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秘史》歌尽繁花

13、韩衍

　　蓉天跟着韩湘踏进西苑，忽然一阵清风，送来阵阵的幽香，跟着她耳边听见了几句古怪别扭的叫声：“湘儿，湘儿……湘儿回来了，回来了。”
　　蓉天正要寻找谁在说话，却见韩湘弯腰拾起一粒小石子。她眼见韩湘捏着石子突然弹向远处的游廊。
　　跟着，一只白鹦鹉哀叫一声，从鎏金的架子上栽了下来，好在这只胖鹦鹉爪子的一端被金链锁着，它扑腾了半天，才重新飞回到架子上。
　　蓉天呆了一呆，“你干嘛欺负一只鹦鹉啊？”
　　韩湘笑：“这是我的鹦鹉。”
　　蓉天被他噎得无话可说，一只鸟招惹他什么了？难道是那句：“湘儿回来了”？刚才文清也是叫他湘儿，莫不是“湘儿”是文清对他的昵称？其他人都叫不得的？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试着叫了一句：“湘儿。”
　　韩湘身子怔了一怔。
　　蓉天见到效果，拍手笑道，“哈哈！ 这名字真是缠绵上口，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她话音刚落，韩湘忽然停了脚步，转过身来，擒住她的下巴，望着她笑了一下：“你再叫一声试试，说不定我很爱听。”他声音里透着少许的邪气，蓉天吓了一跳，但她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索性捏着嗓门不要命的道：“湘儿，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人若太死心眼，活得就忒痛苦了——”
　　韩湘微微一愣，放开她，勾唇笑道：“谁是芳草，谁是流水？谁死心眼了？”
　　蓉天撇撇嘴，心道：你是死心眼，不！你是缺心眼，叫我上门陪你演戏，自己却先不痛快，你可知我现在心里更不痛快。
　　韩湘不知道她在腹诽些什么，见她嘀咕完了，又睁着眼睛，四下打量起园子，眼底写满了好奇跟赞叹。
　　韩府西苑里种了不少罕见名贵的兰花，个别珍品还是他父亲韩歧威当年千辛万苦寻来的，因为各种奇花异草，零零总总被打理得格外娇媚幽雅，韩湘不在韩府的日子，府里的丫鬟老妈子们总爱往这里跑，韩湘回府后，反而没人敢过来叨扰。
　　韩湘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些兰花很不错？”
　　蓉天连忙点头。
　　韩湘刚想说：“我母亲喜欢兰花，我父亲当年为了她可没白下功夫。” 可他话还没说出口，她竟望着他，认真地道：“我觉得种兰花这种事，更像你大哥才有的格调，不过，养花逗鸟好像是女人才会做的事啊。”
　　韩湘的话卡在喉咙里，脸冷了一半，本想问：我大哥什么格调？你很了解他吗？养鸟种花何以分男女？但他又觉得这话问出来，有点自降身份，遂冷淡道：“你住的地方就在前面右拐，我有事同大哥商量，没空陪你了。”
　　蓉天见他变脸跟翻书一样，着实有点莫名其妙。
　　她眼睁着看他离开，转身指着兰花跟凤鸣道：“侯爷府真奢侈，一个园子弄一个花样，北苑栽竹，西苑种花。赶明我们在王城落了脚，也弄几个园子风雅风雅。你的园子也要养几只鸟，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凤苑。”
　　凤鸣无语，见她走到廊下，又爱又恋地摸了摸架子上白鹦鹉，转身对身边的年毅道：“这个提到我房里去。”
　　年毅脸色变了变，犹豫道：“小姐，小侯爷没同意，你就偷他的鹦鹉不好吧？”
　　“我们人在韩府里，不能说偷，我只是借回去玩两天，走的时候再还给他。”蓉天瞧着眼前的鹦鹉，这园子里的人都喂了什么呀？把只鹦鹉胖成这样？

　　韩湘回到北苑的书房，韩衍已经在等他。
　　韩衍开门见山道：“唐府的账本，你拿到了吗？”
　　“拿到了，而且拿到两本，一本是玉王谷慕容宸的，一本是唐中海的。”
　　韩衍有点出乎意料，跟着脸色难堪起来，虽然没有明显的恼火，眼眸却冷到了极点：“既然你能在慕容宸那里拿到账本，为何还要杀唐中海？”
　　“那是因为他该死，我已经将唐中海手里的账本给了周敬轩。”
　　“你交给他做什么？”韩衍脑子里过了一遍，忽然猜到他的用意。
　　韩湘解释道：“陈景不是期望韩府去揭杜崇恩的底吗，我们可以按兵不动，让他们自己狗咬狗，韩府其实不必去趟这个浑水”
　　韩衍没说什么，陈景当初在朝堂上指出唐中海贪赃枉法，又举荐周敬轩彻查此事，本就存了恶意，后又同意韩湘一道去查办此案，根本是想拉韩府下水，但以杜崇恩的性格和皇帝的心思，韩府就算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韩湘虽然算准了杜崇恩跟陈景是两条恶狗，但他不在朝堂上，岂会明白皇帝的心思，君权之道讲究制衡，灭了杜崇恩，谁来牵制住陈景跟底下的人？皇帝当年斩杀太子后，另立杜皇后，将她的儿子立为太子，便是忌惮自己的儿子吧？六岁的太子比二十多岁的陈景当然更令他心安，皇帝若是不想杜崇恩死，韩府就永远处在风口浪尖，这个三足鼎立的局面才是皇帝想要的吧？韩衍望着自己的弟弟，毕竟还是年少气盛了，这些年大家都以为那个躲在西暖阁一心向道、炼丹打坐的皇帝是个昏君，其实他才是幕后最大的操控者。
　　韩衍心思转了一圈，却并不跟韩湘点明此间的道理，只说：“你的想法虽好，但只怕陈景不上这个当，他即便从周敬轩手里拿到账本，也可能存心不交给皇帝，只等着我们韩府上交账本，好让杜崇恩收拾我们。”
　　韩湘将慕容宸给他的账本递到兄长手中，道：“如果真是这样，你将慕容宸的账本拿给皇帝过目，凭唐中海这些年犯下的案子跟贪赃的款项，杜崇恩也不能拿我们韩府怎样。”
　　韩衍翻了一翻，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说的没错，这件事先放一放，你才回来，在府中好好休息两天。一个月后皇帝给太子庆生，一年一度西郊的射猎活动你一定要去。对了，以你的身手，蓉天怎么会救你的命？”
　　“她是慕容宸交给我账本时，托付给我的。”
　　韩衍眉心微挑，“慕容宸？是她的哥哥吗？”
　　韩湘知道韩衍心思极重，关于慕容宸跟慕容绍的关系还是不提为妙，免得他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