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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番外《徐行》(CP双羊) ...

  •   华山天街上,这一日比往日更热闹了些。清虚门下的女弟子王菁牵着一个孩童的手,周围围了一圈人,女孩儿尤其多,几个年轻的男弟子也在外围转悠。那孩童看上去有些瘦小,一双眼睛却乌溜溜地,瞪着眼前的众人,似乎有点瑟缩,却也知道这些人会对自己好,也不显得很害怕了。王菁拍开一个紫虚女弟子来抱孩子的手,笑道:“说了多少遍,这个孩子我们已经收下了!师父说了,祁师叔是个粗心男人,又是那样脾气,哪里懂得照顾孩子?”
      紫虚女弟子不服气道:“那也还有我们呀,哪能让他受委屈。”
      王菁刚想反驳,怀中孩童嫩嫩地叫了一声“姐姐”,她便什么都忘记了,赶紧细细地哄着孩子。华山上很久没有带这样小的孩子上来了,大家十分新奇。孩子的脸上因为害羞和冷,显得红红的好像苹果一样可爱。
      “他多大啦?”
      “六岁了。”
      “哎呀,还这样小!怎么就到咱们纯阳来了呢?”
      “是师父出游回来的时候在半路捡到的。这样冷的天,居然就把孩子扔在华山道上了。”
      “父母莫不是来上香的香客?”
      “哼,这样的香客,来上香也得不到保佑。”
      “……师父给他算了一卦,说他命里对血亲不利……大约他家人也觉得把他放在纯阳,能消灾罢!”
      “总之咱们好好对他就好啦。”
      “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小马!”
      孩子终于鼓起勇气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女弟子们叽叽喳喳地笑着,把糖人儿、风车等物塞在孩子的手里。王菁更说要师父给他取个像样的好名字,不料小马却把头摇的拨浪鼓一样,怎么都不愿意,大家见他憨厚可爱,又拉着他说东说西,纯阳有多么漂亮啦,好玩的东西……虽然好像不是很多,但是年轻人,总有法子玩的!
      众人正闹得开心,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严肃地,还带着点切冰断玉的味道传来了:“大好时光,不去修行,却聚在这里笑闹,成何体统!”
      女孩儿们吓了一跳,登时跳开了一个圈子,看见一个年轻英俊的道士慢慢走来,身上换过了崭新的道袍,白得耀眼,黑发一丝不苟地束着,冠戴得整整齐齐,让人看了就替他觉得头皮疼得慌。王菁抱紧了小马,挤出一个笑容道:“杨师兄,你回来啦。”
      杨龄远微微颔首,眼神凌厉,眉峰紧皱,又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王菁忙道:“是师父带回来的,已经收了他做新入门弟子了。我带他在山上逛逛,熟悉咱们纯阳派。”
      杨龄远道:“既然已经入门,那就要勤加修行,遵我纯阳门规。惹得一群人都在这里玩闹,实在不该。你快带他回去。”
      王菁心中叫苦,心道杨师兄莫非不喜欢小孩?他一个六岁的孩子,哪懂得什么叫勤学苦练?但嘴上却是不能这样说的,正盘算答话,却见杨龄远低头看了小马一眼,慢慢蹲下了身子,雪白的袍袖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来,笨拙又迟疑,似乎想要摸一摸孩子娇嫩的脸庞。
      众人都屏息瞧着,不敢出声,杨龄远的手终于摸到了孩子的脸上,似乎觉得有点欣喜,脸上的冰雪有了融化的迹象。可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小马却觉得这手上力道很重,手指上的茧子又硬又磨,再看看杨龄远一点笑容都没有的脸,嘴巴张了张,看了一眼众人,眼中的雾气越来越重,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杨龄远面色一动不动,但是手倏地收了回去,缩在袖中。王菁一阵手忙脚乱,把孩子抱了起来,柔声哄着,孩子更是把头深深埋在她怀里,哭声更大了。众弟子看在眼里,想笑又不敢笑,都勉力憋着。其中一个离得远的女弟子悄声对身边的男弟子笑道:“你看,杨师兄又吓哭小孩了。”那男弟子差点没憋住,忙捂着肚子蹲下了。杨龄远听得分明,眉头一皱,袖子一甩,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了。
      他越走越快,一阵风似的回了自己住的弟子房,却见一个人盘膝坐在自己床上,一边看书一边嗑瓜子儿。见他推门进来,极灿烂地一笑,道:“师兄回来啦!”便跳下来床来。
      他心中又生出点不耐烦,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在床上吃东西——你要吃也别跑到我床上吃。”他一巴掌拍回了上来献殷勤的谷青明,也不顾他可怜巴巴地揉着脑袋,自己坐在桌边,寻着了一面铜镜,皱着眉照了照。谷青明又蹭过来,趴在他肩膀上道:“师兄看什么哪?怎么忽然想起来照镜子?”
      杨龄远“啪”地一下把铜镜扣在桌上,道:“刚领进来一个小弟子,我就想摸摸他的头……我就长得那么吓人?”
      谷青明听他说完,愣了一愣,才想明白什么意思,顿时笑得毫无形象,直到看见杨龄远端坐着,一动不动跟个冰雕似的,浑身散发出冷冷寒气,这才停下来打了个哆嗦,陪笑道:“师兄,你刚来回来,定然辛苦了,看你都瘦了,师弟我炖了山药排骨汤,这就端来给你消消气。”他说完一溜烟去了厨下。杨龄远将铜镜扫到一边,发了一会楞,就见谷青明提着食盒回来了,从里面取了一大碗汤,摆在自己面前。
      杨龄远哼了一声,道:“你就知道搞这些讨人欢心。”谷青明忙按了按心口,叫道:“师兄怎能这样说!我明明是敬你爱你才给你做好吃的呀!”杨龄远瞧见他一脸苦大仇深,嘴角多了点薄薄的笑意,这汤炖得也十分香,是他喜爱的口味,喝上一口,温热的气息从口里一直暖到全身。他便不再理谷青明,慢条斯理地将汤喝光了,又把山药挑出来吃掉。抬头瞧见谷青明还眼巴巴的瞧着自己,便微笑道:“你的手艺又进步了,多谢你。”
      谷青明笑道:“什么谢不谢的,师兄说一句好吃,我比什么都高兴。嘿,师兄要是像刚才那样笑一笑,人家小孩也不至于就哭了。”他挤在旁边坐了,拿过杨龄远用过的碗筷,就开始啃剩下的排骨。杨龄远也不说他,只是伸手一下一下地抚过谷青明的头发。
      师弟已经十九岁了。这一趟回来,瞧见他身量又高了些,脸上的稚气都已经快脱得尽了。只是在自己面前,还是像个孩子一样。但就是这个孩子,自从过年时他带着解药兴高采烈得回去,被他紧紧抱住,自己就再也拒绝不了他,也不想要拒绝了。

      他还记得自己鼓足了勇气的那个晚上。谷青明直挺挺地躺在他床上,哀怨却柔声道:“师兄!你是师兄,我是师弟,长者为尊,我什么都听你的!也该让你享受,师弟我,我就不反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只要还顾惜着点我就行……”
      他这胡言乱语说的杨龄远又气又急,浑身好像火烧,一把扑了上去,气道:“谁准你胡说八道的!谁要……要把你怎么样!”
      谷青明放下捂着脸的棉被,眨眨眼道:“不把我怎么样?那师兄想要干啥?”
      杨龄远怒道:“我怎知道!”他从谷青明手中夺下那装模作样的棉被,心乱如麻地坐在床边,又道:“你赖在这里做什么?不想走,睡地板去。”
      谷青明道:“师兄你可真狠心!你就忍心师弟我大病初愈,就要睡地板?咱们华山有多冷你又不是不知道。”
      杨龄远真是恼恨自己,一听他这样说,自己就心软了。刚一回身,却不知怎么地忽然被谷青明扑倒了,压在床上,一阵天旋地转,他心中也想到了那回事,却又有些茫然,想说出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是一看到谷青明温柔含情,又有些迫不及待的眼睛,他又觉得什么都不必说。他主动伸出手去搂住了谷青明的脖子,感到实实在在的这个人就在自己身边,自己怀里,哪都去不了。他心中一阵欢喜,露出了笑容来。
      却听谷青明笑道:“师兄你可别这样笑,我可忍不住了。”这话说完,柔软地亲吻便落在他的脸上,额头上,脖子上。他一直裹得紧紧的道袍被小心翼翼地掀开,头冠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长发一丝丝和谷青明的缠在一起。洁白的从不见外人的胸脯暴露在空气中,他觉得有点冷,往后缩了缩,谷青明的手环住了他,热热的脸贴上了他的胸口。
      他觉得自己应该闭嘴,免得发出不该发出的声音,却又想大叫一声“你不是说想随便我怎样!太狡猾了!”可这不就好像撒娇一样?他紧紧咬着嘴唇,一声一声的喘息却带着颤抖的尾音,他侧过脸去,谷青明出的声音反而比他还大。最后一下撞击来得猛烈,他的十指指甲都刺进了谷青明的后背,却完全不知道。
      他听见谷青明有些吃痛,更多却是满足和甜蜜的叹息,感觉到他的手紧紧托住自己的身体,让他不感到害怕,不感到孤单。就觉得这样一个晚上,是正确的,是值得的。

      夜已经深了。两人许久未见,都有些把持不住,一番折腾下来,杨龄远也觉得精神耗尽。谷青明躺在他身后,两手环着他的腰,整个人都贴在他的后背上。温热的气息将他包裹了。杨龄远无意识地蹭了蹭,把手搭在谷青明的手上,听见他小声在耳边道:“师兄还想什么呢?”
      杨龄远低声地道:“明天……明天还要早起,督促那几个小子练功。”
      谷青明的手底下紧了紧,笑道:“师兄放心,这个活儿我也替得。谁都知道你刚从浩气盟回来,车马劳顿的,还不许人歇两天了。你且放心睡,不到中午不用起来。”
      杨龄远已经有些迷糊了,忽地笑道:“你去替我,他们定然是极感谢你了。他们可不是盼着我别去?”
      谷青明笑道:“你既然还知道,就对他们也松快点,自己也乐呵嘛。纯阳的小辈弟子,哪个不是听见‘杨师兄来了’就撒腿就跑的。”
      杨龄远听见这话,便提高了声音道:“那你……你就不跑?”他声音里还带着点激情过后的沙哑,谷青明听在耳中心里痒痒的,在他耳边吹了口气,柔声道:“我便是被你冻成冰块,也要和你冻在一起,不然可不划算。”
      杨龄远刚想要骂他两句,却听见谷青明忽地哼起歌来。这调子柔软好听,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民歌。他听着听着,觉得心中一片平静暖和,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等到杨龄远睡醒,身边却已经空了,他难得地在床上楞了一阵,坐起来看看外面天色,便觉一阵头疼。真叫谷青明说中,他还真是中午才起来,他匆匆下床梳洗了,出去慢慢走着,见着同为金虚的年轻弟子,便将人叫住。那小弟子因为早课躲过一劫,心中正高兴,不料这时又撞上了杨龄远,吓了一跳,以为要挨骂了,却见这严厉著称的师兄眼神飘了开去,问了几句练功的闲话,便蹦出一句:“青明去了哪里?”
      小弟子忙道:“三清殿。今天一早下了早课,有个万花的女先生来华山拜访,谷师兄和她似乎是旧识,后来女先生说要上香,谷师兄就一起去了,还没回来呢。”
      杨龄远哦了一声,道一句:“你去罢。”那小弟子忙一溜烟走了。杨龄远信步走着,边走边想着谷青明一声不吭地便走,有些不痛快。周围人渐渐多了起来,有弟子向他问好,他也只是点点头。等反应过来时,已经穿过了太极广场,到了三清殿后了。他停住步子愣了愣,又掉头想回去,却听身后有人叫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杨龄远身子一僵,转身看见谷青明加快了步子,正朝他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万花女弟子,生得眉目秀丽,气质和顺。谷青明两步蹦到了他跟前,道:“师兄,你还累不累?吃饭了没有?”杨龄远一阵尴尬,皱眉道:“天天就只知道说这些,还有人在看着,也不怕……”他本想说“丢人”两字,但又看了一眼万花女弟子,还是没说出口。
      那万花女子掩口一笑,走上来道:“小女子名墨雪,常听大哥说起杨道长,今日总算见着了。”说着一双秀目活泼泼地,上下打量了杨龄远一番。
      杨龄远已经很久没给女子这样瞧过,很是不自在,咳了一声,心道万花的姑娘不都是文静端庄的?为何这个女子却老盯着自己?又一转念道,她还管青明叫了大哥,原来他们已经这样熟稔了?然而这些念头却是说不出口的,谷青明已经一把拉住他的袍袖,笑道:“阿雪也不容易来得一趟,咱们一起吃饭去,不跟那帮兄弟挤,咱们去天街。”
      杨龄远被他拉着走,又回头瞧一眼跟过来的墨雪,慢慢道:“也没什么不容易的。离得也近,青明从小就总跑的。墨姑娘喜欢纯阳,大可以常来。”
      墨雪笑道:“谢谢道长。可是我来的时候要是只有大哥自己在,那可没意思了。”
      这话倒是有点怪的,杨龄远一时也想不透。三人说着话到了天街,谷青明领路进了一家小店,说到既然阿雪来了,自己来请客,又殷勤介绍了这家店虽然小,但是面点是做的极好的。不一会点菜上来,却是清淡的炒笋、百合等物,加上水晶饺和梅花饼,都是杨龄远平日爱吃的。杨龄远只是默默动筷,听着谷青明和墨雪聊天谈地,从插花的讲究说到流行的乐舞,竟然十分投机,停不下来。杨龄远平时一心都在练剑和浩气盟的任务上,从没有那些闲心琢磨这些杂事,反而谷青明是一直喜欢到处乱跑,万花谷也不知去了多少趟,不论是市井故事还是风雅玩意,说起来都能将人唬得一愣一愣的;而这墨雪姑娘虽然看着温文,性子倒也很是活泼健谈,又不失了名门女子的风范。杨龄远觉得插不进话,这一顿饭吃在嘴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墨雪是丹青门下的弟子,近日师父林白轩叫她作一副画,她正在为这烦恼,正好来了华山,便说到取景的事情上。谷青明一拍掌道这个容易,两人合计了几个取景的地方。杨龄远慢慢喝着饭后的茶水,忽然插口道:“想画纯阳?这个最容易不过。左右满天满地都是雪,只交一张白纸上去便好了。”
      他这话说完,那两人便瞧着他,沉默下来。杨龄远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心想的说快了,一时简直恨不得逃出门去,面上不动,两手却不知不觉的攥紧了。他刚想张口来说点玩笑话,却又觉得自己要越说越糟,忽地谷青明嘿嘿一笑道:“师兄说的也有道理,这是个聪明法子。”说完便用袍袖盖着手,悄悄摸了过来,把手贴到杨龄远的腿上。杨龄远本想甩开,却又碍着墨雪不好发作,忍了忍,终是罢了。
      饭后三人出来,谷青明便笑道:“好不容易师兄回来,我可得干几件让师兄喜欢的事情,咱们很久没切磋了,今天师弟陪你练剑可好?”
      杨龄远很想说个好字,但是眼睛却不能从墨雪身上移开,半晌低头道:“墨姑娘既然来了,哪有把客人扔在一边的道理。正好师父也找我有事,你便陪客吧。”
      谷青明道:“阿雪要画画的,不用我总跟着呀。再说要是让她画咱们比剑,不也挺好?”杨龄远不去理他,只见墨雪听了这个点子,连连点头,正想附和,他便抢先道:“这个不必了。有人来画,你心里不安生,也练不出好剑法。”他说完了话,便转身走了,听见谷青明在后面叫他两声,他只不停下。
      见过了卓凤鸣,也不过就是又得了几句嘱咐。出来的时候杨龄远也有些后悔懊恼了。对方只是一个姑娘,自己干什么要对人家苛刻?那么在意,倒像是自己气量太小了。他烦闷了一阵,回到房里谷青明还不见回来,索性盘膝在床上打坐,勉力摒除杂念,终于渐渐心中清明,物我两忘了。
      待到收功,天色已经渐暗。他却不想再出门,便读起了道经。也不知道读了多久,天都要黑了,忽然听见门“吱呀”一声响,他也不抬头,只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谷青明凑过来,一手按住道经,在他耳廓上笑嘻嘻地亲了一下,道:“怎么能不回来?大半年没见,我可是一时瞧不见你都想。”杨龄远默然不语,虽然没躲开,却也不回应。只是把手里书抽了出来。谷青明眼睛转了转,忽然露出了个虽然甜,却有点古怪的笑容,道:“师兄,你总算是吃醋呢。”
      杨龄远一听这话,霍地站起,怒道:“胡说八道!谁要吃……吃……你赶紧回去,我今天累得很了。”
      谷青明稍微叹了叹,柔声道:“师兄,今日是我错了,我不该故意惹你。阿雪她,他其实是我妹子。”
      杨龄远呆了呆,似乎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有些孤疑地瞧着谷青明,道:“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你哪来的妹妹?“
      谷青明道:“这也是我前两个月才知道的,师兄想必也听说过孤儿的兄弟姐妹从小失散了,长大了又认回来的。我和阿雪分开时,她还只是个婴儿,我当然不知道她长大了什么样。阿雪又是常年不在谷里,最近才回去的。我一瞧见她,发现她和我娘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才认了出来。”
      杨龄远盯了他看,道:“这……这般传奇本事里才有的故事,怎么偏偏就让你遇上了?”
      谷青明笑道:“你师弟运气好,没了亲人都能认回来,这还不好?本来我是想早点叫你知道,可是你一直在外头奔波,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在哪里,信都没法送。本来是想这回让你吃个惊的。”
      杨龄远又想了想,不由气道:“原来你是故意不说明白,叫我……误会,叫我心里胡思乱想……你……”他一下顿住,却见谷青明两手捂着脑袋,却一副乖乖准备挨打的样子,又好笑又好气,又下不去手了。谷青明苦着脸道:“我一看到师兄你在意着,心里就觉得高兴得了不得。你……总是一去这么久,我可想你。”说着又软软地抱上来,把头靠在了杨龄远的肩上了。
      杨龄远忽地心软。他知道最近浩气盟事情繁多,两人聚少离多,别说谷青明想念他,在他跟前耍小孩心性,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意得差点失态呢。他叹了口气,手中却又被塞进了一个锦盒,刚一打开,只见一排药丸整齐放着,清香扑鼻。他转头望去,谷青明握了他手道:“师兄,你这趟路赶得急,都没来得及休养。你身上带着内伤的,我难道看不出?”
      杨龄远顿了一顿,才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没说出来,本来就是不想让你担心。”
      谷青明道:“可我想到你这样的伤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次,怎么能放心?这药是我找阿雪的师兄磨了好久才要来的方子,是万花自己人用,不在江外面卖的。本来我想自己给你制药,但是不成功,还是只能麻烦阿雪了。”
      杨龄远安慰道:“人家万花学医的,都从小学识药制药,哪是那么容易了。”
      谷青明沉默了一阵,再开口却是换上了认真的语气,道:“师兄,我若是说,我想与你一起去浩气盟,你仍是不答应的么?”
      杨龄远道:“我不答应。”他见谷青明只是柔顺地嗯了一声,并没催促,心中反而生出一些不忍的意思,边想边缓声道:“你……就算心里不服,可这,这却是我的私心。我愿意见你每日无忧无虑,替我在师父跟前尽孝,武功越来越好。却是……不愿意见你和我一样四处奔波,有时要做些自己也不愿的事情。战场无情,危险更多……我选了这条路,虽然有时候犹豫,但并不后悔。我性子无趣,便多有条条框框也是无妨,可是我却不愿见你被这个东西束缚住。你……该是钻研武功,行侠四方,有你自己自在的天下。”
      谷青明抬头,眼神十分恳切,道:“阵营不是单纯地做好事坏事,我早明白。师兄的愿望,我也只会盼你如愿,帮你如愿,决没有干涉的道理。”他脸上又有了点喜色,又道:“不过师兄这样说,我也放心了。——我已经禀明了师父,这便要离开纯阳去外出游历。你愿我自由自在,我便去行侠江湖。你想在浩气盟一展抱负,我便去相助于你。我很快会成为武功经验都能独当一面的人,我想和你站在一起,而不是只在你身后。你想我在哪里——只要你一句话。”

      离开纯阳的时候,还下着点小雪。杨龄远和谷青明打了一把伞,像几代来的纯阳弟子一样,从冰雪莹洁的仙家楼阁走入了人间。下山的路有一条,但是在山脚下又会分成无数条。但是他们两人却都相信,他们的路总有一天会合二为一。
      华山道越走越平顺,周围绿意渐浓,雪已经不见了。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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