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佞臣》恶来

12、【刹那】真实

　　那一瞬间我想起了一个片段。姬凤和我在御书房里，曹公公的密使绑缚着我们的手脚，母皇抄起了她最喜欢的一个瓷炉，狠狠地砸在他的额头。鲜血流下来，那一声声强忍痛苦的声音使我精神几欲崩溃，直到晕厥过去。
　　母皇当着我的面，杀死了我的恋人。

　　“你是他的兄弟吧，你杀了我，也许算报对了仇，”我无力地道，“可你不该害甄红——他是姬凤要好的朋友。你报错仇了。”

　　他咬牙道：“我弟弟的尸身在何处？”果然如我所想，这是姬凤的亲人。
　　“被母皇秘密处死在后宫之后，投入了御花园的枯井里。”

　　我看看他恨得浑身发抖的样子，道：“你杀不了母皇的，她能捧你做上国师，就能把你打落地狱。”

　　“不要！姬凤你个疯子，不要碰她！”
　　墓道后的墙壁响起人妖的声音，他居然没事。

　　我顿时坐起，敲着墙壁：“甄红？”
　　人妖在那头大叫回应：“刹那，你没事吧？”

　　这个时候，假姬凤忽然阴测测地笑了起来。我心里发毛：“你干什么？”

　　假姬凤朝我逼近，单膝跪地，把我格在墙头，在我耳边用一种毛骨悚然的声音轻声说道：“纵然我杀不了你母亲，但你现在却在我手里。”

　　我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发现母皇骗了我之后，我并不畏惧死亡；但我却害怕无法知道事情真相。母皇瞒着我的事情一定不止杀死姬凤这一件。

　　“住手！”墙壁那边传来剧烈的敲打声，人妖大喊，“你个疯子，快给老子住手！”

　　我平静地道：“你可以杀了我，但在我死之前，能否告诉我真相。你叫什么，为什么母皇会让你当上国师，你许诺了她什么？”
　　以母皇的性格，绝对不会在杀死姬凤之后把他的亲生哥哥放在身边养虎为患的，除非，有比危险更大的利益在吸引着她这样做。

　　假姬凤盯着我，似乎对我的反应很不满意。但当他微微起唇正要开口的时候，我忽然看见一道白影从他身后掠过。
　　“小心！”我大叫。

　　假姬凤的敏锐程度远比我高得多，虽然背着身，但他迅速将我一拽，当作盾牌一般抵在面前。我看见白影停顿下来，一双手掐在我眼前停住，竟然就是刚才被我们放跑的少女。
　　趁着这个机会，姬凤早就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我闭上眼睛等死，但半天没动静，等我睁开的时候，对上少女的一双清澈眼眸。
　　她盯着我，凶狠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一丝困惑，喃喃地道：“正宗家的人……你是正宗家的人……”

　　“你没事吧？刹那！！”人妖还在大叫，但我的注意力已经没办法顾及到他了。我凝视少女，她有一张小巧秀气的脸，但是面无血色这一点，难免会被人误会像鬼。
　　更奇怪的是，她小小年纪，却有那么高的内功，足以以一敌四。

　　她念念有词道：“正宗家的人……你是正宗家的人……”

　　我想，可能是我脖子上挂的有皇家徽记的吊饰使她发现我是皇裔的。
　　我整了整衣服，端望着他：“对，我是正宗家的后裔。请问你是？”
　　“正宗家的人……你是正宗家的人……”

　　这可能是个傻子，我心想。

　　“正宗皇帝死了多少年了？”
　　她突然这样问我，弄得我有些莫名。但至少现在从她的眼睛看来，她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

　　我道：“两百零二年。”
　　这少女歪着头，又自言自语起来：“两百年了……时间到了。”

　　“哈？”
　　少女沉思着一言不发，我被寂静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忽然间，她抬起头问道：“你叫什么？”

　　我想了想，随便把名字告诉这种人万一日后被满天下追杀怎么办。为了生命安全起见，我编了个谎话：“我阿三，你呢？”
　　“我叫阿七。”

　　靠，我极度无语，难道这妞也是个数字控。不过也许她跟我一样在说谎话。

　　这时候，我身后的墙动了，人妖背着陆无病从里面走出来。人妖看到我松了一口气，但看到我身边的阿七之后马上神情又变得无比紧张起来。

　　陆无病看到阿七，眼神一锐像是要干什么，我急忙道：“她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
　　不过这样的解释似乎太过苍白，看看陆无病的腿，我就知道自己没资格说这话。

　　阿七看着陆无病，眼神非常平淡：“我不知道你们是正宗家的人。”
　　陆无病从怀中取出一个红布包裹的瓷瓶，往手里一倒，滚出一粒黑色的药丸。他把药丸递给我：“给她吃了。”

　　我有点不敢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陆无病转向阿七，道：“这些年来，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很容易暴躁，练功也常常走火入魔？”

　　阿七的眼睛微微有一丝放大，但还是很平静地道：“我从不练功。”
　　但过了一会儿，她又道：“不过我确实无法控制自己。你们最好离我远一点，免得等会我又忘记自己是谁了。”

　　陆无病道：“这些都是因为你常年在这里，吸入了尸气，加上体内真气乱窜之故，难免变得癫狂。这药能帮你平静下来，不过得慢慢用，每天一丸，要调养三个月才能好。还要记得切勿动怒。”

　　我愣了愣，有点不信任地看着陆无病。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药转交给少女，毕竟少女极有可能是陆无病的仇人。

　　陆无病似乎看穿我的心思，道：“你以为，我想杀了她报仇吗？”
　　我想了想，既不好点头，也不好摇头，只是尴尬地站在那里。

　　陆无病道：“你以为我是为了复仇而来，不是的。我当年被她打伤之时，发现她身上有一股未能化解蓄积体中的内力。若是掌握不好极容易走火入魔，发狂伤人，如今看来她还是没有完能消解这份功力，我是特地来找她，替她化了这内功。”

　　我看看阿七，阿七似乎认可陆无病的说法，从我手心里拈过药丸，干吞了下去。她服药之后依然显得很平静，可见陆无病这药不是什么毒药。

　　阿七道：“你们的两个同伴现在下面，我去开机关把他们弄上来。”她所指是和尚和银霜。听到他们还活着的消息真是太好了。

　　陆无病道：“不急。你先告诉我们你的来历。你和海底城的人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在皇陵里？”

　　我知道陆无病一定也发现了少女就是壁画上海底宫殿里的少女，但人妖却在一边露出讶异之色：“海底城？你指海底城之役？”

　　少女点了一下头。我问：“什么海底城之役？”
　　人妖道：“这是百年之前的战争了。当时北海之边的一个大岛下，竖立了一座海底宫殿。宫殿的主人据说是个魔头，当时中土很多国家集结了军队去攻打除魔，你们的开国正宗皇帝也在其中。”

　　“不，他们并非为了除魔而来，”少女忽然道，“他们是为了掠夺财富来的。”
　　“什么意思？”

　　陆无病想了想，道：“难道，是因为你们海底城太富有了，所以中原的君主们编造了一个除魔的名目去攻打，事实上是为了掠夺？”

　　少女道：“也全非如此。他们确实为了争夺财富而来，但我们的城主葵枭确实是个魔头。他炼丹喂养童女，并让我们成日打坐，以增加我们体内的真气修为。为的是将她们培养成日后他的练功炉鼎。”

　　人妖听了皱眉：“还真有其事。”
　　我问：“什么是练功炉鼎？”

　　人妖咕哝道：“你小孩子不要听……”被我一把推开。
　　少女道：“我们年满十六岁后，他会一个个将我们身体□□，吸取我们体内功力。而被他吸食过的人都会死去。”

　　少女又道：“但是来自陆地的军队抢在了他之前，他们攻进城池，抢掠珠宝。很多姐妹不甘被玷污，纷纷自杀了。”

　　陆无病道：“既然你们是作为葵枭炉鼎存在的，命运终归如此，为什么却如此抗拒外人呢。”
　　“不一样，我们痛恨入侵者。在十六岁以前，葵枭对我们都很好，”少女道，“我们一共有九个人，每个人的名字都叫无双，我排行第七，叫做无双七。在那场浩劫之中，只有我和阿九逃了出来，但很快便失散了。”

　　我一阵沉默。我能想象出那些贪婪的人是如何屠杀海底城的，鲜血染红了海水，富丽的城池成为废墟。

　　人妖道：“你们的老祖宗原来也干过这龌龊事。”口气很尖酸，令我无言以对。

　　无双七道：“不是的。我能逃出来，是正宗将军……哦不，现在也许应该叫正宗皇帝，是他帮了我。”

　　“当年的正宗将军因为听信除魔之说，跟随军队进了海底城。但后来他发现并非如此，那些人只顾烧杀抢掠，他心有不忍却无力阻止，正准备离开海底城的时候。恰好遇到了正在逃命的我。他把我带了出来，当时有很多人听说了葵枭蓄养的少女可以增加功力，所以到处搜寻我和阿九，将军为了保护我，就把我放在了一个神墓里。派专人进出替我供给饮食，才算避过别人眼目。”

　　我想了想：“不对啊，如果是正宗帝救了你，那么离现在都两百多年……”
　　我话还没说完，人妖就狠狠拉了我一把，将我拖到他身后，警惕地看着少女。

　　无双七淡淡道：“你们放心，我不是鬼魂。”
　　陆无病沉吟道：“我听说正宗皇陵里有一部冰棺，由千年古冰打制而成，尸首放入可以不腐，而人放入则可以停止老化，进入永久的昏睡状态。直到再有人将冰棺打开。”

　　无双七轻轻笑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她生得并不十分美，但她的笑容有一种极具魅力的沉静和神秘。
　　“你只说对了一半。冰棺并非出自正宗皇陵，而是来自于雪姬神墓。”

　　我愣了愣，几乎和陆无病同一时间问道：“你说雪山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