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秘史》歌尽繁花

36、明争暗斗

　　燕北十六郡是陈朝与柔然之间的中间地带，属地有朔州，恒州，燕州等辖区，陈朝为了牵制柔然，早有与其十六郡归属地的郡王通婚结好的先例，因此十六郡的郡主牧仁此次来访，自是受到陈宣帝的欢迎，尤其是在陈朝打算与柔然开战的前夕，此十六郡的战略地位显然变得相当重要。
　　这一日，皇帝上朝，朝廷上下皆为公主陈嫣与牧仁订婚一事争论不休。陈帝未开口前，想先听听大臣的意见。
　　主战派希望能尽快缔结良缘，主和派多是邓贵妃与陈景的人，都道燕北十六郡地处偏远，前朝早有公主嫁给郡王作侧妃，用不着再多此一举。
　　陈帝听此一言，顿时大怒，冷眼道：“前朝之事，怎可拿到当下讨论！”
　　主和派自知失言，顿时缄口无语。
　　接着，皇帝又问起了临冬备战状况，皇子陈景突然语出惊人道：“镇守漠北的车骑将军武钦擅自脱离职守，不仅派王琨领着一千精兵讨要军资，还暗中潜回洛城，恐怕图谋不轨。”
　　陈景一言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群臣自是又炸开了锅，有人道：“武钦将军断不会如此愚蠢，擅离职守一说恐有不实。”
　　“军备物资本是备战根本，一千精兵到洛城只是向皇帝禀报军情。”
　　“武钦派王琨领着一千人来王城本就不合情理，对边军的供应也是按照以往规定办理的，武钦此举恐怕是想借着对边军的供应讨好军民，将军民的怨气引到陛下身上。”
　　众人又是争论不休，当下陈景一派有人站出来道：“武钦已被皇子擒拿，现在二皇子府上，就等圣上发落。”
　　众臣顿时一片哗然，有人暗中瞧见皇帝座下的尹旭冷冷的向韩湘投去衔恨之色。
　　有臣子忽然冥然于心，难道武钦被擒，乃是韩湘告密？韩湘现在的职务犹如谍报总管，前日有左中郎将因克扣军饷被韩湘咬出，才被砍了头，如今武钦又被绑了吗？可是小侯爷不是一向与陈景不和吗？
　　“敢问皇子殿下如何得知武钦将军人在洛城？”有人问出了一个大家都想知道的疑问。
　　陈景先是不言，见众人齐齐将目光看向他，躲闪不过，才朗声道：“我自派人跟踪王琨,一探便知。”
　　皇帝目光隐晦一怒，却转瞬即逝。
　　群臣却犹自怀疑。
　　韩湘一直一言不发，此时却道：“臣昨天才得知密报，武钦确实在二皇子府中，臣以为是皇子请武钦将军到府上一叙，不想竟是武钦擅自潜回王城。”
　　群臣自是不信韩湘的托词，因为自韩湘担任绣衣史一职后，太子丢狗，刺史纳妾，太守行贿，内廷私通，丞相宴请，皇子跋扈，连慕容绍家蹲的马桶是金镶玉的，都无一不被传达到皇帝耳中。洛城原本晦暗不明的局面已经被韩湘搅成了一锅乱粥，有韩湘在，群臣无不人心惶惶，连杜崇恩也忌惮不已。
　　杜崇恩像是早瞧出了大家的心思，郑重其事道:“皇上，武钦擅自离守固然不对，但陛下可想过一旦问罪武钦，谁来接替车骑将军一职？”
　　他这一句话像是提醒了众人，顿时有人站出来道：“皇上，忠义候武艺超群，精于骑射，又熟读兵书，若由他来担任主将，必定会军心振奋啊。”
　　跟着又有人道：“是呀！皇上，韩湘之父韩歧威将军当年余威犹在，三军之中更是无人不服，由小侯爷代替武钦镇守漠北，开春一战必定有望。”
　　兵部尚书裴彦也跟着道：“皇上，侯爷虽然年纪尚浅，但骑□□悍，若是有此磨炼的机会，将来必可成为朝廷倚重之栋梁。”
　　韩湘心底好笑，见众人七嘴八舌，意见却出奇统一，看情形，莫不是要齐心协力把他从绣衣史的位置上拉下来，好睡个安稳觉。
　　陈帝看了一眼杜崇恩道：“丞相可有什么意见？”
　　杜崇恩道：“小侯爷年纪太浅，经验不足，出任副将还合适，担当主帅恐怕不妥。”
　　陈景见机推荐道：“皇上，卫幽曾参与过镇压汀州叛乱，当此主帅可还合适？”
　　皇帝正在迟疑间，卫幽却突然当庭跪下道：“皇上，臣母亲病重，此时离开，恐怕有违孝道。”
　　陈景恨恨的看了卫幽一眼，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当下，又有人站出来道：“皇上，我看杜准将军骁勇善战，正合适主帅一职。”
　　朝上众人又是一番讨论，最后定下杜准接替武钦主帅一职，韩湘出任副将，武钦被贬为都尉留军查看。
　　皇帝对此结果似乎颇为满意，韩湘被众人抬上副将一职似乎也没什么不满，倒是陈景旧题重议：“皇上，那长乐公主的婚事？”
　　陈帝心中早有打算，自然不会被陈景与邓贵妃的意见左右，当下一语定夺道：“良缘天定，择日派人护送公主陈嫣到属地与牧仁完婚。”
　　陈景再次看向卫幽：“那派谁护送合适？”
　　卫幽一反常态，对陈景三番五次的暗示只装作没有看见。
　　韩湘又适时开口道：“即是担当护送公主成婚的使者，相貌武艺自然要拔尖的，以免被属国的人看低，依臣看来尹侍卫非常合适。”
　　尹旭皱眉，他虽然想离开宫廷，却从未想过要担当送婚使者一职。
　　不想陈帝思量一番，竟觉得韩湘的提议十分合适，当下命尹旭择日护送公主陈嫣去属国十六郡与牧仁完婚。
　　陈嫣知道婚事后，已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自是在母亲与兄长面前哭闹不已。
　　散朝后，众人都以为韩湘告密，陈景构陷，害武钦被贬，武钦定是怀恨在心，不想武钦接到被降职的圣谕后，脸上竟无半分含恨丧气的表情，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

　　汤口的温泉山庄内，秦远墨一边喝茶，一边对着韩湘道：“呵呵，你自己想离开是非之地，怎么想到要拉武钦下水，你又怎知武钦一定会与你配合，而不是先一步逃出洛城？”
　　韩湘道：“军费之事迟迟不得落实，武钦无奈才派一千精兵来洛城，此举本就存着冒死相逼之意。如今由杜准接替他的车骑将军一职，杜崇恩自是满意，肯定会额外拨出许多钱粮，而漠北那边军情交接根本离不开武钦，皇帝不可能冒然治他死罪，武钦知道犯事后不仅能堂堂正正行走洛城，而且护送钱粮还能与尹旭同路，他自然乐意于与我配合。”
　　秦远墨心想恐怕事情还不仅于此，韩湘找陈景告密，推荐陈景自己的人卫幽去代替武钦，等于是卖了陈景一个人情，冰释前嫌不说，还让陈景以为韩湘有心讨好他，只是陈景恐怕千算万算，却不知道自己的属下卫幽与自己的妹妹有染，卫幽是断不会亲自给陈嫣披上嫁衣的，可见韩湘这些日子，绣衣史没有白做，王城被他搅成一锅乱粥，他不过是借机浑水摸鱼，只是此去漠北，世事难料，恐怕在皇帝那里只能胜，不能败啊！
　　“你做副将去打仗，不会将蓉天与凤鸣丢在我这里吧？”秦远墨想到那横眉冷对的凤鸣和每日剑拔弩张蓉天，顿时觉得头疼。
　　韩湘微微敛目道：“自然不会，可我又不能一直留她在身边，叫人起疑。”
　　“如今她还是离开你比较安全吧。”
　　韩湘目光烁烁，冷然一笑道：“可我也不会丢下她，你叫孟晏过来见我。”
　　秦远墨忽然有点同情起孟晏，那个愣头小子不想去庆延阁当他的武林盟主，现在被韩湘招过来，恐怕要悔不当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