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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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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入襄阳王府熟门熟路,白玉堂沿前次的路线躲过巡逻士兵直入冲宵楼,底层依然是重重叠叠的门户,对他而言已无任何迷惑之处,按正确之法畅通无阻,不多时就脱离阵局,现出紧挨着此楼一角的梯子通向二层。白玉堂细察台阶,只选单数踏实而上,二层纵向空间只及底层的一半,两边各一堵空心墙,墙上密布着一个个碗口大的洞,每隔一尺交叉探出丈八尖锐的长矛,总共百对之多,且分上中下三层,停下机关人才可通过,而机关所在又极为秘密无迹可寻。白玉堂观察半晌,长矛交错而出是有频率的,中间有一段间隔时间极短的空隙,要通过只能利用这一瞬,且脚下不能有一步踏错。
白玉堂画影出鞘,紧握在手,这层机关能过则过,真避无可避时,他的剑亦可削断这些长矛,虽然这一举动会惊动守卫们,只怕上不了顶层就得闪人,但即便如此,也还是性命重要,大不了再设他法。如此一想,心也随之安定下来,算准时机,闪身窜入,利用长矛伸缩间隙,步步前行,然纵使再小心,也有几次险险被刺中,身上的衣服多处划破,好在最终有惊无险来到通往三层的木梯前。
此处楼梯正与之前相反,只走双数,才上三层远远听得更鼓响过两声,三楼豁然开朗,四角都亮着灯火,照着木质地板上无任何一物,通往顶层的楼梯就在另一角,白玉堂心知这看似无物的楼板其实全是翻板,找不出着力点一踏上必掉下去。建造这一层时,所有木板皆铺于主梁上,至于主梁在何处又是依什么形状建成的,只有设计此楼之人才可解惑。
仗着自己轻功了得白玉堂原不想多费心,他可飞檐走壁、登萍渡水,踩不对位不见得会坠落,然仔细一想又觉不妥,翻板下连着其他的索簧,稍有微动会触及机关惊动守护冲宵楼之人。正为难时,却见一侧墙上挂着副画,画中只一把金雕弓,白玉堂看了险险笑了出来,原来如此,该是造此楼者唯恐雇主粗心或记性不好,因而悬挂此图作提醒,当下稳步向前,在平展的地板上走了个弓字型到达另一角。
站在通往顶层的楼梯口,白玉堂长抒一口气,举目留神,这处楼梯并无特异之处,只是顶端有盖板,不知楼上是何情形。上到最后几级,伸手略推了推头顶上那块板,感觉十分沉重,且木板被反拴着,白玉堂暗道顶楼应该有人在,故而将板栓着,侧耳细听,果然有一人的呼吸声透过楼板传下来。白玉堂用画影沿着盖板的缝隙将木拴轻轻拔开,猛地一用力,推开盖板窜上顶楼。
原来襄阳王自打发现有人夜探冲宵楼,虽则连第二层都不曾上,他却心中不安,除了加强楼外的防卫,更是命一功夫不错的手下每晚留在顶层以防万一。那人一连数日独自留守不免寂寞,又道这楼阵法机关如此厉害,有人闯入能侥幸逃脱也会弄出大的动静来,便不再小心戒备,此时正坐在一把太师椅上一手提壶一手拿杯独自斟酒,几杯下肚,将壶与杯放在脚边,正想眯睡片刻,突然盖板顶起白影窜了上来。
那人一惊,还不及作出反应,已被白玉堂掠到身前,画影指定咽喉,低声喝道:“不许出声,胆敢乱动取你狗命。”那人一看这架式,情知对方是高手,自己只要稍有异动便会送命,当下便如泥塑木雕般坐着。
“盟书在哪里。”白玉堂眼光一扫,顶层铺着一层地砖,地方不大东西更少,除了一供案供着某神,案前香烛燃着,加上此人坐的一椅,别无一物。那人见问,本想糊弄几句,哪知白玉堂目露狠戾道:“爷已到了此间,今日拿不到盟书,就将你先祭此剑,若有盟书,便放你一条生路。”
那人听了虽不知这话真假,但为性命总得赌上一把,口中不言,抬头望向此层正中顶梁上垂下的一排七盏灯笼,有明有暗。白玉堂再次喝问:“是哪一个。”
那人哆嗦地回道:“真不知晓,就其中一个,错了便会触动机关,这层布置着千万技箭驽,这位英雄,您还是走吧,别动了。”白玉堂哪理他这话,伸手点了这人的几处要穴,细细查看,七盏灯笼一模一样,四明三暗,不知盟书藏匿在哪盏里,而正对着灯笼下面的一排地砖,有几块稍有色差,显然也安了机关。
白玉堂略一思量,襄阳王府可不缺这点灯油钱,盟书应在三个未点亮的灯笼里,但三选一究竟是哪个,选错了不但白来一回,还有可能陷入危险境地。灯笼离地有一丈半距离,白玉堂轻功虽高,也无可能凭空停留在半空去慢慢观察,何况底下地砖还有机关设着,落下来时更不能错半步。
转过头看着被点了穴坐在椅上之人微微一笑,心里估算着此人身材高大,坐着象尊黑宝塔,用来垫一下脚加上自己的高度,能够近距离查看那些灯笼了。单臂用力一推,连人带椅推到灯笼下方略偏出些,正好避开按有机关的地方,白玉堂笑笑道:“朋友,对不起了,爷要借你的身子用用。”那人神情慌乱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由着白玉堂身子一掠登顶成功,一脚点在那人头顶,圈起另一腿保持平衡,身子略倾细看。
一个完了下来,再将垫脚的那位推到另一盏处,如此三番都看遍了,心里也有了底,看似由绒线系在顶梁上相同的三盏灯笼,其中一个灰尘不多且绒线略有磨损。据传每有新人投奔,襄阳王若看上了,便会让此人在盟书上签名以表忠心,冲宵楼建成至今两年有余,这其间新加入的也不在少数,取盟书签名再放到灯笼内挂回梁上,积灰比其他灯笼少,绒线磨损些是必然的。
白玉堂再次将垫脚之人推到已确认的那盏灯笼下面,登上后伸手慢慢探入灯笼里面,果然摸到一个小小的锦匣,暗道:“盟单在这里了。”心里不由一阵得意,这趟没白来。
下了地打开匣子,取出盟单匆匆一瞥,顿时遍体生寒,第一页上除了早知身份的雷星河,赫然在册还有白金堂与丁家双雄的名字,原来如此、竟然如此,迷雾散尽拨云见日,从前种种皆因此而生,这才是展昭由始至终不肯吐实的原因。白玉堂此时百感莫名却又无从发泄,思绪仿佛被停滞般不知所措,唯有千般苦涩与恨意由心中逐渐泛起,直至强烈到似要吞噬整个身心。
不自觉地略移半步,不想却碰触到冲宵楼最后一道机关,脚下地砖侧翻,身子直坠而下,此时的白玉堂心神不宁,反应自然慢了半拍,待他提气掠起欲回楼上时,安置在楼顶的天宫网已落下,与楼下急速升起的地宫网形成合围之势的铜网阵,同时四周墙上机关乱弩齐发向他射去,楼外被惊动的王府守卫们的脚步声与喊杀声也近在咫尺。白玉堂一手拿着盟单,另一手舞动画影抵挡四下射来之弩,心里却是一片黯然,落入阵中,一旦铜网收紧便无法反抗,只肖片刻必断送性命。
即便是生死一刻,白玉堂仍无法集中起精力,盟单上那几个熟悉的名字不停地在脑中来回显现,愤怒及怨恨令他难以自控,竟生出死了干净之念,手中一缓,身上已中了三箭,剧烈的痛楚让他清晰地体验着死亡的临近。眼见铜网越收越紧命在旦夕,天宫网突然间重新升起,一条百练索自上而下缠住已处绝境的白玉堂腰身,将人拉回顶楼。“真是不让人省心。”耳畔传来一声抱怨,神智不清的白玉堂整个身子落入他人怀中,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对方,却最终陷入更深的黑暗之中,再无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