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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公主陈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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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比赛的热议尚未退去,第二天的骑射即将开始。一早,蓉天在一边看着韩湘以手张开□□,动手调试着箭尾的白羽,她犹豫再三,还是上前替他鼓劲道:“今天不管输赢如何,我都相信你,你不要太紧张了。”
韩湘收起箭,一脸正色,目光深沉道:“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好像更紧张。”
张彻在一边觉得小侯爷的话听着怪异,更紧张?今早起来,他服侍韩湘洗漱的时候,明明见他神情悠哉,一点也不像要大赛的样子,不过第一天比赛失利却是不争的事实,也许小侯爷是临到比赛才开始紧张吧。
韩湘出了帐篷,张彻趁机问蓉天:“今天你还下赌注吗?”
“下呀,不是说有三场比试吗,我将银子分成了三份,一天下一注。”
“还是你想得周到,我以为小侯爷昨天肯定能赢,银子全都押下去了,没想到——对了,你今天押谁赢?”
“小侯爷,他昨天经受打击,今天肯定会拼尽全力。”
“我看悬,今天的骑射虽然只有六只箭,但骑在马上一来一回,左右开弓,难度更大,稍有闪失就会被淘汰。”
“难道你信不过你家主子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难保不出现意外。”张彻叹息道。
蓉天见女眷们都赶着去北屋,知道没时间再啰嗦,下注已经开始了:“我待会过来,不跟你多说了。”
她匆匆赶到北屋,见众人将手里的筹码依次放在参赛者的名牌下面。与昨天不同的是,今天竟没有一人在韩湘的名下投注,而陈景的名牌下面,筹码整整排了三列还多出许多。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人间市侩本不足为奇。
蓉天刚准备将筹码放到韩湘的名下,身后有人推了推她,竟是尚书千金的侍女明月。
蓉天听她道:“你不要跟自己的银子过不去,今天二皇子肯定不会输的。” 明月见她一脸的不相信,便将她拉出人群,压低嗓音道:“昨天我偷听到我家老爷说输赢早有安排,韩湘以前得罪过陈景,定是吃了教训,这次肯定不会跟皇子挣风头,卫幽将军再厉害,也得排在杜国老的侄子后面,胜负输赢早有定论。我家小姐听后还难过了半天。”
蓉天心想:原来如此,只是这样还谈什么公平?韩湘虽是侯爷,但论资排辈,恐怕朝廷还轮不到他出风头,昨天他心里定是委屈的,她回头望了望韩湘孤零零的名牌,拿定了主意,挤回人群里,将筹码放在了韩湘的名下。
明月见劝她不动,嘀咕道:“我们做下人的不过是挣点小钱,你何必意气用事,跟钱过不去,反正你家主子也不知道你押谁。”
公主陈嫣原本坐在椅上,见二哥陈景名下的筹码越来越多,韩湘名下却无一人投注,脸上正是得意,不想冒出个侍女将钱搁在韩湘的名牌下面。她留了心思,仔细听着两名侍女的争辩,才明白原来投注的人是韩湘的女婢。
陈嫣有心嘲讽,提高了声音叫道:“喂!那个投注的可是小侯爷的女婢?昨天你家主子输了,是不是很不痛快?今早派你过来投自己,好挣回点面子?”
蓉天看见问话的人正是昨天见过的公主,虽然听出她的话里带刺,却不好反驳,只能挺了挺脊梁回她:“侯爷不知道我在这里下注,但我相信他今天会赢的。”
陈嫣没想到一个婢女竟有如此大的口气,她那一句“今天会赢”的,叫周围的人全都静了下来。
大家都不忙着下注了,好奇地望向说话的蓉天,心底不无揣测:难道还有什么内幕是他们不知道的?今天的比赛皇上会不会另有安排?
陈嫣冷冷一笑:“你家主子功底到底如何,昨天大家都看到了,不过是徒有虚名!今天输赢如何,大家都且等着看好了!”
因为这一番话,原本热闹的北屋气氛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大家思量再三,不知是不是怕得罪陈嫣,原本想投注韩湘的人,也不敢公然在公主的眼皮底下将筹码放到韩湘的名下,大家走过名牌时多将赌注压在陈景名下,只有极少数胆肥的赌徒宁愿豁出去了,将赌注放在韩湘的名下。
蓉天心底气得几乎吐血,可见陈朝的贵族气节也不过如此,只是真到比赛,她才尝到吐血的滋味。
韩湘骑射第一趟发挥正常与陈景不相上下,驰马来回一趟两箭全中,射法颇为潇洒。
第二趟,陈景去时正中靶心。韩湘竟没射中靶子,他回来时左手开弓,一箭与陈景持平。
第三趟陈景来回两箭都射得漂亮。
韩湘去时右手开弓,一箭正中靶心,回来时左手开弓,那一箭却不知被他射到哪去了。
外围众人瞠目结舌,场内侍卫仔细寻了半天,才发现这支箭插在围场边六丈多高的旗杆上。
围场外的人被韩湘起伏不定、接连不断的意外,弄得心脏差点停止了跳动,比赛结束,还有人瞪着眼睛,不相信结果。
陈帝坐在场外,眼见这一幕,低声说了一句:“好你个韩湘!”
王公公听了皇上这句话,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出皇上是喜是怒,“好你个韩湘”到底是什么意思。
骑射陈景再次排名第一,卫幽第二,韩湘好歹前进了一名,排名第三。要不是插在旗杆上的那一箭,他很可能排在第二,这个成绩虽然差强人意,但好歹是进步了,将丞相的人杜准挤到了第四位。
陈嫣眼见二哥在群臣和父皇面前大放光彩,顿时觉得脸上有光。她有意回到北屋,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到蓉天,不想放过这样绝好的机会,她朝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陈嫣的丫鬟走到蓉天身边,冷笑道:“刚才是谁在这里说自家的主子今天会赢?瞧瞧那一箭,六丈多高的旗杆,真要上了战场,恐怕敌人射不到,乌鸦倒是可以射下来一只烤着吃呢。”
公主女婢的话一落音,周围的人全都笑起来。
蓉天又羞又愤,气恼陈嫣得理不饶人,四十多人比试,第三名也算赢吧,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陈嫣的丫鬟又从桌上拿起蓉天押在韩湘名牌下的银子,掂量了一下,讥笑道:“幸亏银子不多,你家主子比你聪明,替自己买面子,也不愿多浪费,这些银子你拿回去,算我家主子赏你的。”
蓉天何曾受过如此奚落,梗着脖子道:“愿赌服输,这银子并不是韩湘叫我押的,我也不需要打赏,要不是忌惮陈景是皇子,他肯定不会输!” 她一着急,将赌气的实话全说了出来,话一出口,她觉察到不对,这里是陈朝,她几斤几两,居然直呼韩湘与皇子的名字,但话想收回来,是不太可能了。
陈嫣气得脸色发青,“砰”的一声将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扔在了桌子上,而她的丫鬟像是得到了主子的暗号,突然一个巴掌扇在了蓉天的脸上:“大胆的奴才,侯爷跟皇子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侯爷府难道一点规矩都没教过你!”
蓉天被一巴掌扇蒙了,想到自己身在何地,尊卑两个字何其重!她到洛城来并不是为了争意气,当初大哥也是忍辱负重才能在玉王谷重获天地的。
陈嫣年轻气盛,虽见蓉天不说话,却还要令人动手,公主身边的人上前拉住她,劝解道:“公主何必跟个奴才计较。”
那边尚书千金裴巧向蓉天递了个眼色:“你胆子也太大了,还不快点跪下,给公主赔罪。”
蓉天明知是该低头的时候,只是膝盖如铁,怎么也跪不下去。
好在裴巧身边的明月机灵,跑出去将事情传给了张彻。
张彻自然知道事情严重,立刻禀报了韩湘。
众人还没从混乱中醒过神,韩湘已骑马到了北屋外,人进了屋子,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是望了陈嫣一眼,牵起蓉天的手。
陈嫣面子顿时有点挂不住,冷笑道:“怎么?侯爷想护短吗?”
韩湘一手还握着弓,不知他动了什么手脚,手一松劲,箭忽然飞过众人的头顶,稳稳地插在厚重的屋梁上。他缓缓的道:“对不住,我的箭术一向不精,手滑了便会失去准头,这女婢是我的,该管教的人是我,我带回去好好收拾,若有人敢拦,我可不敢保证下一支箭会射在什么地方。”
众人脸色发白,眼见那支箭没入房梁一寸有余,箭杆犹在晃动,自然无人敢上前一步。
蓉天被他带出门外,扶着上了马,许久才清醒过来,心底禁不住有点窃喜,低声道:“你想怎么收拾我啊?”
“哼,你说呢?”韩湘抽了一下马鞭,马飞奔起来,“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会跟公主吵上了?”
蓉天的后背撞了一下他的胸膛,硬得发痛,她龇着牙道:“小侯爷的箭怎么会射到旗杆上啊?您还能再射高点不?”
韩湘轻笑:“你不是说输赢都不要紧吗?”
“可公主说你上了战场,只能射只乌鸦烤着吃,她还讽刺你买通我替自家主子下注,还说要赏我钱。”
“有打赏,为何不收?”
“那本就是我的钱,没人敢下你的注,只有我押你赢。”
“你找我借钱,就为了拿去赌我赢?”
“他们说每年都有赌局,有钱挣,为什么不赌?”蓉天稍稍往前坐,隔开两人之间一点点的距离。韩湘有意颠了她一下,蓉天又被颠回到他胸膛。
“钱全输没了?”
“那是因为你失误太多,不能怪我——”
马飞奔进了林子,在高大的林木间穿梭,浓密的松林可以闻到松香,耳边听见呼呼的风声,因为速度太快,树木太多,险象环生,因此也格外的刺激。
蓉天兴奋的与他一道抓紧马的缰绳,耳边却听见他淡淡的声音,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要赌就赌大的,明天我再给你个机会买我赢。”
蓉天眸子一亮:“你是在欲擒故纵吗?你是不是早跟张彻串通好了,想趁这次机会大捞一笔?”
韩湘哑然失笑,难道连张彻也赔进去了,他竟然不知,难怪张彻一早起来便没精打采,主子如此不济,下人也跟着遭殃。输赢如此反复,他却不好向她解释缘由,可如今令他左右为难的问题像是迎刃而解了,看来只有对不起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