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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文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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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皇家狩猎正式开始了,前两日的比试不过是小小的热身,就像厮杀前的一场作秀,让文臣和小姐们看个热闹。相比之下,第三日的射猎则更令男人们兴奋,毕竟这回是真刀真枪的猎杀。
皇家猎苑,经过前两天侍卫们的布围,猎物基本已被驱进了射猎的范围,狩猎的队伍分成两队,分别从南北两个方向出发,各自的箭羽都有不同的标志。与前两日不同的是:赛场外的人无法亲见比赛情况,只有皇家侍卫才能驰马跟进林中,将射杀的猎物拖出林子。
这一天,北屋的赌局也进入了白热化。比赛开始,韩湘的名下依然很少有人敢放筹码,一则北屋的赌局不过是一个变相站队跟溜须拍马的机会,二则投注陈景显然更稳妥些,何况有陈嫣守在大堂中,谁也不想得罪这位飞扬跋扈的公主。
整整一天,猎场外围的人都在议论纷纷,翘首以盼,只见插着标志性箭羽的猎物被不断的拖出山林。第二队的猎物渐渐多过第一对,随着时间的推移,山雀、野兔等猎物已经不能引起众人的兴奋,韩湘箭羽所射的猎物,越来越引起惊叹,除了狍子、麋鹿,甚至还有野猪,几乎每一击,都是一箭必中。
相比之下,陈景的猎物与箭数就逊色多了。
围场外众人的脸色各异,看好戏的、惊叹的、后悔的,甚至恼怒的……
蓉天与张彻则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这一局,以四十二赔一,他们赚得可不是一笔小数。
皇帝坐在看城上一直默默无言,只有随行的王公公从皇帝脸上看出一丝清浅的喜色。
韩衍、杜崇恩各自坐在看城下,杜崇恩听人不断报上杜准的战况,脸色逐渐变得阴冷。如果说还有谁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就只要少师韩衍,他抬头看了看陈宣帝和对面怒形于色的杜崇恩,再看场外的蓉天,忽然像是找到了一块劈开硬石的利刃。
韩衍掂量人心的时刻,并不知道有一个人也在看他。
看城上坐在皇帝的身后,杜月仪透过珠玉重重的凤冠,小心地望了一眼韩衍,脸上闪过一丝千帆过尽的失落。
行猎结束,皇帝回宫前招见了韩湘具体说了什么,无从知晓,但众人从皇帝内侍小心翼翼迎送韩湘的眼色中无不领悟到皇帝对韩湘的青睐。
按照惯例,皇帝将捕获的猎物分发给了群臣。
夜晚,猎场的空地上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因为皇帝已经回宫,重臣也大多打道回府,猎场剩下的人彻底放松下来,大家将分到手的猎物架在火上烧烤,一时间,野味的肉香四溢。
一连几天都是庆功的食宴,加上歌舞等表演,蓉天既饱了眼福,又饱了口福,唯一的遗憾是没见着跟她同名同姓的慕容家的男孩。
行猎结束的最后一夜,蓉天与尚书千金的侍女明月依依惜别。狂欢进入到后半夜,几乎室外的人都有些睡意朦胧,且东倒西歪。
蓉天走到韩湘的帐篷前,见里面一片漆黑,连张彻也没守在门口。这么晚也不知主仆去哪了?蓉天进去找火折子点灯,不想从床上突然窜起一个黑影,提纵之间,速度极快。
蓉天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那道人影已夹持住了她的脖子。
蓉天反应还算冷静:“你是谁?”
那道黑影蒙着脸,黑暗中一言不发。蓉天可以看见黑影耳边低垂的青丝和奇特的环形耳坠。
蒙面女子也在黑暗中打量着蓉天,她的呼吸透过黑布拂在蓉天脸上,眼神似恨似蔑,说不出的乖张诡异。
蓉天强作镇定道:“你为何袭击我?我跟你好像无怨无仇吧?”
那女子将手中的匕首递进了一些,像是想逼出蓉天脸上的怯意,叱声道:“哼!你一点也不如我姐姐,为何留在韩府?”
蓉天听不懂她的话,琢磨着话里似有嘲讽之意,什么叫不如她姐姐,为何留在韩府?这两者间有联系吗?她暗暗摸了摸腰里带的小刀,不想那女子极为警觉,冷笑一声,猛然捏住蓉天的手,发力想折断她的指骨。
蓉天尚未觉察到痛楚,却见那女子眉间一皱,腾身一跃,反扑向远离帐篷门口的一角。
蓉天眼见那女子从帐篷一角逃了出去,而张彻正掀开了布帘,韩湘进了帐篷,看见蓉天惊魂未定的站在黑暗中。
“这么黑,怎么不点灯?”
蓉天这才呼出一口气,颤声道:“刚才还有一个女人在这里。”
韩湘微微眯了眼睛,“她人呢?”
“逃走了,她还拿刀抵着我的脖子,像是想叫我离开韩府。”
韩湘拉她过去,张彻连忙掌灯过来。韩湘查看了一下她的脖颈,还好,什么伤也没有。他神色复杂,想起久未见面的一个人,他一直在想文莺何时会出现,没想到她已经回了洛城,竟混进这里。
“你知道她是谁吗?”蓉天见他眼眸幽冷,似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韩湘摇头,“你今晚睡这里,你不在我身边,我怕护不周全。”
蓉天神色一愕。
张彻也面露迟疑,似乎觉得不妥。
蓉天想到侍女的大通铺里成天流短蜚长,韩湘、陈景等人几乎每天都在议论的首列,她立刻道:“我不睡这里,我要回去睡。”
韩湘挑眉,见她一脸不情不愿,不由冷冷一笑,“你不愿意睡这里,难道要我跟你过去睡?”
蓉天呆了一呆,他跟过去睡?她脑子里浮出一堆侍女围着他,衣衫半解,众星揽月,一起躺在婢女的大通铺上…… “我还是睡这里好了,有你在,应该很安全。”
韩湘轻笑一声。
张彻摇头叹气,小侯爷毕竟长居山野,行事不比大少爷稳重,“规矩”二字大概从来不放在眼里。
张彻掀帘出去后,韩湘熄了灯,打了个吊床,人睡在上面着实不太舒服。
蓉天睡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不能安睡。
韩湘听她呼吸紊乱,觉得好笑,心里知道她没睡,不由挑了个话题:“你可想见见林紫箫?”
蓉天惊得立刻翻身起来:“你找到她了?”
“不仅是她,林紫箫已答应带我去见你娘。”韩湘不知该如何跟她提林紫箫对他说的那些隐秘,关于另一个慕容天,顶了她的身份,替她活着,卑贱的活在慕容家,湖边被欺负的少年不过是她母亲——陈梦颜巩固地位的一枚棋子吧。
蓉天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她一时兴奋的爬起来,凑到他的吊床边。
韩湘侧目望见近在咫尺的她,道:“怎么起来了?”
“我该怎么谢你呢?要不?床还是让给你,我在吊床上将就一下。”
韩湘“哼”笑一声,似是十分瞧不上她:“凭你的功夫,睡上来,只怕帐篷会被压塌了。”
蓉天一腔热情被泼了冷水,气闷道:“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那么重!”
韩湘莞尔,见她羞恼的样子,竟想起自己的凤头鹦鹉,似乎没事就想逗逗它,他碰了碰她的脸:“要谢,以后也有机会。”
蓉天觉得脸一时烫得厉害,气氛诡异的让她想起了两人独处在客栈的那个夜晚,她立刻冲回到床上。
之后一夜相安无事,文莺仿佛是寂寂长夜的一道幽灵,再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