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囚徒》西园瑞草

11、11

　　数日之后，达尼埃莱·德·罗西率领部分教皇卫队到达佛罗伦萨，对外宣称是为教皇弗朗切斯科一世的入住做准备。

　　这天傍晚，帕齐尼终于结束了整日的忙碌，从店铺回到家中，一进门却就又撞上了德罗西那张兴高采烈的脸。
　　“你这是第几次私自闯进我家了？”帕齐尼并不准备给他好脸色看，自行拖了张椅子坐下，对对方的一脸热切只作视而不见状。
　　德罗西说：“只有两次，而且我都是很光明正大地敲门进来的。你家的小姑娘长得可真不错，”他凑过来，“有空介绍几个给弗兰吧，我是说，安排几个到他住的地方去。”
　　帕齐尼一把推开他：“你难道不跟他住一起？别在这装模作样的了。”
　　“你说对了，”德罗西得意洋洋地抬起头，“我决定住到你家来，请对我表示热烈欢迎。”
　　帕齐尼难以置信地打量着他。
　　“你怎么这样自作主张？”他印象中的对方并非这样的人，难道说近墨者黑，跟教皇大人一起呆久了，他已经被成功地同化了？
　　“这是你家里卡多的提议，原因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还有附加条件。”
　　对方的解释只有短短一句，并未给出任何令人信服的理由，但帕齐尼已经看不到再度质疑的必要，或者说，蒙托利沃的名字就包括了全部的理由。
　　于是他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既然如此，你今晚就别走了。”
　　德罗西反而不满起来：“你前后态度反差也太大了吧！”
　　“说你的条件。”
　　“可能会有人跟我一起住过来。”
　　“阿奎拉尼？”
　　阿尔贝托·阿奎拉尼是帕齐尼脑中所浮现出的第一个名字。阿奎拉尼家世代在罗马行医，他也深得家传，学得一手好医术。帕齐尼对他了解有限，但也在同罗马往来的文书中屡次看到这个名字出现。而他和德罗西的关系……大概同自己和蒙托利沃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如果他真的随德罗西一道来了佛罗伦萨，帕齐尼倒是不愿放过这个结识他的机会。
　　但是德罗西却闭上双眼，摇了摇头，问道：“博列洛你认识吗？”

　　马可·博列洛和一般的雇佣军首领别无二致，长期带领着自己的一支武装力量在半岛上游荡，哪里有仗打有钱拿就去哪里。他的军队实力称不上强大，也就无法引起各个大中城邦的领主的重视。在北部找不到什么机会，他便南下罗马，恰好和德罗西互相看对了眼，就接受他的雇佣，成为教皇弗朗切斯科一世护卫队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他现在应该还在罗马，过两天会护送托蒂一起过来。”此时他们已经上了楼，德罗西四下打量，“我看你这地方还挺大的……”
　　“再装下十个你都没问题，前提是不准再在我睡觉的时候闯到我房间来，还那样阴森森地看着我。”帕齐尼顺口接道，“不过，如果你们都住到我家来的话，谁负责保护托蒂？”
　　德罗西说：“我们那又不是没别人了，”他想了一下，“大概会是奥斯瓦尔多？虽然他确实不太让人放心，不过像塔代伊、卡塞蒂他们都在，我想还用不着我担心。”
　　“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过来。”帕齐尼又重提前话。
　　“问里卡多去。”
　　“他说的你就听了？”
　　“到你们佛罗伦萨来，最高司法长官的话总不能不听吧。”德罗西摊手，“再说，我确实思念你家的那些甜点了，”他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还不时咂两下嘴，“真的是太美妙了，我已经给马可形容过了，他也很有兴趣，到时候让你的厨师多做一点。托蒂还不知道，我们可以给他一个惊喜，不过他好像有时候会突然厌恶这种东西，真不知道为什么……”
　　帕齐尼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幻想：“我要保留收房租的权利，价格由我决定。”

　　没过几天，教皇弗朗切斯科一世及其卫队一行抵达佛罗伦萨城，正义旗手同圭尔夫派的部分首脑一道出城迎接。教皇入住圣玛丽亚新慈善院，并对佛罗伦萨人的热情款待表示了高度赞扬。

　　正义旗手的任期已接近尾声。经历过吉拉迪诺一事后，城邦表面上陷入了暂时的宁静。
　　然而圭尔夫派看上去却并没有粉饰太平的意图。在上层的授意之下，切尔奇四处发表讲话，宣称正义旗手对吉拉迪诺的处理有失偏颇，城邦正时刻处在外敌入侵的威胁之中。
　　“……就算当初不对他进行任何处理，也要比现在的状况好得多呀！假若处死他，那么城邦的民主将不再遭受任何挑战；让他毫发无损地留在这里，他必将对公民们的仁慈感恩戴德，从此再不敢兴风作浪。然而现在他自由地呆在北方，随时可能率领一支野蛮的军队长驱直入，到那时，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因此，为了城邦的安全，我们必须采取相应的措施了……”
　　德罗西带同博列洛去听了一次切尔奇的演讲，回来之后给出了“他稿子背得倒是挺顺的”的评价。
　　博列洛补充道：“不过感染力还是很不错的，我看底下不少人反应都挺激烈的。”
　　“你觉得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德罗西很不屑地“嗤”了一声。
　　博列洛耸耸肩：“就我对吉拉迪诺的了解而言，我一个字都不信。”
　　帕齐尼问他：“你认识吉拉迪诺？”
　　“以前在北边的时候见过，”博列诺说，“很久以前的事了。可惜他现在不在这里，要么还可以找他叙叙旧。”
　　德罗西立刻提议：“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不如我们去北边找他吧！”
　　“你还要保护教皇大人。”博列洛正色道，但随即又摆出一幅期待状，“其实我也很想念阿尔贝托……”
　　“你们要是真没事做的话，可以再去听听圭尔夫派的演讲，正好他们一向都是你们教会的追随者。”帕齐尼无奈地看着面前两个陷入了不切实际的想法的人，“里卡多刚才派人来叫我过去，晚饭你们就自己解决吧。”
　　在身后一片叽叽喳喳对食物选择的讨论声中，他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