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 第二部》月云霜曙

17、第 17 章

　　十七

　　第二天醒来，素还真头痛欲裂，他酒量原本就差，昨晚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又吹了冷风，好在身体好，没有受凉。

　　扶着头醒来的时候，他还没多在意自己怀里搂着的人是谁，又抱着躺了一会，才慢慢回忆起昨天夜里的事，身体不由僵硬起来。他悄悄地退开，那物从青阳子股间滑出，脸上不由得黑了，头也愈加疼痛。

　　素还真的动作惊动了青阳子，他昨天本来就忙了一天，回到天地门又被素还真折腾了大半夜，此时虽被弄醒，身体实在疲倦，只轻轻哼了一声，又迷迷糊糊地睡着。

　　素还真手脚僵硬地爬起来，穿好衣服，站在床边看着青阳子的睡颜，还觉得自己是在梦中。青阳子梦中也蹙着眉，睡得不太安稳。

　　素还真扶住额头，无声呻吟了一声，退后一步坐到凳子上，然后盯着青阳子发呆。

　　掌握半边天的头脑，此时完全没有任何想法了。他早知自己喝醉了就爱胡来，往日里都十分节制，又或者在心筑情巢、风簷春秋这些地方喝多了没关系。偏偏昨天夜里是在天地门，他心情糟，又偏偏碰上青阳子。若是别的什么人也罢了，他醉了也不是个会勉强别人的，就算屈世途碰上这种事推开他，任他睡一觉也就完了，怎么料到青阳子居然……

　　他居然……由着他了。

　　素还真忍不住又想哀嚎，只是青阳子睡得正熟，怕把他吵醒，只好嚎在心里。

　　他这一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青阳子正睁眼看着他，不由“啊”地一声，站了起来。

　　青阳子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其实心里也一团乱麻。昨天晚上的事素还真酒后失了神智，他也是半推半就，到他口里喊出叶小钗的名字，青阳子才知这人原是认错了人。

　　只是当时，他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居然将错就错地从了。他当时心里难过，却也没想过要推开他，或者是觉得这段感情太过无望，即便素还真是认错了他，也只是纠正了一遍，心甘情愿地受了。

　　想必这些……素还真是记不起来的。

　　事实上，素还真也真没记起这些。昨天夜里的事他大半忘了，记得的也只是些模模糊糊的片断，貌似是他纠缠着青阳子……然后就……稀里糊涂地……

　　素还真这厢还在纠结着，青阳子已经开口：“衣服递给我。”

　　素还真一愣，这才想起，青阳子的衣服原本被他扔得到处都是，早上随手捡了随手又放在旁边。记忆又清晰了些，素还真的脸青了几分，把衣服卷成一团递过去。

　　看到素还真的表情，以为他为昨夜的事后悔，青阳子心里不由一沉，接过衣服转过身背对着素还真，一件件穿好，眼睛却有点泛酸。

　　青阳子光祼的背十分健美，肌理分明，充满力量，看见那小麦色的肌肤上印了几个红痕，素还真眼角不由得一跳，尴尬地移开了目光。

　　“昨夜的事……”青阳子道：“就当没发生过吧。”

　　素还真回过头来，皱起眉头：“青阳……是吾……”

　　“不必再说了！”青阳子打断他的话：“本是我异想天开，贪得一夕欢愉……与你，本就没什么关系。”

　　虽然青阳子这样说，素还真也没真以为这事就算了了，又开口叫他：“青阳……”

　　“够了！”青阳子突然难以克制地暴怒一声：“你还想说什么呢！你抱歉你后悔？还是你要对我负责任！我又不是女子要你负什么责！你又当我是什么人！非凡公子、莫召奴、叶小钗，还有谁？四无君吗！”

　　甫一听到四无君的名字，素还真真正是被吓住了，然后便见青阳子从怀里摸出什么东西来，使劲砸在他面前，低头一看，东西砸在地上碎裂开来，碎片四溅。他蹲下身，捡了一块最大的拾起来，正是丢了的那块莲形玉佩，心下了然，无从辩解。

　　见到他沉默，青阳子怒火更盛，原本还存有一丝希翼的心顿时沉入谷底：“他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

　　“我还以为至少你顾忌到双方立场，总不至于这样荒唐……没想到……”

　　“青阳……”青阳子的样子实在不对，素还真虽无法反驳他的话，见到他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不免愧疚。

　　“我问过旋玑了，你没有问过四无君的情况，是害怕听到不祥的消息吗？你就这么喜欢他！”青阳子此时已经完全不想压抑自己的想法，只一个劲地说下去：“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你可满意了！”

　　素还真的脸色一时变得煞白，事情虽是他一手策划，封住四无君杀体的是他，告诉步怀真四无君中了万毒珠毒的也是他，可是真正听到四无君的死状时，心绪还是激动万分，几乎难以自持。

　　“素还真……”见到素还真的模样，青阳子突然觉得疲倦，他这样刺激素还真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要看他对四无君有多深情吗？

　　“是不是在你心里，我根本不占什么分量，连四无君也比不上？”

　　青阳子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屋里，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说了什么，素还真又说了什么，只觉得疲倦万分，身心皆是。

　　中午的时候，有道子前来送饭，饭菜放在桌上，他却没有胃口动筷子，被原样收了回去。

　　躺在床上，青阳子想好好休息一阵，觉得过些日子也就没事了。可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闪过往日种种片断，一时喜一时悲。尤其想到当年他以为素还真已死，悲痛欲绝之时，素还真婉转委人送来一柄道扇给他，亲手题的诗，他如今都记得——清风有情送君行，兰香无尽百世荣。明月白云传吾意，解识苦莲一片心。

　　回顾当年种种，青阳子只觉得前尘往事都如梦一场，对比今日情形，更是心如死灰。

　　他心中郁结难结，又一天没有进食，更兼昨日情事后没有好好清理，到了日暮，竟发起低烧，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一点力气也没有。

　　这时，门外传来叩门声响，青阳子扶着额头爬起来，说了声进来，便听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素续缘原本打算青阳子再不开门就要自己推开了。青阳子一整日没有出现，听旋玑说早上、中午都是滴水未进，本就十分忧心，正在门外犹豫着要不要来看他，见到旋玑亲自端了食盒过来，便自告奋勇要来劝解一下青阳子，多少用点东西。旋玑也未多问，将食盒交给了他。

　　此时听到青阳子的声音，低沉中有一丝嘶哑，中气不足，似是身体有恙，素续缘进了房，便先仔细观察青阳子的神色，见他脸上苍白中带一丝不自然的红晕，心中倏然一惊，放下食盒，便将手搭在青阳子的额上，入手一片滚烫。

　　而青阳子此时十分虚弱，头又有些晕沉，一时没注意进来的是谁。直到微凉的手掌印上额头，他才惊愕地抬起头：“续缘，怎么是你？”

　　素续缘向他解释一番才道：“二叔有些发烧，身体可有其他地方不适？”说着，便要去为他诊脉，还没碰着青阳子的衣服，青阳子便抽回了手，说：“无妨，只是有些疲倦。”

　　素续缘见他不愿也不勉强：“二叔日理万机，更要好好保重身体，不可因借自己功体深厚而忽略了。如今虽是有些发烫，想是没什么大碍，多休息些就好了。”素续缘说完却没有离开，他走到桌边，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份份拿出来：“不知道你病了，也就没有专门准备，好在天地门里一向饮食清淡，也正适合。”他回过头来看了看青阳子：“我扶你起来？还是干脆在床上用好了？”

　　“我无妨的。”知道素续缘不看着他吃些东西是不会放弃，青阳子也不说些敷衍他的话，撑起身子想要起身，却突然觉得头中一阵晕眩，差点栽到床底下去。素续缘扶住他：“还逞强呢。”说着将他扶回床上：“二叔还是躺着休养吧，有什么事我来便好。”他说完，就要去桌边把碗筷拿来给青阳子用，刚一转身，便感觉一股大力箍在他的腰间将他拖到床上，不由惊叫道：“二叔！”

　　“你之前说，就算是替代也好，可有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