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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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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她不正常的时候太过正常了，她现在正常的时候，反倒叫人觉得不正常。这话说着有点绕口，不过现实却的确是这个样子的。因为在水户看来，她实在是个不太正常的女孩子，其中一点就是她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和他身边的朋友打成一片——要知道，他身边那些染着五颜六色头发、打扮得流里流气的朋友，实在没有几个普通女孩子眼中的正常人。而正是这些外人眼中的“不良少年”，她却应付地相当自如。在他们中间，她会肆无忌惮地拿别人身上的缺点挖苦取笑，但同时对于来自他们的调侃也表现得毫不在意。
“喂，佐川，听说你和洋平住在一起了？”一个穿花格子衬衫的男孩子不怀好意地笑着问她，那个“住”字因为被故意拖长声音而显得十分猥琐。
“是啊，我无家可归嘛，只有他好心收留我。”她满不在乎地回答着，好像对话里的弦外之音毫不知情。
“这是什么话，我们都很‘好心’的……”
“是吗？那太好了，要么今天晚上我搬去你家住。”她表现得十分高兴的样子，然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皱着眉头道，“哎呀，不行啊，只怕来不及了。”
“来不及？”
“是啊，你平时放学晚回去那么一会儿都要向家里请示半个钟头，像我住你家这么大的事，你还不得需要打报告、立项目、审批、核查、检验，最后才能通过啊？那时候我早饿死、冻死了。”
本来还等着看她笑话的一群人，便一起哄笑起来，而那个“始作俑者”在这时也只能跟着讪笑几声。
她嘴巴实在厉害，在充斥着各种性暗示的挖苦、嘲讽、调侃、揶揄中，她都很少吃亏。甚至在后来让很多人无可奈何的樱木花道面前，她也没让他在口头上占到什么便宜。
那个周六的上午，她被高宫撺掇着，和他们一起去湘北篮球馆看樱木训练。其实连水户自己都不清楚，从什么时候起，看樱木训练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中一项常规活动了。
“这有什么好看的，几个大男人追着那么一颗球跑来跑去的。”才看了十几分钟，她就不耐烦起来，“跟猴子抢香蕉似的。”最后这句话让本来还看得聚精会神的其他几个人都不由笑出了声音。
“花道那个样子的确挺像只猴子。”野间赞同地说。
“他离篮球运动员确实还有段距离。”水户也点头道。
“他们跑来跑去的确没什么好看的。”高宫说，“不过你可以看别的啊，比如看花道为了吸引晴子小姐的注意拼命耍宝，比如看晴子小姐看流川枫时两眼放光，比如看花道因为晴子小姐，怎么和流川枫做对……”这个大嘴巴，为了讨好女孩子，把所有人都出卖了。
“你的意思是，樱木花道，”她指了指满场追着球跑的红头发，“喜欢赤木晴子，”又指了指旁边目不转睛观看练习赛的女孩子，“而赤木晴子，喜欢流川枫。”说着指向长刘海的男生。“那么，流川枫呢？他喜欢谁？按着八点档的套路，他也应该有个喜欢的对象才对。不会是那边那个拿纸扇子的女生吧？”
“不是，不是，流川好像只喜欢篮球。”
“篮球？还有女孩子叫这个名字？”这次连水户也忍不住笑起来。
“不是女孩子，就是篮球，他们追着跑的那个。”
“我知道那是篮球，我的意思是，难道他能和那颗球约会，谈恋爱，结婚？”
“恩。”几个人这时倒不约而同的一起点头道，“这样的事也未必不会发生。”
“没劲。走了。”正在她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却到了练习赛的中场休息。远远便看见樱木“张牙舞爪”地向这边走了过来，先是向赤木晴子神气活现地吹嘘了一通，然后又跑到他们几个这边来。
“怎么？你们几个都看到本天才的英姿了？”
“是啊，是啊，猴子一样的英姿。”“这个比喻还真贴切啊，哈哈！”“那湘北篮球队岂不成了动物园，又是猩猩，又是狐狸，又是猴子的！”
“你们这帮家伙……咦？精神病女人，你也来看本天才训练了？”
“樱木啊，拜托能别这么叫我吗？”她一脸黑线，一如所有不幸被樱木冠以绰号的人。“我叫佐川奈美，你叫我佐川，叫我奈美都行。”
“你本来就是精神病嘛！”对于水户而言，樱木最让他感到神奇的，就是他脑子里的“过滤机制”——他在听别人讲话的时候，只接收那些他听得懂并且乐意听的。
“洋平……”她回过头，求助地看着水户。而他只是无奈的耸耸肩膀——他要是有本事管得了这个红头发的家伙，那么他也不叫樱木花道了。
“樱木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叫佐川奈美，你叫我佐川，叫我奈美都行。”她重新看着樱木，眼睛里闪出一丝邪恶的光芒……
“你说什么呢？精神病女人！”
“你没机会了。”说着她转过身，两三步赶到一旁的晴子身边。
“赤木小姐，你好！”她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去和晴子打招呼握手。
“你……你好，请问你是？”晴子也伸出手，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女孩。
“真是的，你看我，居然忘记了介绍。我叫佐川，佐川奈美。”她故意把自己的名字咬得很重，同时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旁的樱木。“我是想感谢你让花道这家伙进篮球队。唉，说真的，让这个家伙对什么东西感兴趣还真难哩……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在和这家伙交往呢……是啊，就是他女朋友喽……什么？没听他说起过？咳，他还真腼腆啊，都交往了这么长时间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是吗？”晴子愣了一下，转头对樱木说，“樱木你真是的，有这么可爱的女朋友怎么也不说呢？”
“不是的，晴子，我干嘛要说……啊，啊……不是，我是说她不是我女朋友，真的不是，我根本不认识这个精神病女人……”樱木慌乱地解释着。“还有，你这个女人怎么能对晴子胡说八道……”
“呵呵。你们先聊，我去买几瓶饮料。”晴子并不介意的笑笑，转身离开了。
“哎，晴子，等等，你听我解释……”
“别追了。”“始作俑者”一把拉住“单细胞”的胳膊，“看也看得出来，她对你没意思！”
“你这个女人！”樱木头上的青筋暴现。水户看得出，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女人，樱木的拳头早就砸下去了。
“算了，算了，花道。”他忙赶过去，挡在两个人中间，解围道，“她开玩笑呢。奈美，你也别太过火了！”
“有什么关系呢？”她从口袋里掏出支棒棒糖，塞到嘴里，得胜般地看着气急败坏的樱木花道。“樱木啊，这回记住了？我叫佐川奈美，你叫我佐川，叫我奈美都行。”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虽然那天樱木的火气最终都发泄到了他们四个人身上了——每人吃了一记头锥，但神奇的是，在那以后他倒果真没再叫过她“精神病女人”。有时候水户想，可惜海南的中年人和陵南的猴老大不是女的，否则也不是没有办法改正樱木乱给人起绰号的毛病。
其实，寻根溯源她能和那些不良少年打得火热的原因，除了那种没心没肺的性格，另一个更大的可能性水户也猜到了。
“我说，你以前也不良过吧？”吃过晚饭，他看着对面蜷曲在沙发上看书的她，一半调侃一半好奇地问。
“也不算不良吧，至多有点叛逆。反正不像你那样。”她头也不抬地回答说。
“啊？我？”他哭笑不得，“我什么样啊？”
“每天惹是生非，四处找人打架呗。”
“什么叫惹是生非，你以为我闲得无聊才和人打架啊？”
“哦，那是他们闲得无聊，主动找上门挨打？”
“呃……有时候也可以这么说。”水户捏着下巴回想着，其实大多数情况下和别人的冲突，都不是他挑起来的。
“前一阵子篮球馆那次也是？明明和你没多大关系嘛……”
“呃……那次啊，那次是有点不一样。”想起那场“战役”的最终结局，他一时间也想不好用什么词形容比较贴切。“不过，也不能算是我惹是生非吧……”
“行了，别解释了，我懂的。你爸爸干这个，你以后自然也会干这个，现在正是打基础做准备的阶段，没什么不好理解的。”
“你懂什么啊，你懂？谁说老头儿从事那种事，我就非得也干那个？”
“那你想干什么啊？难道是想考大学？”她终于从书中抬起头来，眼神戏谑地看着他。
“就算不考大学，就不能做点别的？比如像现在这样打打工，等以后攒上点钱做点小生意——我倒是一直挺想开间小咖啡馆的。”
“咖啡馆？”她不屑地笑笑，继续嘲讽道，“我倒是觉得你挺适合开夜总会的，KTV也行……我是说那种KTV……反正你明白的……”
“我没你明白。”他感到十分地挫败。他想，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女的，不是因为她长的还不算丑，单凭那张嘴的话，她就不知道已经够死多少次的了。“再说，我再怎么不良，身上也没有纹身吧？”他说这话的时候，她正抬起左手向后拨拢头发，手腕外侧豌豆骨下方那个硬币大小的黑色蝴蝶图案刺青便格外地显眼。
“你说这个？”她翻过手腕，看了看上面的刺青，并不介意他的调侃。“这个说来还真蛮有意思的。本来呢，是我大哥去纹身了——他要跟着我爸爸工作嘛，那也算是……算是‘工作需要’吧。他回来给我们看的时候，我和龙也都觉得好看，其实也不过只是好看而已，并没想自己也弄。没想到却把妈妈吓得不行，警告我们，绝对不许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因为她这么说了，第二天我和龙也便每人纹了一个。龙也的那个更好玩，居然纹在了这里。”她指了指中指指背第一个指节的位置，“你想想啊，每次他给别人展示时候的样子……哈哈哈哈！”
“啊？那你妈妈还不气疯了？”
“是啊，狠狠骂了我们一顿，而且还约了皮肤科医生，说是一个礼拜后去洗掉呢。”
“哦，那怎么没洗掉呢……”说到这，他已经意识到答案了，忙改口道，“其实还挺好看的，我说那个刺青。”
“谢了，”说着又把头埋进书里去了，“你总算也说了句正经话。”合着他刚才说的都不正经……
“差点忘了，”她想起什么似的，“这个周末，请你们吃饭——你，还有你那个几个朋友。对了，樱木不会还记恨我呢吧？”
“那家伙还没发育出那么纤细的神经。你怎么这么客气？”
“礼尚往来嘛，何况也方便，就我干活的那间酒吧，怎样？”
“可那里应该不会让我们进去吧？而且……”他忽然才意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就不会说你们年满十八岁了？那里刚开张，生意还不太好，老板巴不得多几个人撑撑场面，不会查得那么仔细的。”
“你当初就这么骗到这份工作的？”算起来她的年龄也不够在那种地方工作。
她没说什么，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副“笨蛋，那还用说”的欠扁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