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 第二部》月云霜曙

16、第 16 章

　　十六

　　素还真终于回来了。他没有回琉璃仙境，反而先去天地门接素续缘和屈世途，素续缘见到他，眼眶一红就扑进他怀里，素还真摸摸他的头，也觉得有些心酸。

　　素续缘毕竟脸皮薄，在父亲怀里撒了一会娇就红着脸起来了，惹来一阵笑。

　　天地门内道子都听过素还真的大名，道主又是他的义弟，因此对他十分好奇，也觉得格外亲近，只是这回是第一次见他，都还远远地偷看不敢接近，结果被旋玑子骂回去了。

　　天岳的事已告一段落，素还真又回来主持大局，天地门内一片欢欣。只是素还真来的时机不好，青阳子正好出门没有见着，旋玑子看最近也没什么大事，便作主留素还真在天地门内住几日，素还真感激他们照顾素续缘，欣然应允。

　　除了屈世途跟素续缘，叶小钗之前为了保护素还真也一直留在天地门，琉璃仙境众人难得得齐聚一堂。素还真初见叶小钗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不过他掩饰得很好，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然而，也仅仅是几乎而已。

　　在见到叶小钗的那一刹那，双眸闪过的神色，叶小钗注意到了。

　　一席饭吃得宾主尽欢，素还真吃了几杯酒，头有些晕，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叶小钗赶紧将他将他扶回房去。素还真握着叶小钗的手，将大半重量压在他身上。叶小钗只觉得莲香酒香扑鼻而来，喷在颈侧滚烫的呼吸令人心猿意马。

　　将素还真放倒在床上，又盖好被子，才要离开，素还真却拉着他的手不放开。

　　叶小钗在床边站了一会，低下头去掰素还真的手，可是素还真的手劲很大，握得他手都发疼。叶小钗专注地盯着自己地手，却没发现素还真不知何时已睁开眼正看着他。

　　素还真稍微松开了握着叶小钗的手，手臂一伸反而搂在他的腰上，稍一使劲，拉着叶小钗倒在自己身上。叶小钗啊地叫了一声，不由慌乱起来。

　　叶小钗被拉着跌在素还真身上，却见他半天没有动作，冷静了一些，撑着手臂就要起来。素还真却又动了，搭在他腰上的手突然用力搂住他，叶小钗不敢用大力，被揽得又贴回去，素还真一条腿按住叶小钗的挣扎，另一侧身体用了点力撑起，接着依靠体重将叶小钗压到身下。

　　“啊……”叶小钗低哑着叫了一声。

　　也不知素还真是真醉假醉，按着叶小钗，就往他唇上亲去，叶小钗稍偏了一下头，避开了。火热的吻落在他颈间，不动了。

　　叶小钗红着一张俊脸，大气也不敢出。

　　又过了一会儿，见素还真没什么后续动作，叶小钗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他，轻手轻脚下了床。

　　叶小钗站在床边看了一会，想接近又有些犹豫，终于还是没管他，自己走了。到了门边，床上传来素还真有些发闷的声音：“你在这做什么？”

　　还来不及说什么，又听见素还真说：“叶小钗，你走吧。”

　　叶小钗浑身一颤，他清楚素还真这话不止是让他出去，也是让他离开天地门，离开琉璃仙境。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委屈，想要问素还真到底为什么，却只能张了张嘴，哑然无声。

　　他一向拙于言辞，这一次也同样，心里很多疑问却问不出来，因而只是呆呆地在门口站了一会，伸手去摸门闩，素还真又开口了：“你别回黑湖了。”

　　叶小钗突然转过身来，盯着黑暗里床上的人影，一时脑中竟一片空白。

　　到底什么意思！

　　只见素还真抬起一支手臂，遮在脸上，像是要掩饰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却让人几乎窒息：“你别回黑湖了，也别回水月两忘轩，也别去天机湖、云路天宫，寻个清静没人……我不知道的地方。”说到这里，素还真终于停住了，他停了很久，久到叶小钗以为他不会再继续说下去，才终于开口：“别再入武林了。”

　　后面那句话素还真几乎是含在口里说出来的，叶小钗没听清，也其实没什么必要听清了，素还真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寻个他不知道、也找不着的地方，永远，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叶小钗盯着黑暗里的人影，双方沉默着、僵持着，他以前在很多年前自己的心就已经死了，可是怎么还会觉得疼痛？好像心脏被人纠着，捏着，拿根针戳在心尖上，再拿个锯子来回锯。他好像被抽去了全部力气，往后踉跄了一步，靠在门板上，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才梦游一般地打开房门，直到门再度合上，素还真唇边才幽幽逸出一声叹息。

　　青阳子回来已是亥时，天地门内大部分人已熄了灯睡下，守夜的道子见到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告诉他素还真在天地门内的事。

　　青阳子说了声“知道了”，便往自己房内走去。他刚刚见阴阳师回来，实在累了。只是走到与客房的分岔口上，停下了脚步。他明明疲累，双脚却似乎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往素还真的房间走去。才过了拱门，青阳子便愣住，此时原该躺在屋里休息的人，却一个人坐在花园的凉亭里饮酒。

　　今天的月色很好，花园里被银色的月光印得十分亮堂，素还真倚在亭里的柱子上，一手执壶一手执杯，自斟自饮。

　　青阳子愣愣看着他，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碰到一丛灌木，发出沙沙的响声。青阳子被撞得回过神，转身就想走，没想到素还真同时也看到了他，叫了一声：“二弟。”

　　这下，是走不了了。

　　心里暗叹了口气，青阳子认命地转过身，正看到素还真冲他一扬手中的杯子：“来陪吾饮一杯。”

　　青阳子向素还真走去，走了两步，又撞上之前的矮丛，引得素还真一阵轻笑。青阳子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绕过去。到了亭子里面，才发现桌上已经有一壶空瓶，还摆了几碟下酒菜，基本没动筷子。

　　青阳子皱了皱眉，素还真喝得多了些。素还真平日里酒量就算不上好，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一向都很有分寸，今日不知怎么竟然喝这么多。如果是屈世途，肯定不会给他备这么多酒，只是天地门内上下都不了解这点，所以素还真要多少，就拿了多少过来。青阳子看着面前双目迷濛，明显已经喝多了的人，顿感太阳穴突突地跳动。

　　“青阳……”素还真朝他招招手：“来陪我喝一杯。”他又说了一遍。

　　青阳子低头看看石桌，根本没第二只杯子，素还真也发现到这一点，拿着自己的杯子满满斟了一杯放到青阳子唇边：“喝。”

　　“……”青阳子沉默了一阵，无语地接过杯子，又夺过他手里的酒壶，放在桌上：“大哥，你喝醉了。”

　　素还真倒没像一般醉酒的人那样囔着“我没醉”，只安安静静地任青阳子牵着他回房，路上绊了一下，差点摔着，就让青阳子搂着了。

　　回了房，青阳子安置他睡下。在床前站了会，正想走，却觉得衣服被拖住，低头一看，素还真无意识地拉着他的衣角，不肯放开。

　　这两父子……有时候还真像。

　　青阳子又叹了口气，想将他手拉开，却听到素还真喃喃呓语：“别走……留……下来……”身躯不由得一震。他明明知道这只是素还真的酒后胡话，心脏却不能抑止地狂跳起来。

　　与一向清圣脱俗的样子不同，因为喝了酒，素还真原本白皙的脸上染得绯红，眼睛微微眯着看人的样子说不出的妩媚，青阳子忍不住在床边坐下，一只手不受控制地抚上微张的薄唇。

　　初秋的夜里有些凉，青阳子刚从外面回来，手上还带着几分寒意，碰在微热的脸上，令素还真舒服得轻轻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青阳子在个人私情上非常严谨，以至古板的地步，若非如此，也不致让别的人一个个抢了先。此时，听到素还真的叹息声，青阳子仿佛烧着了一般猛地抽回手。

　　天然冰块消失，素还真“嗯”了一声，张开眼。

　　青阳子有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眼他扯着的衣角，犹豫是不是该把衣服扯回来。还在想着，素还真带着微凉的手臂伸了过来，按在他脑后，靠向自己。

　　青阳子一时傻了。

　　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是推开这个闭着眼吻着自己的义兄，还是回应这个令他心神混乱的心上人。

　　他脑子正是一团乱糊，在他努力地想要理清现在的处境，他和素还真之间的关系，素还真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烂桃花，还有……

　　青阳子想得太多了，直到素还真轻松地将他推倒在床上，他才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妙。

　　“大哥……”

　　濡湿的吻落在颈侧，一只微带凉意的手拉开衣襟，伸进去摸他的胸口。

　　青阳子又是窘迫又是羞怯，去拉开素还真的手，却听到素还真喃喃地说：“别走……”

　　青阳子的脸红了几分：“我不走，你先起来。”

　　得了青阳子的保证，素还真似乎没有之前那般急切了，只是也没起来，就顺着青阳子的脖子又啃又咬又地亲到锁骨：“别走……叶小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