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月云霜曙

12、白莲

　　十二白莲

　　叶小钗在练武，左手刀，右手剑，刀曰刀狂，剑曰剑痴，是他新得的狂宵九月与沧浪痴水，亦是难得的神兵利器。他的招式简洁利落，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刀剑流畅自然得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然而，叶小钗却知自己的心思并没有专注在刀剑上，他的心不够静。

　　他心中突然升起股不安，于是收起招式，茫茫然看向四周，确定自己正身处琉璃仙境。他跑去碧波池，远远看见晨曦中正静静站在池边的白色身影，才吁了口气。他最近总是如此，明明知道素还真已经回来了，却总不能心安，想要见他一眼，看到他似乎总是自信满满的身影，确定他真的平安，自己才能放下心来。他总害怕素还真回来，到他的面前对他笑着说，叶小钗，吾回来了——这些不过是他的一场美梦，害怕有一天醒来，他发现原来自从九渊之巅战后，素还真仍然一直下落不明。直到他确定素还真在自己身边，这种不安才能稍稍平息。这些天来，他便总是在这种似梦非梦的状态下，如何能够静心？

　　可是对比一直没有素还真消息的那些日子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他倒宁愿受这样的折磨，至少，他能确定自己的还活着，而那个人，正在附近。

　　叶小钗叹了口气，走向那独自静立的人影。他站在素还真身边，便觉得无比安心。叶小钗望向已是莲叶田田的碧波池，想起当日收到素还真的信，突然笑了，他指着碧波池说：你欠我一个约定。

　　素还真一怔，马上明白过来，当即也笑起来。他望了望一池的莲叶，终于寻到一朵已半开的白莲，于是向叶小钗伸出手来，叶小钗会意，将剑痴放在他手上。素还真满意地看着明晃晃的宝剑，右手轻挥，一道剑光闪过，白荷茎杆已被斩断。他左手真气流转，将正要跌落池中的莲花吸入手中。白莲盈盈立在素还真手中，他捧起莲花，放在鼻尖嗅了嗅，笑着将花塞到叶小钗怀里：“送你。”

　　叶小钗倒是没有多想便接了过来，一接过来却又不明白素还真为何无缘无故送他花，他疑惑地望去，却见素还真一脸正经的模样说：“今日时候尚早，未开之莲权且只做素某请柬，改日，莲荷遍植之日，素某定请屈世途准备一桌好酒好菜款待叶大侠。”

　　叶小钗失笑，他看看手中的白莲，又看看面前盈盈笑立的清香白莲，原想回应他的玩笑话，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自个认真起来：有你在，其他的都不重要。

　　“叶小钗……”素还真一时说不出话来，就算明知叶小钗对他的感情未必如他一般，却也免不了在听到这种话时激动万分。他微微低下头，害怕自己会一时冲动将心底隐藏的感情泄露出来。

　　慢慢来，不要急，现在尚不是时候，素还真告诉自己。他于是故意以一种格外轻快的语调说：“唉呀，果然平日里越是沉默的人说起甜言蜜语来越是叫人动容。”

　　那么同样，平时里越是舌灿莲花的人承诺却越是不可信。

　　素还真听到他的话几乎被口水呛住，俊秀的脸上写满痛心：“是素某无能，竟让好友失望、不信任至此啊！”为了配合台词，他双手捂住胸口，一脸痛心的样子，看得叶小钗连连叹气。

　　素还真戏演完，笑着趴在叶小钗背上，这几日相处，他能明白叶小钗的不安，只恨自己找不到安慰他的方法。如今，他将池中白莲送叶小钗，便是将自己放在叶小钗手上。素还真并不指望叶小钗能明白他此番举动，他只是想如此做，是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的承诺。素还真将手放在叶小钗的手里，轻轻靠在他的肩头：“至少，此刻，吾在你手里。”

　　新开的白荷尚带着清晨的露珠，在微风中摇曵，洒落满手的清香，露珠滚在手上，沁着丝丝的凉意，在这静谧得令人心醉的早上，叶小钗觉得，他手中握着的，就是他的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