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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几回魂梦与君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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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几回魂梦与君同
叶小钗并未在寒食草堂待久,住上几天后便又踏上行程,走前,素还真亲手为他挂上刀剑,叮嘱“保重”。他走的时候天气很好,挺拔的身姿在阳光下格外眩目,素还真笑着送他离开,看他的身影消失在仙侣江畔。
为什么兄弟不能只是兄弟?
佾云的问题他答不出,不过他知道自己却可以只把叶小钗当成兄弟,生死至交。
后来不久,鬼隐来访舒石公,他与舒石公商议寒食草堂已非清静安全之所,便让素续缘另寻了一处休养。
再后来,定风愁为对抗波旬而亡,莫召奴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将他葬在俪人湖畔,素还真也前往祭奠。素还真并未对莫召奴明言定风愁的身份,却也知瞒他不过,将人葬在俪人湖便是证明。日落的时候,两人在俪人湖边看着夕阳的余晖渐渐染红湖面,轻风拂过,杨柳依依,宁静中有种凄艳的美感,于千岁兰是永远遥不可及的美梦,于悦兰芳却是极欲逃避的情感枷锁。
“这样的美景吾一生难忘,若是可以长依青山绿水又为何一定要踏上江湖这条不归路?权势难道就真比不上夫妻之情、兄弟之义?”
“他的错误既由俪人湖而始,便由俪人湖而终吧。江湖风雨吹不去俪人湖的平静,乱的是人心。四弟,你还看不透吗?”
莫召奴摇头:“非是不能理解,只是这世上除了权势名利还有太多美好事物值得去追求,吾不明白的是为何总是有人宁愿舍弃手中的幸福而去追求虚幻茫然不可知的未来。”
素还真垂眼:“或许正是因为不可知而有希望,于是为了这些渺茫的希望而将手中的幸福打碎。”他心中一时有所感触,声调也不由低沉起来。莫召奴也是无言。
许久,莫召奴终于再度开口:“非凡自爆猜心园,东陵遇劫,泪痕罹难,如今悦兰芳亦去了,当日五方公子只剩你吾二人,吾……累了。”
素还真抬起头看向站在他身边的蓝衣公子,温文秀丽的面容中掩不住悲伤疲惫。他转回头,遥望俪人湖的水面,水天相接处,红日已渐渐掩去灼人的光芒,温婉地横于水上,漫天的红霞映照于湖面,把这天地都染成一色。
他低低叹了口气:“泪痕之事,吾亦感同身受,若是你执意退隐,吾也不挽留了,且祝一路顺风罢。”
“三哥,莫召奴所说的话不曾忘记,南方朱雀地永远给白莲留下最后一线生机,若有需要,尽管来找吾,只是……此时让吾休息一段时间吧。”
“哈哈,那希望素某不会有去找朱雀星君的那一天了。”素还真拍拍轮椅的扶手,笑着说道。
“心筑情巢可是永远欢迎三哥啊。”
“吾知。”素还真笑道,莫召奴的心意他从来不曾怀疑过。
“哎呀!”折扇敲上额头,莫召奴转过头来,面上露出苦恼的神情:“吾感觉好像又被拐了。”
“哈哈。”两人对视一笑,离别的伤感冲淡不少。
离开俪人湖时已是入夜,素还真却没有回云尘庵,他让素续缘推他去见了风采铃。
冷青色的石碑上字痕经风雨吹袭下已经减淡很多,坟头挂着的布幡只剩下脏污的几缕,素还真伸手握住支撑布幡的竹竿,用了点力,竟没有拔起。素续缘站在他身后犹豫着要不要帮忙一把,素还真已经把轮椅掉了个头,围着凸起的坟包转了一圈,木轮辗过枯草时发出“嚓嚓”的声音,混着风声,顿时令人升起一阵寒意。
素还真伸手摸上青石碑,将缠绕在碑上的蔓草扯下,然后便怔怔看着墓碑没有说话。
素续缘心想自己或许打扰到他,于是借口去打水走开。他离开不远确定素还真看不到自己,便挑了块干净的大石安静坐下。他撑着下巴,不明白父亲在想什么。素还真很少来祭拜母亲,甚至也很少提到,仿佛是刻意遗忘一般。他现在多少能理解父亲的心情,大概是情深不寿的关系,于是格外害怕想起。只是又为何突然会来看望母亲?
素还真看着石碑上刻着的名字,心头忍不住一阵疼痛,他伸手摸摸石碑,粗糙的石碑表面又冷又硬。素还真摸着又冷又硬的石碑,缓缓开口:“采铃,续缘很乖,很听话,你不要担心。吾也很好,你不要看吾这个样子”,他捶捶自己的腿:“很快会好起来的。素还真什么没有经历过呢?”
素还真收回手来,张了张口,接下来竟不知要如何说起。半晌,扬起无奈的笑容:“采铃,有些事吾只能跟你讲,可是……你能谅解吗?你会怪吾吗?你会怨吾吗?你会……恨吾吗?采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