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人本色》棋子和松子

16、第十六章

　　卢嘉嘉跑回宿舍，连喝了几大口热水，嘴唇都烫红了才觉得暖和些，同寝的姐们儿问她：“看到你表哥了吗”
　　按计划年孟宇应该是明天才回来，卢嘉嘉一脸狐疑：“没有啊，他来找我了？”。
　　“刚才我上来的时候看见他站在门口。”
　　年孟宇这时候找她能有什么事儿，肯定是为了杂志的事情找茬，卢嘉嘉虽然对年孟宇心有忿恨，但还是打了个电话给他，年孟宇接电话的声音鼻音很重，卢嘉嘉多嘴问道：“感冒啦？”
　　“跟你没关系。”
　　卢嘉嘉的火气腾地蹿上来，阴阳怪气的说：“行，谁跟你有关系你找谁去。”，说罢挂了电话，抱着暖水袋钻进被窝，塞上耳机，梦会周公去了。
　　卢嘉嘉宿舍有个规矩，熄灯就拔电话线，天王老子也不能打扰姑娘们的美容觉。年孟宇电话打到十二点，也没人接，一肚子的恶毒之词沤在肚子里，上不来下不去，憋闷的辗转不能入眠。
　　第二天卢嘉嘉上午只有一堂课，年孟宇算好了时间早早堵在教室门口截人，见卢嘉嘉从教室里走出来，黑着脸说了句：“店里见。”转身就走。对于年孟宇的这种态度，卢嘉嘉并不意外，年孟宇是绝对的演技派，最擅长的就是扮王子，人前总是一派浊世贵公子的翩翩风貌，这种人决计不会和她在学校里翻脸，卢嘉嘉跟在年孟宇后面往校门口走，边走边组织语言为即将到来的恶战做准备。
　　他俩之间已经两三个月没有爆发大规模的口水战，连伙计小葛都觉得不适应，今天，见大老板和小老板前后脚板着脸进店，心知这两位是又要开掐，当即关上店门挂出了闭店的牌子。小葛是年孟宇老爹身边警卫员的亲弟弟，也算是自己人，年孟宇和卢嘉嘉过了最初的羞涩期后在他面前也不再不避讳。
　　年孟宇经过一晚上的煎熬，此时怒气值已飙升到极点，上来就连珠炮似的一顿指责，从杂志到昨晚上送她回来那男生，一个都没落跑。
　　卢嘉嘉越听越不对味，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也能往一起扯，人怎么能混蛋到这个地步。还有脸指着鼻子骂她不学好，不过是拍几张照片的事儿，至于上升到道德品质问题吗？就算她道德品质低下，也比年孟宇这个根本没道德的强。拍照片不对镜头笑，难道要她哭？所谓的大浓妆不过是带了个假睫毛，浅浅的眼线，自然色腮红和淡淡的唇彩，姿势是双膝相扣，带点内八的标准青春美少女站姿，这算什么舞骚弄姿？他凭什么这么说自己？让卢嘉嘉尤为愤怒的是，年孟宇竟然说她水性杨花。
　　卢嘉嘉怒不可支的开始反击：“什么叫水性杨花，你识字么？别说我和姜老师是清白的，就是不清白那也是正大光明的谈恋爱，男未婚女未嫁，干什么别人都管不着。”
　　“卢嘉嘉，你拍这些照片也是那人撺掇的吧？我就说你哪来的胆子。”
　　“你错了，是我自己要拍的，我喜欢出风头，喜欢被人看那是我的事，你管得着么？你还把杂志寄到我家去，显摆你有钱是吧，我告诉你我还就拍了，开春还有一期春季专刊，我还要拍夏季，秋季，再冬季，我还要进军影视界演还珠格格电影版呢。”
　　年孟宇怒火攻心，竟把这话当了真，冷冷一笑：“你是打定主意要走这条路了是吧。”
　　卢嘉嘉脖子一梗：“不是我要走，是路自动往我脚下伸。”
　　“行，你翅膀硬了，既然你一门心思想当干这行我也不拦你，最后奉劝你一句话，自重点，别他妈跟达子新泡的那女演员一样，给点甜头就叉开腿随便上。”
　　卢嘉嘉低下头，死死地攥住自己的衣角，直到确认眼泪不会掉下来，才抬头对年孟宇说：“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就你最圣洁，你最牛X，所有人都是蝼蚁，就该被你鄙视被你骂，可你凭什么啊？凭我仰仗你赚钱？好，我不干了，年孟宇你听好，我不干了！”，卢嘉嘉一脚踹开店门，扬长而去。
　　盛怒之下，年孟宇一脚踹飞了身边的塑料模特，在店里走了几个来回才算平静了些，他哑着声音吩咐缩在角落里装隐形的伙计小葛：“把这些衣服全撤了，都他妈扔了，一件都别留。”
　　卢嘉嘉走到街角就再也撑不下去了，眼泪鼻涕纷纷出动，自制力彻底崩溃，她从旁边正在装修的商铺里抄起一根钢管，杀气腾腾的猛挥几下，决心要回去与年孟宇拼个你死我活。
　　可卢嘉嘉就是卢嘉嘉，就算没被因用力过猛而脱手的钢管砸到脚，即便被气的神志不清，依然没那个胆子回去砸店。
　　年孟宇大肆发泄后，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挫败感和极度的沮丧，他茫然的问小葛：“我刚才是不是太过了？”
　　忙着收拾残局的小葛，本着良心实话实说道：“相当过分。”
　　就在年孟宇心生悔意满校园找卢嘉嘉的时候，身无分文只带着一串钥匙的卢嘉嘉已经靠着双腿走到了五公里外的办公室，边打电话向裴岩妍哭诉，边拿着计算器算账。
　　裴岩妍听了半天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卢嘉嘉的哭声已经从洪亮到嘶哑，说话也有了逻辑。
　　“你不说他对你还成么，还让你当副总经理。”
　　“有我这样的副总经理吗？会计，出纳，秘书，人事，行政，保洁兼做饭洗衣服都是我一人，说好听点叫全才，其实呢，就是个碎催。他就是把我当奴隶使唤，我贱呐我。”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跟丫绝交！”
　　“成，咱不搭理他了，你要是还不解气，我找人去抄了他的店。”
　　一提起精品店，卢嘉嘉便想起刚才自己那没出息的劲儿，更伤心了：“那店里我花了多少心思啊，货架是我选的，墙纸是我挑的，店门都是我自己一点点刷出来的，我把哪儿当自己的窝，把他当朋友，可他呢，他当我什么呀，高兴时候逗逗玩，不高兴了就找茬骂我，我招他惹他了？我也有尊严的，凭什么这么挤兑我啊。”
　　裴岩妍被卢嘉嘉哭的头疼，更心疼自己的好姐妹儿，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劝她才好，情急之下，大喊道：“高嵩，赶紧订机票，我下午要去上海。”
　　卢嘉嘉被吓了一跳，她不过是想找裴岩妍发发牢骚而已。
　　“不用了，妍妍，我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甭废话，你在哪儿呢，我直接找你去。”
　　“我在公司的办公室。”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裴岩妍问：“嘉嘉，你在办公室干嘛呢？别跟我说还在办公。”
　　卢嘉嘉讪笑：“那什么，我把这个月帐做了，然后算一下我该拿多少分红。”
　　“你都跟他闹成这样了，还惦记你那点钱？你的尊严呢？你的傲骨呢？”
　　“这跟我拿分红有关系么？该是我的我一毛也不能少拿，凭什么便宜他”
　　“高嵩，别订机票了，不去了。。。。。。卢嘉嘉，你要死了肯定是钻钱眼儿里活活闷死的。”
　　第二天凌晨五点，年孟宇收到卢嘉嘉的短信：这个月该干的活我干完了，欠我的分红我拿走，对账单在公司保险柜里，钥匙在老地方，咱俩两清，以后见面谁也别说认识谁。
　　可能是一晚上没睡的缘故，年孟宇觉得嘴里特别的苦，卢嘉嘉抱着他胳膊叫表哥的场景不断地在眼前浮现，这才多久啊，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开始的几天，年孟宇还绷着劲儿，不肯主动低头，只是摸着卢嘉嘉上课吃饭的点儿制造了几起偶遇事件，本想着只要卢嘉嘉态度有松动，立刻就坡下驴向她道歉，大家还跟以前一样，可卢嘉嘉真跟短信里说的一样，从此表哥是路人，迎面遇上看都不看他一眼，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年孟宇又让伙计小葛用开了免提的电话打给她，通知她要发过节费，小葛为难的问年孟宇：“元旦过了，离春节又差好些天，这算哪门子的过节费？”
　　年孟宇抱着手臂靠在墙上，一脸严肃：“无所谓，春节，元宵节，五一劳动节随便你说，反正就是一笔大数，要她亲自来拿。你只要把她忽悠到店里来，你许出去多少我也照样给你多少。”
　　一向爱钱的卢嘉嘉面对诱惑就说了俩字“不要！”，随即挂了电话。
　　年孟宇盯着电话傻愣了半天，怎么钱都不管用了？这下麻烦可真大了。
　　他从没遇到过这种麻烦，更不知道该如何挽回，百般思量后，年孟宇决定找外援，向泡妞专家达子请教，他没直说和卢嘉嘉闹翻了，只是七拐八拐的问：“我有个哥们儿说了句重话，把一姑娘的心给伤了，人家现在不理他，他问我怎么办，我觉得你在行这个，你说怎么办？”
　　“谁啊？”
　　“你不认识，你就说怎么办吧。”
　　达子在电话那头快笑翻了，年少爷难得有这么衰的时候，他这人做生意没的说，可事关感情就歇菜。
　　“女人吧，都一个样，你越宠她，她越来劲，你能把她捧多高，她就敢把你踩多扁，你抽她俩大嘴巴，晾着她，她反而觉得你特男人，巴巴的撵上来，所以兄弟，甭管她。能说她什么呀？肯定是为她好，你平时对。。。你那哥们儿平时她还不够好？肯定是想要什么给什么，就差弄个供桌给供起来。”达子以为自己挑唆的是年孟宇和孙晓慧，他对孙晓慧是半点好感都没有，早盼着年孟宇和那假面娃娃掰，现在有了机会，当然要使出劲浑身解数，赶紧拆散了才好。
　　年孟宇听着听着也觉得自己委屈，他真的是为卢嘉嘉好，那天骑车带她回来的那所谓的老师年孟宇是认识的，夏院士好些年不带博士生，可去年一招就是三个，还都是干不了什么活的在职读博。成绩好是肯定的，但成绩好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只要他们仨？旁人不知道，可年孟宇知道，这仨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个个动物凶猛，就说他们班班主任孙维超老师，孙老师一开学就找他谈话，开门见山的说：“年孟宇，你爸让我照应着你，别的我不管，就给你提三点要求，第一，每科成绩必须达到70分以上，第二，本科期间不许乱搞男女关系，第三，在学校里不许打架滋事。你做得到别的都好说，做不到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滚蛋。”，年孟宇前刚开店那会儿为了能顺利进出学校，没少上下打点，到了自己班主任这，他递上条中华，人家直接从抽屉里拿出条特供熊猫扔桌上，年孟宇知道自己瞒不住，干脆说了实话，孙老师当时没说什么，过了几天竟交给他一张可以随意出入校园的教职员工作证。
　　这世界上最难戒的不是□□，而是权力与金钱，年孟宇不想让卢嘉嘉和这帮人有什么联系，那圈子里的水太深，太脏，稍有不慎，这辈子就算完了。
　　年孟宇喃喃自语：“这样下去可不行，必须跟她谈谈。”
　　达子哀叹：“合着我说了这么半天，你是一点都没听见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