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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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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思媞对着小蛮的脸又呆视了半天,几乎要把这眉眼刻到脑子里去。
要找一个知道名字的人有多难?
肯定要比不知道名字的人容易一点吧。
冷思媞起身去清洗咖啡杯子,这才发觉任莉娜的行李箱已经不见了,拨通了任莉娜的电话。这公寓两个人挤惯了突然剩她自己居然有点空旷,连说话声音都显得渺远了几丝。
“是王老五啊还是张老五啊。”冷思媞觉得马路不像是不谨慎的人,就算再喜欢任莉娜,再一拍即合也不会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让任莉娜搬进去的,所以,肯定另有其人。
任莉娜笑笑:“嘿嘿嘿嘿嘿。”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冷思媞一听这笑便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哎呀,我不好总打扰你大记者嘛,回头你们的报纸卖得不好或者口碑变差了我可担当不起嘛。”任莉娜找借口的功力宇宙第一,只是可惜当她面前的人是冷思媞的时候就是再有理她也自动矮三分,不用看都知道冷思媞此刻的表情一定比她高数挂科的时候好看不到哪里去的。
“请对方辩友简短直接正面回答问题。”冷思媞没有放水的打算。别人也许是玩火自焚,任莉娜这人,冷思媞太了解,充其量也就是个玩火尿炕的主,看上去生冷不忌,实际上胸膛里暗藏了颗无知少女的心。也就是没遇上董永那种傻乎乎的男人来开启她身上那个仙女的模式,所以她便堕入了魔道,玩起火来。而且一次比一次不靠谱。
“就是那个啊,上次带我们去采访那个啊。”任莉娜支支吾吾,她当然明白冷思媞多希望自己早点上岸,也看得出马路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马路确实是那种会给她正常的幸福的人,可是任莉娜也不傻,自然知道马路的心思在冷打记者那座冰山上,至少目前来说,有一大部分是。
她虽然不高傲,但也不想沦为谁的替身。如果只是看条件解决欲望倒也无不可,只是那个人如果不是来真的就不会有什么举动吧。
在爱情里,任莉娜坚决不能做弱者。她只可以示弱。
冷思媞叹口气,“我又没赶你。”
任莉娜笑笑,“所以你也抓紧吧。老大不小了。”
任莉娜说完都感觉到冷思媞的白眼顺着电话信号传过来了。浑身一激灵。
“你说要找一个四五十年前的美女有多难?”冷思媞躺在床上,换了个姿势。
“那要看是谁了,”任莉娜挑挑眉毛,“蒙娜丽莎几百年了还有人找到主人了呢,要是别的无关紧要的就算知道三围体重祖宗八代也没有用。”
“你怎么总要找人,累不累啊。”任莉娜抱怨,“一个小报记者搞的跟刑侦支队大队长一样!别说啊,刑队还真挺关心你的,呦你是昏过去了没看见,那搂得,亲妹妹也不过如此了吧……”
“再见。”冷思媞直接挂了电话。
任莉娜笑笑,就知道这招管用。
倒也不是故意挤兑冷思媞,只是在任莉娜看来,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只怕是这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或者没来得及知道的事情,反正她已然撤离,随他去吧。
冷思媞又想起小蛮的脸,什么样的女人会叫这样一个名字呢。
小蛮,像是外号,又像是刻意不提姓名,又是那样幽暗的环境,冷思媞像触电一样去翻母亲的出版物,原来答案一直就在母亲的书里!
是了,她怎么会才想起来,母亲有本书就叫小蛮啊!
当时这本书反响很强烈,很受争议,母亲也被推到了文坛的风口浪尖,打那时候起,苏紫柒的名字几乎家喻户晓了,没有人不知道她,有人爱她也有人恨她。
她却始终淡然。
说起来冷思媞还真的羡慕母亲气度,想起白天自己的表现,摇摇头,我离你真的太远太远,你就像个不能超越的传说啊,妈妈。
这书里的小蛮会不会就是这个小蛮呢。
可是为什么这书是在后来出得,而照片中的人却是先出现的,那么母亲也许并非是为了写这样一个题材而去接近小蛮的。
也就是说,《小蛮》里所讲述的可能就真的与这个小蛮有关。而且,多半属实。
冷思媞摊开书页,耐心研读。
再抬头,天就亮了。
抓起外套要去上班,发觉早已请了病假,走到窗口向下望,看得到银灰的地面发出的苍凉的光,不觉生出几丝寒意。
小蛮是个风尘女子,混迹声色场,却心有所属,始终在等那个人出现,回来,她跟所有人说,她是为了那个人来到世上的,她一直在等那个人来找她,等找到了,就一起去乡下,种田卖菜,盖间房子晚上一起看星星。
若有旁人讥讽她,看什么星星,应该好好生孩子,她便痴痴的笑。
那是个有点痴的女子,老是一副倦怠模样,不知道是这倦怠成全了她这美貌,还是这美貌成全了这倦怠,反正,小蛮是个魅惑的女子。
魅惑的天真的女子。
冷思媞觉得这书里的小蛮就是那照片里的小蛮。
只是这样一个女子母亲是在何种情况下认识又知道如此多的故事的呢。
又是谜。
冷思媞笑笑,对着窗玻璃里自己浅浅的倒影笑,又像是对着那个已无法看见的苏紫柒笑,亦或是,对着小蛮笑了。
母亲这一生写了太多的女人。
竟没人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
她们会知道被她收入书中了么。
如果知道了会怎样,惊讶,生气,愤怒,悲凉,还是欣喜,骄傲,开心。
她们是不是也跟她一样已经故去亦或是依旧在这翻滚的红尘俗世中促狭的呼吸求生不得。
她们,最后结局如书中一样么。
冷思媞想到这里有些困倦,眼皮已经抬不起来,关掉已经陪伴一夜的灯,拉开被子,躺进去,让心绪沉下来,睡意渐渐覆盖。
呼吸绵薄。
这大概就是受伤生病的好处。
有空闲发呆,睡觉,日夜颠倒。冷思媞睡梦中似乎梦见了小蛮,神情一样倦怠,眉眼一样魅惑,确实是天真的人,讲了个故事,冷思媞并未记住,醒来脑子昏昏沉沉,一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
这一日便没有了。
只剩下一夜。
冷思媞笑笑,自己这也算是休年假了。刚想冲凉任莉娜的电话就轰炸般的进来。
“冷思媞你不去换药想找死是不是!”任莉娜气急败坏的说,“大夫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你说你上辈子抽了什么奖了一群人这么关心你你自己就这么没心没肺,一点都不符合客观规律!”
“哦。”冷思媞这种态度其实更欠揍,任莉娜也拿她没辙。
“明天记得去换药!拖不得太久,不然生蛆了我可不管你。”
“任莉娜你这样毒蛇小心以后生儿子没菊花花。”
“我呸,像你说话比我厚道似的!没有就没有,起码不用当受!”任莉娜也真是给她气糊涂了,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冷思媞倒笑了,“行,我知道了。明天肯定去。”
“你不能开车啊,打车过去,或者让伟大的邢队长继续做护花使者。”
“再见!”冷思媞就是受不了任莉娜这个碎嘴子的劲头,闹哄哄的跟有一百只愤怒的小鸟在头上飞似的。
昨天就觉得伤口有点痒,上网查了一下才放心,然后自己傻笑,怎么会傻到相信真的会长蛆出来呢,太离谱了。
这一日一夜颠倒的再无心睡眠,躲进小阁楼继续看母亲的书。
说起来,母亲的书着实好看,只是那些年都在刻意回避,与她有关的连同这个姓氏一起回避。当时费了好大力气才改得,这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但还是给她办成了,她知道她不想跟她的姓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帮她改。
改好那天,她在客厅一如往常的写作业,她疲倦的进门,换拖鞋,换衣服,递过来那个本本的时候冷思媞明显闻到酒气。
现在想来那么清高的母亲为了这样一个伤人的理由究竟做了什么她真的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只记得她当时说,“这是除了生命以外我能给你的第二个礼物。你是这样的想要拒绝我。”
“现在,你如愿了。”冷思媞不由得将这话念出声,原来在脑内刻印了这么多年。
是了,想拒绝,只是想让她多关心一下自己,或者对这种无理的要求做出点制裁也好,也许真的不是不喜欢她的姓氏,只是,始终知道,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个和她一样的女子而深深自卑和自责吧。
何况那样的她,欠了她一个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