公子，内里多了块玉佩！”
　　金俊行蹙眉接过，那男子瞅空迅即跑掉，秉元欲追，金俊行拦下了他：“罢了。”
　　金俊行拿着那块玉佩端详，正欲开口询问，一华服男子凑将过来：“哎呀！这是我丢的玉佩！”这声喊出来倒惹得旁边一个俊秀的小丫鬟回首，待看清金俊行手中的玉佩，眼睛一亮顿时嚷道：“那位公子，你手中玉佩乃是我家小姐的，方才丢了正四处找寻呢!”
　　华服男子一听此言伸手便要自金俊行手中抢去。
　　金俊行却将手一缩：“兄台，何以肯定是你丢的玉佩？”
　　“说是我的便是我的，你罗嗦什么？还想吞了不成？”那男子瞠目瞪向金俊行。
　　金俊行也不着恼，微笑着对那丫鬟说道：“姑娘先莫急，待我问问这位兄台。”金俊行说罢转头问道：“这位兄台，你说是你之物，必有些道理，说来大伙听听。若是认错，岂不令真失主心急。”
　　身旁一片赞同声，这下华服男子犯了难，嗫嚅了半晌只说出句：“只是一块玉佩而已，哪来什么道理？”
　　金俊行不理会他，又转身问那丫鬟道：“未知姑娘可有何道理？”
　　那丫鬟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出身，举止彬彬有礼：“此玉佩是我家老爷前几日送予我家小姐的，乃是上等碧玉所琢，上雕双面镂空凤凰，凤凰嘴里尚镶颗南珠，雕工甚是难得，此间恐难买得。”
　　“对，对，我的玉佩便是如此模样，这小丫鬟信口雌黄，定是方才看过记下了！”那华服男子一顿抵赖气得那丫鬟直跺脚：“你这无赖，看我家老爷来了，你还敢如此抵赖！”
　　金俊行将两人神色看在眼里：“两位莫急，待我看看仔细。”
　　金俊行又拿起玉佩仔细看了起来，确是如小丫鬟所述并无差别，心下有了计较：“方才这小丫鬟所说与玉佩甚是吻合，只还少说了一件，不知两位谁能说出这凤凰尾翎上镶嵌了何物？”
　　华服男子一脸得色抢先说道：“当然是颗南珠了！”
　　小丫鬟却是愣了下：“你胡说！”
　　金俊行大笑起来：“好，好，好！”笑罢将手伸出，却是递给那小丫鬟，“你将这玉佩给众人瞧瞧，凤尾可有南珠？”
　　小丫鬟一脸惊喜，忙将那玉佩举高，让众人观看仔细。却见玉佩凤尾并无南珠，众人大声起哄，再寻方才那华服男子已是不见。
　　一时间，议论纷纷，小丫鬟收起玉佩转身欲道谢，不觉金俊行主仆已是悄然而退，不由得心生敬佩。
　　众人见再无热闹可瞧，一哄而散，小丫鬟亦拿了寻回的玉佩高兴地向九曲桥急行。

　　金俊行领着秉元钻出方才那堆人群，悠闲的逛起来。缤纷的花灯晃花了秉元的眼睛，让他恨不能多长了一双眼睛去。
　　方到得九曲桥头，金俊行便被一身玫红色衣装的女子吸引住。只见她一人静静的立在九曲桥栏旁，嘴唇微抿，脸上神情淡淡的，眼神似乎在寻找什么。掠过金俊行的时候并未停滞，一如看过的是团空气。薄薄的玫红色衣袂在她身后轻轻飘舞，看似不合群，却又愈发衬出她雍容的气度，旁边有几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转来转去，终是不敢妄自上前搭讪。
　　金俊行不由自主迈腿朝该女子而去，忽的一个女子自身旁掠过，飞奔至那女子身前，这才惊醒了他。
　　“小竹，你去哪里用了这半天？”此女子正是丞相府的千金萧独舞，见丫鬟小竹急急奔来，不由问道。
　　“小姐，你看！”小竹拿出一块玉佩递予萧独舞。
　　萧独舞一见玉佩脸上现出喜色：“如何找到的？”
　　小竹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萧独舞听。
　　“咦……那不是方才要回玉佩的丫鬟吗？”秉元终于发现金俊行双眼正盯着一个方向停步不前，顺着方向看去，正好看见小竹。
　　金俊行犹豫了一下，转身朝来时的路快步而去。秉元愣了片刻，方大呼小叫的追了上去，不一会他二人身影便隐没在人群中。
　　小竹听见呼喊回头望来，正看见金俊行转身离去的背影，她蹙着眉，觉得那背影十分熟悉。萧独舞见小竹犹自愣神，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小竹犹疑地说道：“小姐，方才我好似又见着还给我玉佩的那对主仆了！”
　　“哦？在哪？”萧萧独舞闻言引颈看去，却哪还有金俊行的影子。
　　忽听得锣声三响，灯谜赛正式开始。
　　小竹拉起萧独舞下了桥，朝湖边事先搭起的高台走去。“快些，小姐，我方才看见今日那金题的彩头是一只乌玉簪呢！小姐，你去帮我猜了来好不好？”
　　猜谜的高台前已是围满了人，小竹拉起萧独舞使劲往里钻，萧独舞无奈一笑，任由她拽了过去。那些自诩才子的，见小竹拉着萧独舞入内，均是让了一条路，倒省了她们不少功夫。
　　恰巧金俊行正兴致满满地站在台旁，待见到萧独舞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不由得有些心慌。
　　正在他出神时，只听身后两名书生悄悄议论：“那不是萧丞相的千金吗？”
　　“没错，就是她，连着两年金题的谜底都是她猜出的，好多才子暗中使劲，可惜她连看都不看一眼。”
　　金俊行将这些言论听进耳中，再看萧独舞，一点也不似平常高官千金那般跋扈，此时正含笑听丫鬟唧唧咯咯说话，好似春风般令人舒畅。
　　只听得锣声又是三响，台下众人均是静了下来。一个老者走上高台，向台下众位施了个礼，便开始详细解说有关灯谜的比赛事项。
　　金俊行并未听进多少，只是最后说到金题的彩头时，他才抬眼相看。只见老者手中握着柄上等的乌玉簪，也不知是谁舍得铺陈，竟然拿出这等好货色。他拿眼瞟了眼萧独舞，见她似乎也有兴趣，不由得有些期待金题公布。只是自己向来仅在书卷中领教过中原的灯谜，如今实战，不知道用不用的上，心下有些惴惴。
　　谜题开始公布，金俊行在心中一一对谜底，竟然发现自己只答对了一半，如此算来，金题应该更难了。
　　终于到了金题出题时刻，只见两尺见方的绢纸上，写着“千驹过隙，打三字”台下立即响起互相商讨的声音。几个心急的匆匆跑上去，却因谜底不对下了台。
　　金俊行也蹙眉思量了半天，仍未有合适谜底，不由得看了眼萧独舞，却发现她也正蹙眉琢磨着。忽的灵光一闪，他纵身上了高台，把主持的老者吓了一跳。金俊行忙道歉，老者这才点头示意他说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