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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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态看似发展得颇为顺利。德罗西第二天一早便把信交给了奥斯瓦尔多，不知他如何交待与说明，但这个据说是佣金与身价大不相符的信使当日即离开了佛罗伦萨城，一路向北而行，并无丝毫遮掩之意。而博列洛填补了他离去之后的空缺，因而搬去教皇住处，来回跑的只剩下德罗西一人。
帕齐尼每日所需处理的只剩些私人经营方面的事务，而他也在有意缩减其规模，减少不安稳及不可靠因素。大批大批的弗洛林被搬进搬出，只在所有者面前稍作停留。它们的去向各异，但在正义旗手卸任前及卸任后，它们都未有幸同他见面。
执政团交接仪式已经平淡无奇地举行完毕。在当下情形的笼罩下，仪式的隆重与热烈程度要比两月前相差许多，不少重要人物均数缺席。德罗西依然兴致勃勃地跑去围观，但这次他没有找到可以同行的人。帕齐尼借口事务繁杂无心观礼，而博列洛更是由于教皇身边人手不足而无法抽身。
德罗西对此很不满：“里卡多是一定得去的，你为什么不一起？”
帕齐尼笑道：“想见他的话随时都可以，何必要去凑这个热闹？”
他没有说也不愿说的是，自从上次离开蒙托利沃家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如果说之前正义旗手的在位尚能对圭尔夫派的行动构成部分限制的话，那么眼下，他们已经可以肆无忌惮地随欲而为了。上两月的所作所为暂时收到令人满意的效果，本任执政中对其不利的因素已然式微，虽然整个城邦内依旧充斥着迷茫与恐惧。
但也正因如此，他们才必须在同样的时间内尽可能扭转这一诡异的情绪，巩固自己来之不易的优势局面。否则，一旦被打压的一方见隙挑事，那么情势将极有可能登时倒转，一如他们之前对吉拉迪诺所做的那样。
帕齐尼觉得自己一直处在意图颠覆已成局势的那一方。他亲手促成了现下情形的形成，然而却又不得不反手来试图推翻它。这本非他所长，更非他所愿。他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只能一次次尝试着力所能及与力所不及，而且控制不了可能的走向和结局。
他感到无聊，以及长久累积而成的疲惫，并且忽然不再期待任何回音。
事不遂意地或者预料之中地，奥斯瓦尔多终究没有在预计时间内返回佛罗伦萨。德罗西的担心之情溢于言表，他多次劝帕齐尼离城躲避，并强行塞给他几把形状奇特的钥匙，让他去罗马暂居数月，但得到的一概都是拒绝。
帕齐尼只是微笑着表达了感谢。他未尝不明白情势凶险，信使不归的解释虽有多种，可毫无疑问他们无法承受起最坏的可能。然而倘若自己一走了之，虽然落得干净，但接下来所会出现的大概就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结局。那么所有努力依然只是无用之功，白白出演了一场助纣为虐的荒诞剧，而赔上的还要更多。
他有他的选择，并且坚持认为它与别人无关。
所以切尔奇的来访仍然逃不脱他意料之中，或许这次根本就称不上来访。
这个站对了队伍的年轻人如今已在城邦事务中占据了重要地位。虽然受年龄阅历所限，无法真正进入中心集团，但这并不妨碍他有模有样地来执行其自认的公务。
切尔奇笑容诡异，缓步走入他曾经同前任正义旗手在此商谈的会客厅，越靠近中央脚步就放得越慢，最终停步之处却不巧略有偏移。
当然这无关紧要。细微的偏差几乎从来影响不到事物本质，虽然特例不是不存在。
然而帕齐尼只是坐在房间一侧，对他的出现与停顿完全视而不见，自己随手倒了杯酒，然后右手一松，空瓶顺势掉落，伴随着突兀的清脆声响碎裂一地。
窗帘斜拉，室内半明半暗。残片恰好散于光线分界两侧，一部分便依其原有图案配色而反射出各色光芒，另一些却黯然无光，但它们说到底并无差别。
帕齐尼余光扫视到切尔奇的脸色变化，不由暗自好笑，但他依然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酒，然后起身，顺手将杯子搁在桌上。
“我等你很久了，阿勒西奥。”他说。
切尔奇的表情不再是刻意故弄玄虚，但看上去也好不了多少。他指着面前的一片狼藉，问道：“这就是你的……见面礼？”
“哦，当然不是。”帕齐尼笑着摇了摇头，“事实上，我的确有好东西要送给您呢。”
不等切尔奇有所回应，他就隔着碎玻璃递给他一张双折纸张。
切尔奇满面疑虑地接过这所谓的“好东西”，展开一看，顿时面色大变。他将其翻过来，但背面只是一片空白。他又重新翻回正面，但忙乱之中却险些将其撕破。
帕齐尼一直在注视他的反应，见此情形，他明白自己终于没有走错最后一步。
但前事已定，他不可能仅凭此就反转全局，只求能够尽力减少所失。
切尔奇将纸揉成一团，握在手中，他问：“你还有什么要求？”
“只需要就事论事，其余一切归零。”帕齐尼答道。
切尔奇点头。“那这个……”他扬扬手中的纸团。
“它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帕齐尼毫不迟疑。
“这样最好，”切尔奇说，“不过还是要请你走一趟。”他朝门口做了个手势，然后自行转身出了去。
帕齐尼小心地绕过一地残片与碎屑，快步跟在他身后。
大门口早已有圭尔夫派的人在等待，帕齐尼锁上大门，然后随意地同认识不认识的人打了打招呼，便钻进他们准备好的马车。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幢并不起眼的建筑，知道自己这次是不大可能再回来的了。
夕阳渐落，空厅陷入昏暗之中。玻璃碎片依旧零乱分散，不再发出任何光泽，毫无动静与生息。正如这栋空无一人的房屋一般。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