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传奇 第二部》月云霜曙

3、第 3 章

　　三

　　机会来得比想象中的快。千叶传奇初闻名刀神坊的惨案便知道他的机会来了。名刀神坊一向与天下封刀关系密切，如今神坊被灭，天下封刀实力大受影响，罗喉必会趁此良机一举攻破天下封刀。便不如此，公孙夺锋身亡，身为义女的君曼录必将前往吊祭，以她与罗喉的关系，罗喉极有可能会亲往保护。千叶传奇想起从枫岫主人处打听来的消息，不由微微一笑，没有想到罗喉竟是如此念旧情的人。这对他来说可是个大好消息。

　　只是以他现今的实力，对付罗喉力有未殆。心念一动，千叶传奇动身前往天下封刀联络刀无极。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罗喉现身名刀神坊之外，漠刀绝尘与少独行依约而来，千叶传奇亦化妆作清香白莲前往，在三方合攻之下，罗喉为护君曼录败退而走。

　　望向罗喉逃走的方向，千叶传奇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这张脸，有时也有好处啊。”他不再追击，前方自有万古长空配合天下封刀的人马阻拦罗喉去处，刀无极想必也不会手下留情。

　　他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行去。

　　不多时，已到来一处溪边。千叶传奇弯下腰，清澈的溪水中映出的是熟悉的脸，却不是他自己的。他伸手再度摸了摸脸上的妆容，突然发起呆。

　　那日，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不曾问过素还真，隐隐竟有些害怕这个问题的答案。这样相似的两张脸，让他生出些恐惧来。那个人，可是为着这张脸才待在他的身边？温柔以待？

　　他以往从来不曾想过这个问题，他相信即使那人一开始的无法拒绝是因为这张相似的脸，长久相处下来亦自信有足够的魅力让他臣服。可是，为什么……

　　伸手搅乱了泉水，千叶传奇捧起一抔清水拍在脸上，不愿再猜测。水珠滴下，泛起圈圈涟漪。待涟漪散去，余下的是与最初极相似却又有着微妙不同的一张脸。千叶传奇擦去脸上的水珠，长舒口气。

　　想这些做什么呢？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踩在树枝上，发出“吱呀”的一声，脚步声停在一丈外。千叶传奇没有起身，反而就地坐了下去，溪边的草地有些湿，有些凉，带着水气。

　　来人没有多说话，迟疑了一会，走近了两步，在他身边坐下了。

　　“千叶传奇。”

　　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千叶传奇扭过头看向来人：“你这兴师问罪也来得太快了，正好抓个现行。”

　　“素某这张脸不是那么好用的，使用不当可会招来杀身之祸。”

　　千叶传奇点头赞同：“吾深信如此。”他把鞋脱下，将脚放进溪水里，随意地往后躺下：“说吧，想必你专程而来不仅是为了警告我。”

　　“耶，警告二字太伤感情，素某只是想提醒好友注意潜在的危险而已。”

　　“是吗？”千叶传奇闭上眼挥了挥手：“既已提醒，再见好走不送。”

　　“咳，好友真是无情。”素还真没有再开口。他听屈世途说起自己与天下封刀联合设计罗喉的事时便猜想是千叶传奇所为，后来又从刀无级处得知详细情形，心中其实是讶异的。

　　自从曲怀觞离去之后，千叶传奇手段日趋极端，让他十分担忧，他不愿见千叶如此继续下去，即便不与正道为敌，可如此轻视人命的做法他无法认同。同时这种情况也令他十分犹豫，犹豫是否该将那日的真相悉数告知。不说，或许千叶能够死心，时间长了也便放下，可若说了，又违背了当初他许下的诺言。

　　他思考衡量许久，亦不能下定决心。

　　“你有事瞒着我。”千叶传奇突然睁开眼，望向素还真。他神态十分悠然，侧过身子，单手支颐，看着那个兀自苦恼的人，脚下还拨了拨清水：“是在担心罗喉事后找你算帐，还是担心自己的清誉受损？如果是前者，不如素贤人索性将错就错，助吾一臂之力解决这个隐患，若是后者嘛，相信你也不会太在意。”

　　素还真叹了口气，与他同样赤着脚踩在水里，跟着侧躺在草地上：“都不是。吾是担心将来某人欠了钱不还或是惹上什么感情债，对方却来找素某的麻烦，素某可真是太冤枉了。”

　　“唉呀，千叶传奇也有同样的担忧。若是某天一个不认识的人见了吾便喊打喊杀，千叶更是无从辩解啊。”他摇头一副苦恼的模样：“真是天降的麻烦。”

　　千叶传奇没有再追问，他明了素还真想要隐瞒的事怎么也是问不出来的。于是两人只是随意聊着，相互打趣，竟也不觉时间流逝，直至夕阳西下。

　　千叶传奇见时间不早，起身拍去身上沾上的草屑，一边笑着与素还真告辞。他垂下的眼睑含着笑意，似乎温和亲切，如同认识已久的老友，不见平日的嚣狂。

　　“千叶传奇。”素还真突然开口叫他的名字。

　　“嗯？”千叶抬起头疑问地看着他。

　　素还真脸上闪过一刹那犹豫的神情，终于下定了决心：“你不好奇曲怀觞身亡那日，他与我说了什么吗？”

　　千叶传奇的动作停住了，望向素还真的眼神也顿时一冷，虽然他掩饰得极快，仍被素还真捕捉到他那一刹那的恼怒。然而仅止一刹那而已，他已恢复平静：“他既支开我不愿我知道，千叶又何必自讨没趣。死者已矣，他说过什么我已不感兴趣，也不愿再提。”

　　说完，转身甩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