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传奇 第二部》月云霜曙

2、第 2 章

　　二

　　千叶传奇一直望着万古长空离开，才推开门走进屋内，明明起床的时候精神奕奕，此刻却困得不行。千叶传奇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打理，脱了外袍便躺上床。

　　不想，却碰触到另一具温热的身体。

　　他完全没有想到床上竟然会有人，那身体虽然温暖，千叶传奇身上的汗毛一时全竖起来了。他腿上用力往床里面一踢，却被对方轻易避了开来。可他此时顾不上其他，想也没想便往门口扑去。

　　踹出去的腿还未来得及收回已被人捉在手里，接着一条手臂伸了过来揽住他的腰将他一扯，千叶传奇整个人被拉得倒在床上，原本抓住腿的手已经松开捂在他的嘴上。

　　“是我。”极低的耳语在挨颊边响起，像是情人间的低吟。

　　千叶传奇脸色先是一黑，接着一白，他望向门口，门外没有反应。腰间和脸上的手同时松开了。

　　深吸一口气，千叶传奇才转过头来看向出声的人，黑暗中只看得模糊的轮廓。那人躺了下来，体贴地为他留出了空间。

　　是素还真。

　　千叶传奇想象着他此刻的表情，寻思是否该大叫有刺客好让他得些教训，不过这也仅止于想想而已，自然不会真如此做。他摸索着放下床头挂着的纱帐，才缓缓躺下。素还真也不催促，等他躺好后才推了推他的肩膀叫他转过身去。

　　背向着素还真，他感到有细长的指头在背后滑动，不快，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去感受写的是什么字。

　　你受委屈了。

　　千叶传奇一时怔住了，他没有想到素还真会这样说，突然很想转过头去看看他的表情，虽然他也明白其实看不到什么。

　　手指停在他背上很长时间没有动静，过了一会，有什么东西碰触到他的下唇，那物传出刺鼻的气味。

　　是药丸。千叶传奇稍有犹豫，仍是张开唇将药丸吞下。一股炙热的气流从丹田升起，他闭上眼睛，静心吸收化纳。同时，一只手掌缓缓贴上他的背部，宏大的气劲从掌心传出，带动体内真气流转，助他治疗伤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待药效完全吸收后，千叶传奇才睁开眼。素还真察觉到他的动静，知他已运功完毕，收回了手。

　　我不能久留。

　　手指又在背上移动起来，这次速度快了许多，稍一停顿后，又继续滑动——保持联络，里应外合。

　　手指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等他的回应。千叶传奇在背后摸了把，把素还真的手拉过来放在面前，也同他一般在他手心里划道：没新意。

　　背后的躯体有了些的震动，似乎是在笑。

　　手指又快速游动起来——千叶先生的日子似乎过得不错，还有开玩笑的心情。

　　马马虎虎。我想应该比整日操心佛业双身的生活要来得惬意。

　　听到他的话，素还真的手没有再收回去，横过千叶传奇的腰间放在他胸前。他似乎感觉有些累了，动了动，再靠近了些，将头抵在千叶传奇的背上，再没有动静。千叶传奇此时才觉得两人的距离似乎过于暧昧，但他没有动。他并不讨厌素还真这样的亲近，相反，此时背后温暖的体温很能平息他波动的心绪，抚慰他有些低沉的心情。而他不明白的是，这种波动与低沉便是寂寞。

　　曲怀觞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他的辞世让千叶传奇少有地感觉到了寂寞。并不明显，只是不习惯。虽然他与曲怀觞真正相处的时日并不算长，可也足以让他心中记挂一个人。而这个人的突然离去却让这心中的记挂空出了一部分，千叶传奇还没有习惯这种空寂，他只能试着学习去习惯。

　　可惜，他学习的时间并不多，太学主死后，罗喉的事、佛业双身的事接踵而来，素还真与他接连受伤，关键时刻又围攻罗喉失利，致使日盲族不得不曲膝投降，他脑子里要装的东西太多，反而忽略了心中的空寂。是以，不懂寂寞。

　　然而，在安静下来的时候，在与人温暖依偎的时候，这种感觉突然成倍涌了上来，他感受到胸中怪异的空茫与失落，可又说不上缘由。

　　素还真并没有安静太久，不一会儿已经平静了心绪。他抽回手，又迅速地在千叶传奇的背上写起来，这次的速度比以往都快，似乎感觉急切：我得离开了。

　　千叶皱起了眉，接着便见素还真不发出一丁点声响地轻巧翻身下床，薄薄的月光透过纸窗照进来，依稀可以看到他那与自己一模一样却又气质迥异的温润面孔。

　　不知为什么，千叶传奇突然不想他离开，他伸手拉住了正欲离开的衣角，连自己都讶异自己的做法。但他，并没打算放手。

　　虽然明知素还真留下会有危险，留下的时间越久危险就越大，连自己，甚至日盲族都要承担这份危险，可是，他就是不想放手，没有理由，只是他想这样做，于是他便做了。

　　转过来的脸上想必应是极少出现的惊讶。千叶传奇起了好奇，想知道那张脸上的表情该有多生动，他就着月光望去，出乎意料地，素还真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如他所愿，他的表现可说相当平静，望着拉着自己衣角的手，沉吟不语。

　　千叶传奇看着他，不知道他望了多久，其实或许只有一瞬，但在他感觉，似乎过了很长时间。

　　素还真往床边靠近了一步，再度隐入黑暗里，却离千叶传奇更近了些。他翻身再度躺到了床上，伸臂半圈住千叶传奇，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这次他并没有在千叶背上写字，只悄声贴近他的耳边说了声：“睡吧。”之后便又回复到应有的距离。

　　一阵强烈的困顿袭来，千叶传奇打了个呵欠，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素还真早已离去，也不知晓是什么时候走的。千叶传奇出神地望着身边床单上皱起的人形，颇无奈地叹了口气。

　　“素还真啊，你真是叫人爱不得亦恨不得……”

　　起身下床，感觉神清气爽，心情不可否认好了许多。他无意识地望向罗喉房间的方向，猜测他此刻会在干什么。

　　被种下扣心锁之后，他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当初猜测罗喉会以此要胁他如今看来似乎是杞人忧天，不过他不喜欢有把柄落在他人手上，此事当尽快解决。

　　罗喉的弱点么？

　　千叶一边想着一边步出房门，万古长空竟然已守在外面，见他出来，自觉地站到他身后。

　　“既然武君没有限制我们的行动，自然不可浪费这难得的自由。”千叶说。万古长空望着他，感觉得到他心情似乎不错。

　　“接下来……”千叶传奇话还未说完，突然停了下来，转了个话题：“长空，你觉得，以罗喉的心性可会迷恋女色？”

　　“嗯？”万古长空对他的问话感到莫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看见君曼录从罗喉房中出来。

　　“如果不会，为何天下封刀一再送来女子？这位君姑娘更是深得罗喉的宠爱呢？”千叶的目光收回，转向万古长空，他嘴角噙着抹意义不明的笑，万古长空突生不好的感觉。

　　千叶传奇转身往楼下走去，既然有了疑问自然要去找能解开疑问的人，可以利用的机会他从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