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鸭狂想曲》奶油龙井

8、第八章

　　铁皮门一被拉开，门外的女人就像阵风般冲了进来，一只脚上穿的和刚才倪羽看见的鞋子一样的款式，另一只却是男式皮鞋，想来是匆忙间穿错了。

　　满脸怒容的她一眼瞄见在昏暗中的倪羽，血气顿时冲上了头，狠狠抢下小米手递过去的鞋子和胸罩，扭曲着表情冷笑：“原来是新欢来访了啊？不是说不喜欢模特圈的白骨精吗？现在居然找个排骨回家了？喂，我告诉你啊，这个男人在外面假装GAY，其实床上花样比谁都多！不仅喜欢女人，还非要丰满的，你这种身材他顶多是玩玩，不会当真的！”

　　倪羽觉得该解释一下，她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刚离开昏暗的沙发正准备说些什么，女人猛然刷白了脸，尖叫一声，光着脚就冲了出去：“鬼啊！”

　　女人消失了，铁皮门慢慢晃悠着，发出吱呀的渗人声音，可是屋里的两个人都顾不上害怕。

　　小米，哦，艾小米像具盐雕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眼睛盯着女人消失的方向，一声不吭。倪羽站在他身后，低头看着地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真不该来的……

　　倪羽刚想到这里，艾小米突然转过身来，双眼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你……其实什么都没看到，是吧？”

　　以本人的意愿来说，倪羽倒是愿意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不过有些事情她还是要说明白。

　　“呃，小米老师，我当然会听你的话。”看见艾小米长长地松了口气，她都有些不忍心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是，我、我也没办法不听毅力的话啊……”

　　艾小米冲上来摇晃着她的肩膀大吼：“你不告诉她不就行了吗？”

　　如果是倪羽还好，这个丫头懦弱又平和，应该不会利用今天的事做什么文章，但是，如果换作那个死胖子就不一定了！不要说已经穿帮了，就算是捕风捉影的消息她也肯定会把利用一番！

　　艾小米的想法完全没错，苏毅力正是这样的人。

　　倪羽躲闪着艾小米的眼神：“我、我可以保证我不说……可是，我不能保证她不问啊。”

　　艾小米咆哮：“她为什么要问！？”

　　倪羽的话终于打碎了他的幻想：“今天是我第一天来，她肯定会问问怎么样，然后……”

　　然后，倪羽是个没办法抵抗别人压力的人，更不可能在非常了解她的苏毅力面前瞒下任何事。就算在这里答应他不说，到时候还是抵抗不住的。

　　这个定律连艾小米都看得出来，他脸如死灰，抓着倪羽肩膀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他如同脱力般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把脸慢慢地埋在双手中。

　　“其、其实……”倪羽试图安慰艾小米，“苏毅力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更不会随便把别人的私事到处乱讲。”

　　“对，她只是有‘目的’地乱讲而已。”从手掌里传出来的声音气若游丝，艾小米的眼光还是挺准的。

　　倪羽也无话可说，事实就是如此，她只得尽力劝解：“那，你不如和毅力谈谈吧？”

　　“谈？”艾小米眼中露出一丝希望，不过很快就消失了，“谈又有什么用？你知道我爬到这一步有多艰难吗？”

　　房间里陷入了死寂的沉默中，半晌后，艾小米的声音才有气无力地响起：“初出茅庐的小子，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全凭一张嘴混。没有特点，人家根本记不住你。以前还可以放个风，作个同性恋的样子，然后死不承认，弄点绯闻八卦什么的，现在这样做的太多了，根本没人鸟你。”

　　倪羽开启“知心鬼妹”模式，默默地坐在一边听着。

　　“于是我就心一横，干脆直接说自己是GAY。这倒有点用，圈子里的GAY倒会给你点帮助。不过，这根本是杯水车薪啊，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应付富婆的骚扰！”艾小米讲到这里，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你知道装个GAY有多难吗？光是摆兰花指就让我练了好久！还有讲话时那个捏出来的声音，我自己的声音我自己听了都想吐！还要化妆，脸上糊那么厚一层粉，我又不想天天晚上保养，烦死了！”

　　艾小米完全化进入了抓狂模式，各种各样的烦恼如同黄河般倾泄而出，倪羽听得大开眼界。等她回过神来时，不知何时，收到她短信的苏毅力已经飞车赶来，正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咖啡。
　　“你知道那个眼线我练习了多久才搞定吗？啊！”艾小米正举着一张钢管椅四处挥舞，倪羽和苏毅力离得远远地观看，“为什么会有眼线这种东西！人怎么可能闭着眼睛给自己画眼线！这些都是哪个混蛋发明的！剃毛器简直是刑具啊！嗷嗷嗷嗷嗷！”

　　苏毅力淡定地喝了口咖啡，转头问倪羽：“他这样多久了？”

　　倪羽看了下表：“大概一小时了吧。”

　　“看来平时确实积累了不少压力啊。”

　　倪羽赞同地点了点头，俩人继续喝咖啡围观。又过了十分钟后，艾小米的意识似乎终于回到了现实，他四处张望，触止可见全是一片狼籍，不远处，还有俩个坐在等离子纯平高清电视前看连续剧的女人。

　　“哦？你终于发完疯了？”苏毅力转过头来，嘴里正嚼着他珍藏的鱼片，“真不容易啊。”

　　“靠，你怎么知道鱼片放哪的？”

　　“不要这么小气嘛。”苏毅力淡定的口气令艾小米心中一惊，不详的预感直奔而来，头脑也顿时冷静了许多，“你也不用后悔了，即使你现在不说，倪羽回家也会原原本本告诉我的。你这人啊，看起来挺稳的，原来只是平时把事情都压在心里，一到紧要关头就崩溃的类型，太没用了。”

　　苏毅力的话如同一把利剑般刺进艾小米的心口。

　　他确实是这样的，上学时也经常是一到紧要关头就掉链子，平时摸考前三，结果正式高考那天只考了平时的一半分数，惨败于人生关卡。他习惯于把压力默默地压制住，直到气球被针刺破了的那天，啪的一声，爆炸了。

　　“我、我至少……”

　　苏毅力很想讲些什么话来给自己打打气，没想到苏毅力紧接着又是重重一击：“有件事我很不明白。你说这样做唯一的好处就是不受富婆的骚扰，你就没想到会受到GAY老板的骚扰吗？”

　　“……”

　　苏毅力趴在墙角画圈圈去了，倪羽有些担心地问：“这样不管他好吗？”

　　“不用管，我们先把他家里藏的零食吃完再说，他的东西还真高级啊。”苏毅力毫不客气地在屋里四处搜索着，“他这种人其实挺有自我恢复力的，你要是在旁边帮忙他，他反而会觉得没面子。”

　　“是吗？”

　　倪羽看着面对墙角碎碎念的艾小米，还是听从了苏毅力的话。直到时针指向九点，艾小米似乎彻底从冷静中恢复了过来，在房间里四处收拾着，半小时后，整个房间总算恢复了正常，只是散成一地的椅子需要大修了。

　　艾小米带着一付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表情坐到倪羽和苏毅力对面，沉声道：“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苏毅力眼睛盯着电视，嘴里嚼着爆米花，平静地回答：“我没什么要求。”

　　“是吗？”艾小米冷笑，“我不信。有什么要求就提吧，不然等我心一横自爆了，你就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了。”

　　苏毅力连眼皮都不瞟他一下：“哦，你去啊。”

　　艾小米铁青了，他还真不敢，倒不是说非GAY就会受歧视，而是他已经装了很久了，身边的人也都知道。突然有天就不是GAY了，身边的人难免会有种受骗的感觉，他的人际圈就完蛋了。

　　“你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还真就这样干了。大不了老子去打工，又不是养不活自己！”

　　“哟，连老子都出来了，我还挺喜欢你原来的讲话方式。”苏毅力觉得玩笑也该差不多了，“好吧，不开玩笑了，我就直说了，一，先把一万块奖励付了；二，比赛中的一切听从倪羽意愿，她想要得冠军你就得让她得，她想消失你就得让她消失；三，你这房子挺大，多住两个人应该没问题吧。”

　　对于前两个条件艾小米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倒也没觉得特别过份，只不过最后一个令他有些意外：“你们要住来？”

　　“你知道每个月的房租要多少钱吗？”苏毅力白了他一眼。

　　艾小米有些犹豫：“影响不太好吧？”

　　“当然影响不好，不过你这不是有把柄在我手上吗？”

　　“嗯？”艾小米想了想，“我的意思是，你们俩女的住进陌生男人家里，影响不太好吧？”

　　倪羽和苏毅力顿时都瞪大了眼睛，苏毅力一付见鬼了的口气：“你对外还是个GAY吧，另外，你觉得我们和男人间能传出什么绯闻？”

　　艾小米端详了下倪羽的脸，默默地扭过了头去……

　　“就这些了？全部？”

　　“放心好了，敲榨这种事也是要看对方承受力的，如果超过底线了，大家一拍两散，谁也没好处是不是？”

　　苏毅力这番话让艾小米觉得无懈可击，无槽可吐——不愧是敲诈惯犯，这么毫无廉耻的话也说得出来。

　　苏毅力满意地看着艾小米一脸认命的表情，转头问倪羽道：“你对比赛有什么打算？”

　　倪羽顿时脸泛红晕，羞涩地说：“我、我想得冠军！”见俩人都一付目瞪口呆的表情，更加不好意思地补充道，“这样子是不是可以多见见周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