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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皇帝陈寅 ...

  •   陈帝难得没有念道修行的一日,正巧恭王也在正德殿,手里还托着一个蛐蛐罐子,“皇兄,你不知我近日才得了一个常胜将军,斗遍整个洛城,恐怕也没哪个蛐蛐是它的对手。”
      陈帝笑而不语,看着恭王用热草逗引着他的宝贝。
      公公王珩从殿外进来,禀报道:“武钦将军旗下的参军王琨已到京师,想请示陛下可否安排个时间接见?”
      陈帝放下笔墨,手指缓缓抚上额角:“武钦此时派王琨来,哪里是想汇报军情,分明就是向朕催要粮饷来的。朕要不是知道武将军本性耿直,就凭他这次派了一千精兵上京,朕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想造反了。”
      王珩在一边陪着笑脸说:“武将军家人俱在京师,他的好友尹旭也在宫中当差,借他几个胆子,谅他也不敢犯上作乱啊。”
      皇帝陈寅默不作声,像是想起了什么,半天才道:“武钦接任的是韩歧威当年的位子,朕对他不能掉以轻心,你派人先盯着王琨,朕先晾他几天,也好叫他们明白朕的难处。”
      王珩连连点头称是。
      陈帝又道:“韩湘这两天在陆放手下当差,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王珩笑道:“奴才谨遵主子的命令,一直令人好好敲打他。陆放令他整理安排宫中大小侍卫巡防值日的时间表,事物琐细繁杂,弄不好还容易得罪人,不想他耐心倒是一流,一连几天都在核对计较,丝毫不曾懈怠,那张值日表竟安排得极为妥帖,没出一点纰漏,连陆放都说他的好话。”
      皇帝道:“照你这个说法,他在宫里倒活得如鱼得水了?”
      恭王好笑道:“皇兄用小侯爷来编排宫里的巡防表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皇帝意态懒散道:“那是他自己说难当大任,先操练两天他的性子。”
      恭王含蓄道:“皇兄忘了,他那人可是在华子岗呆了十年,山野枯燥鄙陋,他最不差的就是耐心。”
      陈帝默然不语,王珩心知皇帝并不喜恭王替人说话,连忙打岔道:“王爷不知,宫里最是磨人的地方,绝非比山野好挨,昨个二皇子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将马鞭丢在地上,让侯爷帮着捡呢,奴才听别人说小侯爷虽不乐意,却也知道如何向皇子低头了。”
      王珩本想借此事向皇帝表明自己办事尽职尽责,不想陈帝听完,竟冷笑道:“陈景身为皇子,做事却不知自重,朕也该适时给他提个醒!”
      王珩不知皇帝怒从何来,只能百般小心道:“小侯爷这两天虽没怨言,却有一事,奴才不得不说。”
      “什么事?”
      “自他当差之日起,就一直向陆放请假,想出宫一趟,不过没有陛下的命令,陆统领也不敢放他出宫,不知圣上准不准他告假?”
      陈帝道:“他一贯喜欢违背圣意,现在他想出去,朕偏不让他如意,你叫陆放令他多值两天班,他这么急着出去做什么?”
      王珩不知该不该向皇帝禀报实情,但想着皇帝眼线众多,此事迟早都会知道,便堪琢着道:“奴才收到密报说小侯爷曾带着一名女子去了慈安堂,看兰夫人的意思,像是默认了他与那名女子定亲的事。小侯爷人在江湖呆久了,行事有些荒唐,不想那兰夫人竟也如此不明白事理。”
      “混帐!此事怎么不早报!”陈帝陡然站起来,脸色阴沉的可怕,负手在文案后来回走了几步。
      王珩没有想到此事会令宣帝大动肝火,只低头看着鞋面,不敢再多言语。
      他虽不敢正视皇帝,却听见陈帝喃喃低语道:“你是偏要跟朕作对了?哼!朕偏不放过他,你便在那慈安堂看着吧!”
      恭王听不清皇帝在说什么,在一边暗自琢磨皇帝大概对韩湘的亲事有所安排,不然不会这么动怒。
      王珩却是听得清楚,却又糊涂,正暗自思量间,就听宣帝阴恻恻的道:“你叫韩衍来见朕。”

      蓉天镜水回来后因为着凉病了几日,又想着去见林紫箫与娘亲,倒也没将韩湘进宫的事太放在心上。这一早,她才康复过来,便带着凤鸣,年毅去秋水巷。
      她三人沿着青龙海的护城河岸漫步,远远瞧见从东门外浩浩荡荡走进一队官兵,不像是守城的士兵,军队领头的人骑在马上,样子好是威武气派。洛城竟能见到如此整装待发的官兵,看样子并不像皇城巡防的士兵。
      “凤鸣,这些日子边疆难道又在打仗吗?”蓉天知道凤鸣得自李幽明的亲传,对陈朝的事务与周边情形比她知道的多。
      凤鸣遥遥头说:“边疆一直都不太平,但是否要开战,却还没听说过,不过你看这些官兵的衣服,像是从漠北过来的。”
      她三人自然不知这些官兵一是来汇报军情,二是来讨要物资和人马为临冬备战。

      蓉天三人逛到了秋水巷林紫箫那里,紫箫像是早已等候多时。蓉天进屋时眼见花厅中的红木圆桌上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香茶,没曾想紫箫竟然连茶水和待客的点心都备好了。
      林紫箫见蓉天身后跟着一个少年和一个男孩。少年面容憨厚,而那个男孩年纪像是介于少年与孩童之间,面容俊秀白皙,举止落落大方,眼神却锐利出奇,不似孩子那般稚嫩。她微微“咦”了一声,不禁好奇。
      蓉天见她盯着身后的伙伴,连忙介绍道:“这是随我一同从玉王谷出来的,我的师兄弟年毅和傅凤鸣。”她指了指凤鸣,“我们都叫他凤鸣,你可不要把他当小孩,他其实只比我小两岁。”
      林紫箫微微惊讶,不想这看似孩童身量的人竟有十四岁。
      凤鸣似对自己的怪异习以为常,反倒是林紫箫略有遗憾的朝他点了点头。
      蓉天落座,想到此行的目的,开门见山道:“紫箫姐姐,你的脸是什么时候伤的?有瞧过大夫吗?”
      “有些年头了,不小心烫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知道一个除疤痕的方子,不知道对你的烫伤管不管用。”
      林紫箫见她从衣袋里掏出一个青釉的小瓷瓶递过来,连忙道:“难为你心里还记着这点小事。对了,小侯爷从岱江回来后,没生你的气吧?”
      蓉天见她脸色并不自然,想起那一夜的情形,疑心道:“他为何生我的气?紫箫姐姐,为何那晚我娘说去送你,之后却没有回来?”
      林紫箫本性善良,见她问起,脸色尴尬,遮掩道:“哦,可能是当时河水涨上来了,你娘觉得回去太危险,就顺道下了船。”
      “那她怎么不跟船家说一声,回去接我们下船?你不知道当夜我与他在船上有多危险,小侯爷跳到江中后,我怕他被江水冲走了,也跟着跳了下去。”
      林紫箫一惊:“你们不是在船上吗?为何跳到江中?”
      “当时我以为他是想游到江岸,我一害怕也随他跳下去了,后才知道江水有多急,别说是游到江边,人不被冲走就不错了,要不是他及时抓住我,那晚被淹死的人可能是我。”
      林紫箫吸了一口凉气,嗫喏道:“下次你可千万别做这种傻事,小侯爷后来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蓉天摇头:“他后来带我去慈安堂见了他娘。我因为受凉病了几天,病一好就来你这里了,紫箫姐姐,你知道我娘住哪吗?那天见面太仓促,我都忘了问。”
      林紫箫摇头,岔开话题道:“你现在住在韩府,小侯爷待你可好?”
      蓉天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嗯,他这人顶古怪,但心肠倒不错,前些天皇帝招他进宫当差,到现在人还没回来。”
      林紫箫宽慰她道:“宫中侍卫轮班当差,他才进宫,肯定要花些时间熟悉宫里的差事。你来洛城这么久可给你大哥报平安了?”
      “早差人递了书信,大哥以前总说王城没有关外自在,我倒觉得洛城有许多新鲜好玩的事务。我来的路上瞧见东门的大街上浩浩荡荡走过一队官兵,军队领头的人骑在马上,样子倒是威武气派。”
      林紫箫在王珩身边,对洛城的近况也略知一二,听她的描述,不由轻叹道:“胡狄不时骚扰边境,皇帝执意对漠北用兵,镇守那边的武钦将军虽屡建战功,但长期战乱,军需吃紧,你今日瞧见的军队可能是武钦将军的手下王琨,皇帝大概是招他们来为临冬备战议事的。”
      “那武将军很厉害吗?是否也回洛城了?”
      林紫箫笑着摇头,“武钦是坐镇将军,按律法,是不能擅离职守的。”
      蓉天与林紫箫聊了好一会才大致了解陈朝的格局,对那四姓八族等世家人物也很是艳羡,还知道皇帝有个游手好闲的弟弟叫恭王,因为他,洛城西街口不仅是杂耍玩乐的好去处,且是洛城最大的蟋蟀交易市场,要不是那天韩湘被匆忙召进宫,说不定她就可以看见就可以看见斗蟋蟀的场景。
      “对了,紫箫姐姐,你可知道慕容家有一位跟我同名同姓的男孩?”
      林紫箫愣了一下,神色变得怅然,想到她迟早都会与陈梦颜相见,不由实话相告道:“是有这么个人,当初你刚出生不久,你大哥与你娘起了争执以至于后来离开慕容家,从我这带走你,你娘没有办法才抱了这么一个孩子,不曾想慕容绍的大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她很快就查出这孩子的来历,告诉了慕容绍。你娘为此没少挨慕容家的白眼,所以那与你同名的男孩其实过得比你还要辛苦。”
      蓉天没想到其中竟有如此多的曲折,她沉默了一会又问道:“那你可听说过皇帝身边有一位叫尹旭的红衣侍卫?”
      林紫箫皱眉,“红衣侍卫吗,他可是俊的很?”
      蓉天尴尬道:“还好吧,我不过是随便问问。”
      林子箫笑了一下,道:“你说的尹旭是四姓之一尹府侧夫人生的孩子,听说尹家上下挺宠他的。不过尹家原与谋逆的太子交好,自太子被处死以后,尹府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将尹旭送进宫给皇二子陈景做侍读,后来陈景又将尹旭送给了皇帝,总之尹府能在波谲云诡中全身而退,可绝非一般等闲之辈。”
      “噢,那尹侍卫跟小侯爷的功夫谁厉害?”
      “呵呵,这我可不知道,他们二人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又从未交手过,若真是交手,想那尹旭该算是以下犯上了。不过这次皇帝的任命,可叫韩湘落他一大截了,就是被尹侍卫教训了,想来也是小侯爷自找的,王公公回来说起这事时,气得牙都痛。”
      蓉天自然不知韩湘为何如此狂狷,只听得津津有味,又暗暗乍舌,原来那个红衣侍卫来历也不容小觑呢。
      她听了好一会故事,见年毅与凤鸣面露无聊之意,便起身向林紫箫告辞。
      林紫箫也没挽留她,只是等她三人出了院子,才令人从里屋请陈梦颜出来。

      原来蓉天没来之前,林紫箫招待的客人正是陈梦颜,陈梦颜怕女儿着急与她团聚离开韩府,因而对蓉天避而不见。
      林紫箫对自己姐妹的手段虽是佩服,却也很是看不惯,只恨声道:“刚才你都听见了吧,你的狠招差点淹死了自己的女儿。”
      陈梦颜执手端起桌上凉掉的那杯茶,走到窗前缓缓倒掉,幽幽地道:“小侯爷那夜中了“春情”的毒,我不信他能做柳下惠。你说他若是没有碰我的女儿,又怎会让她一直呆在韩府?”
      林紫箫忍不住冷笑:“姐姐,你想叫宸儿回来,方法有千千万万,何苦去攀附韩府,连累天儿叫别人看不起!”
      林紫箫话音刚落,就听见门轴“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
      陈梦颜一惊道:“谁在门外?”
      半天也没人回应她。
      好一会,一名女婢进来道:“夫人,蓉小姐刚才回来了吗?她说忘了叮嘱你那除疤的药要早晚各用一次。 ”
      林紫箫与陈梦颜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话来。

      蓉天去而复返,恰恰听见林紫箫与母亲的一番话,心中那般苦涩自是难以言语,那一夜镜水河上的古怪,却原来是如此不堪,难怪韩湘会那样待她。她深吸了一口气,似要将心底的委屈与失落压下去,可酸胀却像吸了水的丝瓜瓤,潮水一般鼓涨,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抬头望天,陈梦颜是否当初后悔生下的是一个女儿?她想起猎场遇到的那个同名同姓的男孩,忽然间像是明白了许多,又宁愿什么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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