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 第一部》月云霜曙

2、第 2 章

　　二

　　素还真手里拿着片墨绿色的羽毛，正是莫召奴从他衣里摸出来那片。羽毛不及一寸，十分短且柔软，正是非凡公子领子上的装饰。说来也真是凑巧，他昨日也就抱了那么一小会，就落下这东西，而自己心神激荡之下，竟完全没察觉。

　　他看着这根羽毛不由陷入了深思之中，非凡公子就是北方玄武之主这件事大出他意料，他原本以为这些年非凡跟着魔魁复兴魔界，却没想到会因为七星的事会再度重逢。魔魁败在天魔手上之后，便成为他的麾下之臣，这件事他也听说过，其中却并没有非凡公子的消息，想不到此时出现。五方灵穴的主人之身份现都见分晓，他居中麒麟之穴，南方朱雀之位的所在正是心筑情巢，心筑情巢的主人正是莫召奴，他与非凡公子都是可以合作之人。东方的默林、西方风檐春秋却让素还真觉得正邪难辨，是敌是友尚未明了。看来是有必要先与非凡、莫召奴商议一下后续的行动。只是……

　　一想到要让他们两人见面，素还真心里不由生出荒唐又不安的感觉。

　　莫召奴自不必说，而非凡公子依昨日所见，似也对他余情未了。其实也不独他，素还真自己对着昔日故人多少也还有些旧情在，是以看到他难过才会情难自禁想要安慰他，他又顾虑着非凡公子的心情没有向他及时说明自己的现状，如果这两人见面也不知会发生什么，素还真想到此处便觉得头疼。

　　他跟非凡公子以前那些事并不想让莫召奴知道，毕竟都已过去许久，他又无意再续什么前缘，让莫召奴知道只是凭添他的烦忧，惹他不快而已。

　　至于非凡公子……素还真觉得头疼又剧烈了几分，他那性格，也不知能不能接受自己的说辞，一个不小心，反而给自己招惹另一名敌人。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们两人也总会碰上，事情也未必会走到最坏那一步，素还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着。

　　会面安排在一天之后，地点就在非凡公子的猜心园，这也完全是素还真为了拉拢他、降低他戒心的手段。莫召奴与非凡公子虽是初次见面，彼此间也说不上完全陌生。两人都是由东瀛而来，多少有些地缘上亲近的感觉。正事谈完，聊起东瀛的故旧来，素还真还插不上嘴。他想到自己的那些担心，倒像是杞人忧天了。

　　闲话扯得差不多了，莫召奴便与素还真一起告辞了，近些日子素还真多是夜宿心筑情巢，两人同起同宿，亲密自不必说。

　　非凡公子起出送他们出门，到了门边却瞅着素还真，说有些私事要与他说说，请素还真多留些时候。莫召奴一怔，没多说什么，只看了素还真一眼，道：“如此吾就先行回去了。”素还真不好拒绝，目送他远去。

　　见莫召奴走远，非凡公子道：“此处不方便说话，随吾进去再说吧。”

　　素还真听了，心里犹豫起来，一时没有跟上，非凡公子见他没动静，笑了笑：“怎么，难道还怕吾把你吃了不成？”

　　素还真无话可说，只好跟着他走往卧房。

　　站到卧房门口，素还真无论如何不肯再走一步，两人就一个门内一个门外对峙着，非凡公子轻蔑地笑了声：“还真怕我把你吃了？”

　　素还真不为所动，靠在门边上：“你有什么话说便好了，方圆百丈之内有没有人你还不知道吗。”

　　非凡公子慢慢收敛笑容，靠在门的另一边：“你这样跟吾保持距离是因为他？”

　　素还真心里叹了一声，暗道果然还是瞒不住。他并不否认，也没有承认。然而这样默认的态度对非凡公子已经足够了。

　　“为什么会是他？”

　　非凡公子平静的态度出乎素还真意料，他的问题也一时回来不上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莫召奴自然而然地便成了这样的关系，或许是因为他那段日子太过寂寞，江湖的生涯太过残酷，而莫召奴对他又太过温柔……

　　像莫召奴那样对他不求回报、无怨无悔地付出，任何一个不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会感动，尤其素还真还是个容易心软的。

　　素还真对非凡公子没有防备地想着莫召奴的事，回过神来的时候，非凡公子不知何时已靠到他边上来了。非凡公子神色复杂地望着他：“他比我好吗？我哪里比不上他？不要再拿立场问题来敷衍我！”

　　“你们……不一样。”素还真只能这样说。当初他离开非凡时的说辞正是两人立场对立，真正的理由只有他跟魔魁知晓，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不知非凡公子到底知道多少。他对魔魁虽仍是心有芥蒂，却也谈不上恨。恨太沉重太费心神，江湖恩怨早已让他心力交瘁，提不起什么精力再来恨一个人。

　　看出素还真的心不在焉，非凡公子一时恼怒起来：“哪里不一样？”他按住素还真的肩膀将他压在门板上，突然吻住了他，舌头更是得寸进尺地探入他口中放肆起来。

　　非凡公子一边吻着他，一边开始解两人的衣服：“你倒是说说我们哪里不一样？他更能让你满足？”

　　素还真没料到他光天化日下就在他房门外敢这样做，一时吓住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的时候腰带都被解了一半，他艰难地转开头避过非凡公子一直纠缠着的吻，往旁边移了一步，终于身子一偏进了屋里。

　　素还真双按按在非凡公子腰上稍一用力推开了他：“别闹了。”

　　眼见非凡公子还要故伎重施，素还真又添了一句：“够了。”非凡公子终于没有再动，他只是看着素还真，眼神中赤裸裸的伤心绝望让素还真难以卒睹。

　　素还真侧过身避开了非凡公子的眼神，他一边整理自己刚刚弄乱的衣物，一边说：“没有其它事的话，素某先告辞了。”他说完，仪容也整理得差不多，抬腿便要走。

　　“素还真！”非凡公子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我就真的不行吗？”

　　非凡公子这话问得十分委曲求全，素还真听着也觉得不忍，静了半晌，终于道：“吾已伤害了你，不可能再去伤害他。”素还真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回头，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如果回头是不是会忍不住想要安慰非凡，所以干脆狠下心不看，飞快离开了猜心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