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秦远墨 ...
-
给侯爷接风洗尘的地方设在御庭轩,皇城首屈一指的酒楼正挂在秦远墨的名下。秦远墨虽是韩湘的师兄,但同门情谊不过寥寥几年,皇帝一声令下,秦远墨在华子岗的学艺生涯便早早结束了。
论功夫,秦远墨怕是连韩湘手下三个回合也挨不过,不过秦远墨回洛城后,生意倒是做得风生水起。正在秦远墨得意忘形之际,陈帝有一天登高远望,俯视王城的时候,忽然在众臣子面前道:“这南安王世子的楼阁,盖得像是要超过了天子的宫殿啊! ”
这话传到秦远墨耳里,吓得他魂飞魄散,连夜拆了府宅,因怕陈帝疑心他蓄意敛财,图谋不轨,眼瞅着韩府势力正盛,韩湘又很得圣心,于是做什么事都要拉上韩湘,经营的场所也不忘了挂在他二人共同的名下。韩湘一年中大半年都不一定在洛城呆,白担着老板的头衔,又不用做事,还有地方住,自然乐得逍遥。
秦远墨忙起来时,难免嘲弄道:“小侯爷,我瞧着你蛰居在此,倒像是收取一方保护费的恶霸,我像是向您进贡的!”
韩湘倒是谦虚:“你知道没人打得过我就好。”
秦远墨因享得太平,自然也无所怨言。
蓉天在洛城初见此人的时候,这南安王的世子正在逗弄镏金架子上的一只鹦鹉。
秦远墨瞧见韩湘,眼底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愉悦,转眼注意到了韩湘身后的蓉天,眼睛微微一亮,打着折扇笑着走过来道:“这几位是谁呀?”
韩湘将年毅和蓉天与凤鸣一一介绍给他。
秦远墨仍是笑:“师弟的人缘可真不错,孩子王都当上了。”
蓉天见他眉梢轻佻,虽是个俊俏的公子,衣着却极尽华丽,深蓝色的绸缎长袍外罩浅咖色的长缎马甲,虽有贵公子的优雅,却掺杂了一些世家子的浪荡,说话捻酸带醋,半真半假。
蓉天好奇道:“这只鹦鹉真漂亮啊,不知从哪里可以买到?”
秦远墨眼皮也不抬,浅笑道:“你也想买吗?可惜只怕买不起呢。”
蓉天被他呛得张口无言,半天没喘过气来。
韩湘好笑:“你想买鹦鹉?我院子里倒是有一只。”
“你院子里的那只凤头鹦鹉也是我送的,怎么?师弟想拿它做人情吗?”
韩湘似是对他的刁钻尖刻习以为常,并不以为意。
秦远墨转眼又道:“蓉姑娘今晚住什么地方?若是还没着落,我让人给你安排个住处?”
韩湘道:“不用,我已经请他们到韩府暂住。”
秦远墨愣了一下,像是不可理解,半天又慢慢恢复了笑脸,“这样也好,我这里也不用收留你了。”他轻轻啜了一口茶,笑容忽然就像被一团雾给遮住了。
蓉天虽觉得他说话语气轻漫,可话里有话,总听得不大明白。
这时,包厢的帘子掀开,原来是洛城相熟的人听闻小侯爷在这里,特来请他过去喝一杯。韩湘人一走,众人立刻陷入了静默中,气氛并不热烈,秦远墨也不像热情的主人。
年毅为了打破尴尬,向秦远墨请教道:“韩府的爵位不是该由韩府的嫡长子继承吗?为何到了小侯爷的头上?”
秦远墨笑:“这位小哥倒是心细,陈朝一般爵位传长不传幼,但皇帝想敕封谁,就敕封谁。何况这个爵位安在韩湘头上也不算偏颇,需知韩歧威将军一生娶过两个女人,韩衍的母亲在他出世时就死了,韩将军五年后又娶了兰紫芝,兰紫芝是前朝重臣的女儿,正德宫哗变的时候,许多人被皇帝下令杖毙,她的父亲被赐予毒酒,兰家剩下的只有女人,而皇上不知为何饶了兰家其余人的性命,不过因为这件事的牵连,兰紫芝虽然美艳绝伦,才情远扬,却没人敢娶她,当时唯有韩歧威不避嫌,登门求亲,最终赢得美人归。韩将军敢不惧皇威,是因为皇帝宠他,他不仅与皇帝有同袍之泽,还为陈帝即位立下过汗马功劳。兰紫芝身怀六甲的时候,韩将军还主动请命领兵出征,仗虽打赢了,但他却负伤过重,韩湘还没出世,韩将军便撒手人寰,皇帝兴许看在韩将军为国捐躯的份上,赐了才出世的韩湘忠义侯的头衔,这个荣耀毕竟是他父亲用命换来的。”
蓉天不想其中有如此多的曲折,见秦远墨停下来喝茶,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忍不住追问道:“这么说来,兰紫芝并不是韩衍的母亲,那她对待韩衍也像对待韩湘一样吗?”
八卦别人的家事,在女人方面,好奇心似乎永无止尽,秦远墨虽是个男子,但显然对韩府也颇有八卦之心,“恩,韩将军死后不久,兰紫芝就搬去慈安堂,静心礼佛了,逢年过节也不回韩府,她在韩府呆的时间基本没有,谈不上对两个儿子亲疏有别。”
“这么说来,韩府主事的就只有他们兄弟二人咯?”年毅插嘴道,心底竟有些喜悦,毕竟主人多,规矩也多。
“哦,韩府人丁虽然稀少,不过胜在品质精华。韩衍没成亲前,洛城的名门千金一刻也没消停过,托皇上赐婚的说辞快把皇帝的耳朵磨出了茧子,因为嫁到韩府不用看公婆的脸色,又住着才貌俱佳的兄弟二人,其抢手程度可想而知。”
蓉天听得瞠目结舌,原来皇城的千金跟关外的赛马招亲也没什么两样,不过是男女竞争的对象调换了一下,难怪在谷中他那样嘲弄我,原来小侯爷在王城早已是奇货可居。
“那韩衍最终娶的是哪家的名门闺秀?”蓉天又道。
“名门算得上,闺秀却不见得了,文清要不是差点入了官妓的籍,韩衍大概不会娶她,所以说好人难当啊!”
“啊?” 蓉天没想到韩湘提过的“文清”竟是他的嫂子,更没想到文夫人还差点当了官妓,难道她竟无意中得知了韩府中最私密的部分?
“没什么好奇怪的,伴君如伴虎。文清的父亲参与了当初东宫的谋逆,抄家不算,未出嫁的女眷都要堕入官妓的行列。文家有两个未出阁的美人,文清和她的妹妹文莺,姐妹俩眼看要堕入红尘烟花之地,因为文大人跟韩衍的交情颇深,斩首前跪求韩衍救他女儿。韩衍去跟皇帝求情,皇帝不知出于什么考虑,让韩衍在这两个姐妹中挑一个娶为妻,才答应免去这对姐妹的罪责。韩衍最后娶了文清,皇帝特赦了姐妹俩,看起来皆大欢喜,不过——”秦远墨说到这,有意停了下来。
“不过什么?”蓉天急着想知道下文。
秦远墨笑着贴在她的耳边,用只有他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我这个师弟在他兄长大婚后不久,就重返华子岗了,需知他在韩衍大婚前已经在那个深山中呆了十四年,自然想重回皇城,有什么要紧事会让他放弃皇城,逃回山里做野人?何况此后若无韩衍招见,韩府几乎见不到他的人,从避嫌的角度看,我猜他是不是在大婚夜,醉酒玷污了他的嫂子?”
蓉天“噗哧”一声,差点没被秦远墨惊人的猜想吓的将嘴里的酒水喷出去。
她勉强咽了酒水,尴尬道:“世子的想象力是不是太丰富了?”她弄不懂秦远墨为何要把这么惊世骇俗的消息透露给她。
秦远墨却像找到了趣事,故意上前贴近她一步,鬼魅道:“他为什么请你去府上小住?你是女人,女人跟女人就是一台戏呀,不如过两天你将打探到的结果告诉我,好不好?”
“啊?”蓉天觉得头晕,此人虽是一副标致模样,但怎么却跟女人一般,执着韩府私密的事?秦远墨还没离开她耳畔,韩湘已经回来了,看见秦远墨揪着蓉天不放,知道他惯于风流,戏弄人更是不在话下,“说什么呢,这么好笑?”
秦远墨正了正身子,笑了一笑道:“我在跟她说王城好玩的事情。”
蓉天等人在御庭轩吃酒的时候,张彻跟左京已先一步回到韩府,此时他二人正跪在韩衍书房的书案前。
韩衍在书案后翻着书本,笔墨放在一边,桌上烛火摇曳。
张彻跟左京也不知跪了多久,只觉得一根红烛快要燃尽的时候,韩衍才道:“你们都起来吧。”
张彻跟左京起身时,觉得膝盖处一阵钻心的痛,二人扶着椅子坐下时,身体都有些抖。
“唐中海是怎么死的?”韩衍冷眼看着他二人,脸上寒意逼人。
“小侯爷原本没想要杀掉唐中海,不过后来我们去了玉王谷,遇见了慕容宸兄妹,侯爷像是跟慕大总管做了什么交易,之后我们就跟周敬轩和小侯爷去了唐府……”
韩衍听他二人叙述事情原由的时候,手指停顿在书页间,心底却在计较,韩湘做事一向自有主张,并不听从谁的指派,有时连他这个做兄长的话也不见得听得进去,从前陈景的事,原以为他吃了教训,乖张的性子收敛了许多,不想又惹出这样的麻烦,唐中海死了倒是没什么,可杜老那边确实不好应付。那对慕容兄妹是什么来头?总不至于跟四姓八族中的慕容家有什么关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