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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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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枝清香插入炉中,庞统垂首哀悼片刻,方对着一旁的白玉堂道:“今日是令兄头七,本王上香送他一程。”
“多谢王爷。”白玉堂施礼谢丧,心里着实感激庞统此次伸出援手,大哥的丧事操办若无庞统相助,都不知要去哪里找个停灵处,更毋论其余诸事也安排的妥妥贴贴。最初两日白玉堂全然陷于这场意外打击之中,浑浑噩噩犹如梦境,后来才听白福说起是庞统将他们带到洪州府衙,直接找知州,扔下三千两银子让知州速找个清爽安静的地方。有钱好办事,何况是给中州王爷办事,即使不给银子也要设法孝敬,在知州的安排下,当晚就搬入这幢某位前任翰林学士退隐养老又驾鹤西去后留下的空宅院。
布置灵堂买棺入殓,连寿衣香烛等物都吩咐庞义找城里的丧事专业户一条龙服务办齐,飞云骑帮着打点各项事宜。庞统也不清闲,无论是金老大亡后诸事、展昭的伤、京城军中与襄阳各地的消息以及即将到达的巡按颜查散都必须做出妥善的处理,虽一向自觉精明能干,但这次能助人为乐且做得面面俱道,庞统还是欣慰了一把。“不必言谢,与令兄相交一场,理所应当。方才知州遣人传言,颜巡按一行明日便至洪州,本王觉得此案还是交由颜大人一并审了,必会秉公办理,案子了结后,也可早日扶灵归乡让令兄入土为安。”
白玉堂沉默着不予置评,无论是作为苦主还是凶手最为亲近之人,这案子交给义兄颜查散来审是最理想的,然而他总觉得庞统的提议似乎另有用意,对展昭宽待可不是这位中州王爷应有的作风。
几日悲痛过后的白玉堂将所有之事前前后后细想一遍,展昭那么做必有原因,之前丁兆惠一案从丁月华的言语及庞统的一些提示中几乎都指向同一个人——雷星河。白玉堂怎么也不信展昭会为师兄而罔顾一向所秉持的公理正义,伤害无辜之人,即便真是如此,丁兆惠和自己的大哥与雷星河之间又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才会引来杀身之祸?庞统显然是知情者,但白玉堂很清楚从他嘴里不可能问出想要的答案。
对白玉堂不作答的态度庞统并不介意,今晚大概又有一场好戏上演,颜查散一到,襄阳王之事近在眼前,金老大死后所带来的各种效应用来对付襄阳王该是一大助力。至于展昭会如何解释所有的事,他能猜出几分,早先那番旁敲侧击,两人把话都挑明了。真相当然无法隐瞒多久,至少对白玉堂是如此,但由当事人最终自行揭晓,岂不是更加精彩?给有杀兄之仇的展昭选择余地,庞统自觉此次做事够厚道,但看展昭敢不敢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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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展昭在庞统主仆离去后,一直思索着某个深奥的问题——此生为谁而活,一来打发时间,整日只能躺在床上除了吃喝拉撒无所事事,心情难免抑郁,想个难题来解闷,其次为会即将到来的审案准备一套比较可行的说辞。展昭也曾想过,事到如今干脆就对白玉堂据实相告,以某人的性情而言,或一时会有心结,但取得谅解的可能性极大,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从此后各不相干。转而想到庞统之言,不由气馁,与庞家结下的梁子让他不敢赌,庞统摆明要看戏,若不能如他的意,后果难料。
金老大与丁兆惠参与襄阳王谋反一案已是事实,一个还是主谋,一旦庞统翻脸,公堂之上谁敢徇私?第一个倒霉的就是白玉堂,皇帝再有眷顾之心,此等谋反大罪,大臣们又岂能干休,只一个白玉堂展昭便舍不下,再者还会牵连到陷空岛四鼠,有心陷害者套个培植势力与襄阳王暗通曲款等罪名容易之至,再往下当初力保白玉堂盗三宝、私入皇宫杀人提诗犯下欺君之罪的包大人也难逃制裁。金老大安排下必死之局,盘算精妙一举数得,既与庞统达成某种协议交换白玉堂平安,又将展昭置于死地,唯一算漏的大概是庞统并未乘机出手为其兄报仇,反而在某种莫名的情绪促使下救了展昭。
而丁兆惠虽死,事情若败露则丁家满门上百条人命恐难保全,展昭并不是心软到见不得杀戮,但搭上这么多无辜者性命之事,还是扼杀在萌芽状态为妙,既然代价太大输不起,那就遂庞统之愿。打定主意放弃赌局,展昭赔上的是感情及与白玉堂之间的缘分,这辈子也许无法为自己而活,能为至爱付出也算物有所值吧。
白玉堂踌躇再三在傍晚时分去了展昭住处,同一处宅院内相隔不远却七日未见,在此之前恐难想象。“你欠我一个解释。”白玉堂尽力让话音显得心平气和,见到展昭的第一眼,心里最柔软之处被深深地打动,眼前之人系心之所爱,待他再好亦不为过,却为何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人,会弄到如今这般似隔着一堵无形的墙,再难触及。
展昭半躺在床上,压抑着思念不去注视那个目不转睛盯着他的人,逃避不是办法,但除了逃避又能如何?无从解开的死结,再挣扎不过是徒增烦恼与痛苦,“玉堂,与令兄因一些误会起了争执,是我一时失手以至于无可挽回,该担的罪责展某绝不会推卸,公堂之上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这就是你的解释?!”怒气瞬间就引爆,白玉堂几步冲到床边伸手抓住展昭前胸衣襟,用力扯着吼道:“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甘休,受一剑就能抵消所有的事?就算死也得给一个明明白白的交待。”原本为每日换药方便只是将内衣略系了系,白玉堂这么一拉顿时就散开,再也遮不住胸口密密裹着纱布的伤处,而展昭被拉扯之下伤口剧烈作疼,不由得皱眉露出一丝痛楚的神情。
白玉堂看着展昭紧蹩着眉以及轻颤的身子,目光最终落在伤处,虽然被纱布包着看不见伤口,但他很清楚那一剑造成的伤害有多重。终于松开手,强忍怒火道:“为了你师兄雷星河,你真的什么都可以做,都可以放弃吗?”
展昭依然故我不带半分情绪地道:“就算是吧。”
“可惜,我不信你会如此。” 白玉堂的语气又冷了几分。
“随你怎么想,该说的展某都已说了,信与不信则在于你,即便到了公堂之上,也是同样的这些话。”展昭说得斩钉截铁。
白玉堂听了冷笑笑道:“展昭,这笔帐暂且记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欠的也一定会收回。”说完这话转身离去,重重带上房门。明明白玉堂的反应不出意料,展昭的心仍为之一沉,痛得难以自拔。
“王爷打算在外站多久?”怔了片刻,整理好散开的衣襟,展昭冲着屋外淡淡地问了一句。
房门被轻轻推开,庞统缓步入内,随口答道:“总得留些时间让展护卫调整一下情绪,恢复了好心情对你的伤势愈合较为有利。”庞义照例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换药所需之物。
展昭实在没心思计较这些嘲弄之言,扭过头不去看他,庞统欺身上前,伸手掐住展昭的下巴,硬是将他的脸转向自己。“怎么,展护卫觉得委屈,本王可是给了你选择的机会,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说与不说全在于你,这副模样要做给谁看。”
展昭的目光对上庞统,平静地道:“展某在为王爷可惜,太过无趣的人生才会去玩弄是非。”
“哈。”庞统轻笑一声收了手道:“确实过得有些乏味,那就有劳展护卫好好表现,让本王消遣一番,寻些有趣之事。”对于曾经无聊到想再版一下宋太祖黄袍加身却因这样或那样的缘故始终没空玩一把的庞统来说,绝不放过任何一件可以略微让他感兴趣的事来补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