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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韩歧威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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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烂的无色烟花在夜空中绽开,文清看着焰火迅速消逝,一连燃了几支,对身边的侍女道:“我去茴香斋买些酱菜。”
冉晴在一边道:“夫人吩咐我去就好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我自己去便好,我想出门走走。”
“那我随夫人一道?”
文清摇头:“不必,若是府里的人问起我,你好替我回话。”
冉晴虽是不解,却也不好再问:“那我替夫人安排轿子。
“这么晚不必劳烦府中轿夫,我去去就回,自己叫个车就好。” 文清出了韩府,坐上马车,直奔茴香斋。她到了茴香斋,在店中选了几样酱菜,吩咐老板一一包好后才不急不慌地走到对面的茶楼。没过多久,只见一个鹅黄色的人影疾步上了楼来。文莺虽是乔装了一番,文清却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文莺进了茶楼,见并无外人,径自坐到文清身边:“姐姐找我有什么急事?”
文清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清楚韩湘带回来的那个女孩现在杜老的手里,我求你将她带回来,无论如何不要让她死在杜府里。”
文莺没料到她找自己竟是为了此事,眼色讥冷,不屑道:“慕蓉天的生死与姐姐何干?我凭什么要去救她!”
文清像是早已预知她的激愤,眼睛并不看她,只是望着楼下,淡淡的道:“你我欠了韩湘的,全当还他一个人情吧。”
她不说还好,一提韩湘,文莺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我不欠他什么,要欠也是姐姐欠下了,我——” 她还要争辩,文清却猛然转过头来,盯着她,脸色羞恨交加,凄然一笑道:“你是否欠他的,你心中有数!我只求你做这一件事,日后他若是知道你救了蓉天,定会感念你的好,你既然在意他,何必处处跟他作对?”
文莺像是被谁抓住了痛处,暴戾道:“谁说我在意他!我恨他们韩府欺人太甚,他们兄弟两个从来不愿正眼瞧我们!你只管叫我救人,就不怕我被杜崇恩的人抓住,死无葬身之地吗!”
“我并非不顾及你的安危,是你因为记恨韩府才去跟着杜崇恩,于自己又有什么益处?我只希望你救了人,回到师傅身边,不要再趟韩府的浑水。”文清诚心规劝道。
文莺半天没有说话,自那一夜的事后,文清再不愿理她,没想到她会为了蓉天的事来求自己:“不!我偏不回去,除非你跟我一道走,否则我跟韩府的事还不算完,” 文莺恨恨的一跺脚,转身离开了茶楼。
文清看着妹妹离开,独自下了楼,车夫还没有来,她正打算回楼里等一会,不想一个孩童的身影朝她直直撞了过来。文清被他撞到在护栏上,起身下意识想去扶他,忽觉腰侧被刀刃抵住,她心中一惊,发现撞过来的人影眼熟:“凤鸣?”她站直了身子。。
凤鸣皱眉,狠狠的道:“裴清师傅被杀了,你们将蓉天怎么样了?”
原来那一晚裴清目送年毅蓉天进了韩府后,自知凶多吉少,心里盼着韩衍能遵守承诺放了他的家人,又不想谎言被凤鸣识破,让凤鸣白白送死,所以出事的当晚,等蓉天年毅离开,裴清借故支走了凤鸣。待凤鸣返回楼中,发现裴清被抓,第二天一早,又看见洛城刑场的木杆上高悬着裴清与年毅的人头,唯独蓉天生死未卜,凤鸣知道出事,又不能硬闯韩府,只能一直暗在守在韩府的门外,直到文清出来,才尾随其后,盯梢到这里。
文清没想到凤鸣居然逃脱,欣慰之余才顾忌起腰侧冰冷的刀锋,她抓住他的手道:“你想见到蓉天,就随我走。”她见凤鸣脸色冷硬,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又道:“我若喊叫,别说蓉天会死,你也逃脱不掉。你若信我,就随我走,如果你见不到你家主子,我情愿死在你手里。”
晚香楼中,赵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将所知的情况如数告知韩湘。
秦远墨也没料到韩衍会如此行事,他望着韩湘,见他眼中的寒意越来越深,紧握的十指微微发白。秦远墨用折扇微微敲了敲桌面,凭他在洛城呆了这些年,各色人物多少都了解一些,却不知韩衍为何这样做,虽说韩衍为人寡淡,但怎会将狠毒用在了自家兄弟身上?连他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正琢磨着其间的缘由,韩湘突然起身便走,才下楼几步,又折回来对着秦远墨道:“你帮我将这个令牌请交到孟晏手里,告诉他无论如何将素手神医李幽明带到我面前来。”
秦远墨掂量着手里的庆延令,令牌不大,却无比沉重,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连他也所料不及,不过李幽明早早离开玉王谷看来是走对了,不然今天只怕也会葬身在谷中,至于孟晏,那个混头小子恐怕正愁着无事可做,被庆延阁几个阁老念叨吧?
韩湘回到府中,却见韩衍安安静静坐在厅中一隅。
韩衍见韩湘回来,放下手中的杯盏,安然抬头道:“我等你多时了。”
韩湘一愣,此刻怒极反笑:“你等我做什么?”
韩衍道:“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杀了我,但我是你兄长,你却不能。你一定很想知道我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韩湘冷笑:“你倒告诉我是为什么?”
韩衍道:“陈宣帝不喜欢你母亲自作聪明,他叫我去,不仅是为漠北一战筹措军费,还为了你不肯听话,你不要以为宣帝十几年不上朝堂,将皇宫弄的跟道场一样,就小看了他,宣帝十几岁登基,逼杀其父,架空恭王权力,后又毒死谋逆的太子,没有一定心智手段,他是坐不稳那个皇位的。” 韩衍缓了一缓又道,“你可知道你娘为何一直呆在慈安堂?”
“为什么?”
“因为她嫁给了我的父亲,你母亲一族除了她一人,其余尽死于前朝权柄的争斗中,她嫁进韩府,你觉得宣帝放心她呆在他最信任的大将身边吗?所以爹的下场只能是死,因为他不听话,留你娘在你我兄弟二人身边会教出怎样的仇恨,只怕宣帝也难以预料,所以皇帝命你娘住在慈安堂,从此以后不准踏出半步。”
韩湘尚未消化韩衍的话,又听他道:“当初若不是宣帝恶意驱使,你我的父亲就不会身死战场,若不是宣帝拿兰紫芝和你来威胁我爹,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那样被抬进韩府,死不瞑目!一万多官兵没有援兵,没有粮草,明知是死路,却不得不去,领着自己的手下去白白送死,爹当年的心情如何?你我又怎能体会?”
赵恒远在一旁忍不住道:“当年将军本已脱围,只是忍不住一次次返回想救我们出来,才会身中数箭……”
韩衍冷冷的道:“你自出生便继承了爵位,担了这么多年的荣耀,你自问为韩府做过些什么?我原不想逼你,但情势却令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你想与蓉天离开洛城,是不可能的,如今杜崇恩对皇权虎视眈眈,陈景又嚣张跋扈,八族里的人各自投机,皇帝对你的婚事只怕早有计较。”他长叹一声接着道,“你且等着瞧吧,不出几日宣帝必然会收到弹劾我的折子,拿我开刀是迟早的事,韩府日后只怕还要依仗你。”
“什么人敢弹劾你?你办事如此尽心尽力,皇上又为何拿你开刀?”
韩衍道:“我拿户部的银子去晋商的票号放贷,本想为朝廷多挣些盈利,如今收款的日期未到,朝廷却急着用钱,我自然只能逼迫他们交钱,可票号放贷的钱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收回的,一周之内数十家票号家破人亡。前几日有人在开元观行刺皇帝便是由此而发。朝廷不满于我的人定会拿此事做文章,事是我做的,钱交给了朝廷,问罪问不到皇帝头上,罪名却必须有人来担待,不然朝廷如何取信于全国在商的?一国之君自然不会担上赖账的罪名,杀我一人,挣回几千多万的银子,我这枚棋子也算值钱了。”
韩湘听了,浑身发冷,他虽恨韩衍在玉王谷一事上冷血无情,却不愿他就此死在皇帝手里,更何况他既然知晓父亲身死的真相,又怎能放着母亲被囚禁在慈安堂,难怪母亲不希望他涉足朝政,只有远离真相,才会一世安枕无忧吧?只是这样的安稳,又怎是他愿意承受的!可如今他已无法尽信韩衍的话,能证明一切的人只有母亲,他正想着要去慈安堂一趟,却见赵炳急匆匆的闯过来。
“小侯爷,宫里有人宣旨来了!”
韩湘按下浮躁的心绪,随着赵恒远出去接旨,皇帝只是宣他进宫,并未明说有什么事。
韩湘换过公服,打算随同公公一同进宫,一路只见公公庆丰眉色染喜道:“恭喜侯爷了。”
韩湘心底清楚,只令人打赏李公公,明知故问道:“不知喜从何来?”
庆丰道:“侯爷救驾有功,皇帝正寻思着如何赏你呢。放下这件事不说,昨个有番邦使者进京,不知为何与两位皇子起了比试之心,太子年幼,一时嘴快将侯爷您的名字说了出来,番邦的使者担心与皇子陈景比试有失和气,便点名想见识见识侯爷的本事,皇帝也应准了。”
韩湘心底没有好气,但又岂能与皇帝翻脸,脸上虽是和气,但想到蓉天生死未卜,韩衍所言,只觉得心头纷杂毫无头绪,恨意几欲令他呕出血来。反倒是小太监庆丰收了打赏,一脸喜色。
韩湘压下心头郁恨,貌似无意的道:“皇帝可想好了如何赏我?”
庆丰笑了两下,低声道:“小侯爷文武兼备,心气高傲,上次拒绝圣上美意,弄得圣上下不了台,这回圣上恐怕也想问问侯爷的意思呢,我想凭小侯爷的本事,总不至于甘心在宫里当个侍卫吧?”
韩湘只是“嗯”了一声,未做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