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J大抽,此乃正文备份。
还记得十五岁那年,听说皇宫里的樱花开了,我就一定想要去看。但是肯犯戒陪我冒险的侍女居然除了宝书一个也没有,而宝书因为那天被母皇传唤,也就没有空陪我去了。
但我还是不死心,一个人换了宝书的衣服偷偷跑去看樱花。樱花在雪国实在太稀奇了,应该说不论什么花,都很少在雪国开放,我裹着大袄坐在属下呆看了整整一个时辰,满头满脸的雪。
“那里有个雪人,”说话的是个青年男子,笑容像春风一样煦暖,声音清澈动听,“过去看看。”
然后他就拨开了我头顶上的雪,我忘不了他发现我的眼珠会转动的时候,那种又傻又惊讶的表情,惹得我当场笑了出来。
我想,之所以自己当时会对那样的姬凤一见钟情,也许就是他第一个发现我之故?
跟在姬凤身后的是一个锦衣男子,我已经不怎么记得他的脸了,印象并不好,可能因为他一开始就不爱说话,哼着鼻子并且懒得跟我打招呼。当时我想,我是公主,你不来问我的名字我也不会问你的,所以也一直不跟他讲话。
跟姬凤认识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偶尔从他口中听到提及有关锦衣男子的一两句话,说他是个外来客,很少进皇宫。而姬凤则是当时尚书姬桓的儿子。
后来姬凤向我告白(也许那根本算不上告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理解而已),我满心欢喜地过了三天恋爱的时光,姬凤便提出了分开。我震惊无比,反复追问,最终姬凤才告诉我:“公主殿下,其实我一直都有喜欢的人。我只是为了逃避对他的感情,才利用了你。如今他已经完全接受我,望你能够成全。”
“是谁,那个人是谁?”
姬凤回头看了一眼,锦衣男子就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仰头看着大雪从天空纷纷飘落。
我看着姬凤和他并肩远去,泪水在风雪里都结成冰。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皇宫的樱园。
我印象中一直非常憎恨那个锦衣男,他明明知道姬凤利用我,却好像故意操纵这一切似的,甚至在暗处把我当笑话看。好几次做噩梦,他回眸轻轻一笑,姬凤就立刻松开我的手走向了他。我无数次在这种噩梦里痛苦循环。
而如今时光飞逝,两年过去,我竟然再一次看到了这张脸。
我的驸马,甄红。
甄,风隐国王族的姓氏。我早该想到了,能在雪国皇宫里畅行无阻的,除了本国公卿大臣之子,就只有风隐国的质子。
我坐在洞房里,握紧了双拳。
当年我不是放姬凤回到他身边去了吗,为什么现在姬凤成了母皇的面首,他却做了我的驸马?
难道,姬凤所说的向我复仇,就是指我夺走了他心爱的人吗?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我弯腰捂住了腹部。
我想起一个月前凤凰台上,朝臣们来拜托我的事情,不由得一惊。没错,姬凤正是母皇最宠爱的臣子,他说什么母皇听什么,朝中大权一手在握。而我,则是唯一知道他和甄红关系的人。
难道是他故意把老相好放到我身边来,想要以此堵住我的口,钳制住我么?
不对,以姬凤的性格,他若有这份野心,当年早就可以利用我,娶了我做驸马,何必要得罪我和甄红一起?难道说,姬凤正在帮他攫取雪国的政权?
我不由得把手骨捏得格格作响。这是我第一次对某个人动起杀机。
龙凤烛台上,红烛挂满了泪,火苗一点一点矮下去。夜至一更,房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
门关上,凳脚拖曳在地板上发出声音,然后是酒水滴滴答答倒入杯中的声音。我悄悄撩了一角红绸去偷看。
人妖驸马坐在案前托着腮,正若有所思地品一杯酒。忽然间他站起来,走到床跟,那只修长玉白的手伸了过来,欲掀盖头,我紧张得缩起身体。那手顿了一顿停滞在空中,却又收回。
我反把盖头掀起,他仔细审视着我,我也瞪视着他。
人妖见我如此,瞳光一缩,眯起眼弯下腰,对着我的脸发问:“你不高兴?”
我咬住了唇扭开脸。是个人都能看出我不高兴,何况人妖。
他站直了身体,似乎非常不悦,在房中来回踱步。他转身的时候我发现他腰后居然戴着佩剑,雕饰极为嚣张豪华,心里又是一紧,特奶奶的,这跟合欢枕底下藏的小匕首比起来,实在高端多了。
“你先睡吧。”
他停止踱步,突然返身对我这样说。
放屁,这幅光景我如何能入寐。我心道,一面死死盯着他。就算枕头底下的小匕首杀不死他,如果他有什么不轨举动,我也可以马上自裁。
看我这幅样子,必然很扫他的兴——我不能明白他为什么要显得这么不高兴,明明一切都是他搞出来的。当然,如果他是故意给我脸色看,我也不会在意。
大概是我无动于衷的状态令他没办法了,他把佩剑解下来挂到床尾,开始解衣服扣子。
看着他的衣服从襟口开到腰部,最后丢在床边,我有种不妙的预感。下意识地往床挪了挪。
这个死人妖,该不会是想要顺水推舟,扮猪吃老虎吧?
我抓紧了衣领,左手摸到枕头底下。
他把鞋子放在床边,一头躺在翅木大床上,翻了个身,侧身向里睡下。
我稍稍缓了口气。
没错,我忘记了他是个人妖,人妖是不会对我有什么不轨举动的。
可是,难道我该对此感到高兴吗?一想到我的后半生就要跟这个人绑在一起,我就有匕首从枕头底下抽住来好好叉自己几刀的冲动。
不,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家伙造成的。如果没有他,我的人生就不会这么悲惨。
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面盯着他的背影一面从枕头底下掏出匕首,悄悄地举起来。
这一刀下去,估计他就立刻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可是母后会原谅我吗,杀掉盟国太子,两国之间一定会挑起战争,到时候联盟瓦解战事兴,必然会生灵涂炭。
想到这里,我的手又不由得软了下来。
心里诸多交战的我,没有注意到人妖竟然在一瞬间翻身坐起。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和他四目相对了。
他睨视着我,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我手一抖,匕首顿时掉落在床上。
出人意料的是,他把匕首捡起来塞回我手里,握着我的手比划道:“你应该在这一边,刀这样放,才能完全制住我。否则,我在这边,身一滑,就可以这样反制你。”
我目瞪口呆,任他在拨转我的身体比划了好几个搏斗的姿势。最后他道:“这东西先替你收着。好了睡吧。”末了不忘朝我晃晃匕首,塞到自己枕下,倒头继续睡觉。
……这算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在羞辱我?
死就死,我心一横,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和姬凤倒底要干什么?我究竟什么地方欠了了你们两个,要这样逼我?”
他背对着我躺着,漠然地道:“什么,听不懂。”
“少装蒜,两年前我已经把他放还到你身边,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人妖翻了个身,那双深灰色的瞳仁幽幽地照摄着我。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很累也很烦躁,如果你不想陪我做的话,我真的要睡了。”
我拔出头钗,尖声叫起来:“别作梦了,你这个死人妖!”
“你有完没完!”他的声音陡然变厉,一下子起来抓住了我的手腕,“谁是人妖?”
“放开我,”手腕被捏得生疼,我怒道,“你这个死人妖,变态!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为什么不敢说,姬凤为了你连我都敢甩,你怎么就不敢大大方方承认了?你这死人妖!”
“哈?我是人妖?”他把我用力一晃,扳住了我的双肩,迫使我与他对视。那双冰冷邪肆的瞳眸里,有股让我战栗的暗火。
我从来不知道人妖发怒的时候是这么可怕的。
他一个翻身把我压在身下,手撑在枕边,压抑已久的滚烫吐吸贲在我颈上:“我是不是人妖,你马上就会知道。”
眼看人妖这一脸无赖无耻的样子,我就气得浑身发抖:“你夺走了我最喜欢的人,你现在连我也要夺走。你要敢碰我最好杀了我,否则我在这世上多活一天,就要让你多一天不痛快!”
“哈?”他停了下来,似有困惑地歪着头,半响眯起眼,“不会吧,你还在暗恋姬凤?”说罢边抓头发边小声咕哝:“品位还是一如既往地糟糕……”
“你这个死人妖,你没资格谈论他。”
“靠,别再死人妖死人妖地叫,老子有名字!”
我更加感到恶心,哭叹道:“母后,为什么把我嫁给人妖……”
“都说了不是……蠢女人!”他恼火地用胳膊肘砸了一下枕头。
这种时候,他竟然还骂我是蠢女人,我气得顾不得任何威仪,放声大哭。
我如此哭泣,窗外人头耸动,还能听见宝书和小太监们嘻嘻的笑声,竟然却没有人进来帮助我。他们究竟是怎么了!
嬷嬷在外面小声敲窗户:“驸马,公主,夜过三更了,保重身体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若非人妖压着我,我会用我的头撞烂他的头,大家同归于尽死个痛快。
“不弄你了,别瞎闹,快闭嘴。”
他伸手来捂我的嘴,被我看准时机,啊呜一口狠狠咬住。
他顿时发出惨叫:“磕~嗷呜!”手上力道加大,一下子几乎要把我的腰握碎。我也跟着叫了起来。
房门一下子被踹开,宝书和一大群嬷嬷挤在门口用手遮挡着眼睛:“公主,驸马爷没事吧?”
只听嬷嬷急急责怪道:“驸马爷!我们家公主冰清玉洁还是处子身,您悠着点!”说罢不无关切地问道:“奴婢就在外面候着,万一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问奴婢,千万别强着乱来。”
只听人妖忍无可忍咆哮道:“你啰嗦够没有,出去!”
嬷嬷心疼不已却又不敢多话,只好讪讪带上了门。还能听见她把气撒在宝书身上的责怪声:“都是你个不懂事的,平日里没有好好教公主……”宝书牙尖嘴利还击“我怎么教我怎么教,我也没有过呀,倒是嬷嬷你身经百战怎么不教”把她气得够呛。
我哭闹了一场,又气又累,此时房间安静下来,一阵困乏感把我完全包围。我躺在床上无力地喘气,边上那个人也在喘,不知道是因为气着了还是被我咬痛着了。
人妖假惺惺地来给我掖被子:“骂也骂了,闹也闹了,睡吧。”
等我明天睡醒了有力气了,就把枕头底下的匕首拔|出|来捅死他。我心里愤愤想着,被睡神拖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