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秘史》歌尽繁花

7、刺杀

　　此时夜色已深，府中一切的喧闹仿佛都被夜色吸收得一干二净，偶尔传出几声猫叫也显得甚是刺耳。韩湘耐心伏在屋顶上，等了好一会，才见唐中海迈进了屋子，唐中海的身后另有几人架着一个双手被绑的白衣的男孩。
　　韩湘冷笑，姓唐的眼光果真挑剔，果真选了凤鸣！不过也难怪，傅凤鸣身姿秀丽，眉目如画，五官轮廓分明，这样的男孩尝起来恐怕更有新鲜感吧。不管唐大人在杜崇恩的眼里份量如何，他都非杀不可了。
　　韩湘一手轻按屋顶，身子一耸，趁屋内尚未掌灯，从刚才揭开的屋瓦中狸猫一般，钻进屋子，他身形暗暗匐在梁上，半点积尘也不曾落下。
　　唐中海丝毫没有觉察到梁上有人，他进屋后亲自点了灯，跟在他身后的仆役将凤鸣扔上了床。唐中海对捕获的猎物似乎十分满意，走到床边盯着床上的男孩，怪笑道：“早知道你如此乖巧，我就不叫人下药了，猎物还是有点野性的好，越是不会说话，我越想逼着你叫出声来，这样玩起来才有趣。”
　　几个人似乎早已习惯如此怪异的场面，识趣的退到门外。
　　唐中海揪起床上的男孩，解开男孩身上的绳索。
　　凤鸣面色潮红，似乎浑身有气无力，任他摆布。
　　唐中海撕去男孩身上的衣物，忽然看见他腰上一个呼之欲出的翟鸟图形的纹身，脸色变了一变，吃惊而又兴奋地道：“你不会？你不可能是——”
　　他话还没说完，凤鸣忽然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瞳丝毫不见萎顿之色，一刀扎在唐中海的胸口。许是第一次动手，这一刀扎得并不深，唐中海惨叫一声，却并没有伤及性命。
　　韩湘在梁上惊讶于眼前的变故，没曾想凤鸣身上藏着匕首，更没想到他一刀并没有致唐中海于死地，情势也不容迟疑，他陡然从梁上飞驰而下，藏在袖中的崔嵬剑直刺唐中海的后颈。
　　凤鸣眼见梁上一人如囚鸟破笼而出，直扑过来，速度快如闪电。
　　唐中海没料到屋里还隐匿着第三人，没来得及张口呼救，便血溅三尺，头颅脱离了颈脖。这一剑奇快又狠，一般练家子只怕要惊于这样精准狠厉的击杀，但傅凤鸣只扬着脖颈，眼神无惊无惧，动容之外似乎还带着一抹艳羡之色。
　　韩湘一把夹起凤鸣，脚尖点地，冲向屋顶。
　　外面原本就站有守卫，唐中海一声惨叫早惊动了众人。
　　守卫正准备冲进屋子，却被破瓦而出的响声惊动，有人慌忙叫道：“有刺客，在屋顶上！”
　　韩湘料到有此一劫，所以长剑抵身，刚一上屋顶，便被几十枝箭羽罩住。他一剑挡开凤鸣身侧的箭雨，自己左肩却避无可避中了一箭，他眉头一皱，长吸一口气，提气夹着凤鸣在瓦砾上飞奔。
　　凤鸣虽瞧他不顺眼，可见他为了庇护自己，肩胛中箭，竟半声未吭，也不由暗暗佩服
　　韩湘携着凤鸣回到客栈，众人见他肩胛留着半截断箭，皆吃了一惊。
　　张彻与左京急得不行，齐声道：“小侯爷，您怎么受伤了？”
　　韩湘似乎并不在意这半截短箭，只道：“赶紧收拾东西，马上离开这里！张彻你去找件干净的衣服给我换上。”
　　“现在城门已闭，官兵到处搜人，离开这里，我们还能去哪？”周敬轩并不愿冒然出去。
　　韩湘稍稍缓了口气：“现在不离开，他们一样会搜过来。” 他见蓉天杵在一边，盯着他肩胛的那支断箭，似被骇住了，忍不住道，“你大哥说让你随行，总归有用得着的地方，你在关外呆了这么久，依你看，我们该去什么地方？”
　　蓉天没想到大哥会交代他总归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这用得着不是指带路吧？她自己都没出过龙河镇呢！
　　她定了定神道： “城门既然关了，我们得先找个地方把伤养好，这个地方最好是达官贵人出没的比较频繁，这样他们便不敢大张旗鼓的搜人，城中有这样的地方吗？”
　　“这种地方只有勾栏院最合适。” 周敬轩插了一句。
　　众人眉头一跳，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嫖妓？
　　周敬轩捻着胡子道：“那种地方能去的人，莫不是有钱有势之人，官兵自然不敢随便乱搜，就算搜上门，你们也能假装躺在床上，想必官兵不会恬着脸将床上欢、好的男女揪下来。”
　　蓉天脸色大窘，她从未去过勾栏院那种地方，原本对那烟花之地也曾耳闻，可一听唐中海的话，想到或许会跟韩湘躺在一张床上，顿时觉得浑身都不对劲，耳边却听韩湘缓缓的道：“是个好地方。”
　　情势紧急，众人竟然都没有反对。韩湘趁左京与张彻去找衣服之际，忽然自己动手将断箭生生拔了出来。蓉天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却也不敢怠慢，连忙找出药物帮韩湘包扎，想到他既有伤在身，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勾栏院那种地方占自己的便宜，顿时心底稍安。
　　周敬轩一身富甲商豪的打扮，左京、年毅等人扮成周敬轩的家丁。
　　韩湘换了身素色长袍，平日绾得一丝不苟的长发，用缎带束在脑后，如墨的发丝披散在肩后，一副芝兰玉树，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周御史若有所思的看着韩湘，他如此素雅的模样跟韩衍倒有几分相似。其实洛城见过他们俩兄弟的，都知道韩衍与韩湘眉眼并不相像，行为举止也相差甚远，韩衍老成持重，韩湘行为乖张。但是此刻，周敬轩却道：“小侯爷，您的这身打扮叫老夫想起了少师大人，不过眼下穿成这样，似乎过于出众，不像需要到勾栏院寻欢作乐的人。”
　　张彻、左京难得在这危难的时刻会心一笑，御史大人是指咱们家的侯爷长得好看，根本不需要花钱买女人吗？
　　韩湘微微眯了眯眼睛。
　　左京尬尴的搓了搓手道：“其实周大人说的也没错啊。”
　　韩湘对自己的扮相本无所谓，此刻也宁愿低调些，他转向蓉天道：“你大哥说你跟李幽明学过易容术是吗？”
　　蓉天没想到自己的手艺能派上用场，当下表示愿意帮他乔装一番。她翻出自己的百宝箱，动作麻利，仔细的在韩湘脸上涂抹，黏黏贴贴，不一会，韩湘漆黑如墨的眼睛被她用瘤疤盖住，左眼自眉毛往下被压得只剩一道缝，秀挺的鼻梁更是画蛇添足加了一枚黑痣。
　　“即便不想叫人认出我，也不用化成这样吧？” 韩湘虽然不至于像女子那般爱惜容貌，但丑成这样，也着实难以忍受。
　　蓉天丢掉手中的画笔，心底乐得不行，眼底却是一副诚恳的样子，“韩公子，我手艺比较差，只能往丑的装扮，才能叫你英俊的面容不被勾栏院里的女人们窥伺啊。”
　　几人在她身后听了“嘿嘿”直乐。
　　韩湘倒也不十分在意，反而道：“听你这么称呼，你已经想好了扮成我的小厮？”
　　蓉天因为觉得好玩，并不计较被他使唤，腻歪的叫了一句：“公子，可以上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