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人本色》棋子和松子

17、第十七章

　　商量来商量去，达子熬不住了，打着哈欠把自己藏箱底本领讲了出来，就六个字：不要脸，哄蒙骗。
　　年少爷反复琢磨了许久，在要脸和不要脸之间纠结几夜后终于决定忍辱负重一回，先低头道歉。哪成想卢嘉嘉是铁了心不想见他，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远远看到他走过来立刻转身跑开，期末考试一结束直接拎包坐火车回了北京。
　　大年三十那天，年孟宇买了好几样卢嘉嘉爱吃的零食就等着她跟以前以一样来家里吃年夜饭，可电话打了一天也没人接，直接去家里找人，大门紧锁，问了邻居才知道，卢嘉嘉跟着老娘的医疗队下基层了。
　　“真够狠的，绝交就绝交，欠你的啊。”年孟宇使劲捶了下卢家的大门，愤愤而归。
　　如今的卢嘉嘉可不是当年那个穷哈哈没见过世面的傻姑娘了，早在年孟宇跟她说让孙思慧的什么妹妹来店里时，她就知道是时候准备后路了。她没有年孟宇那实力独自创业，更没那个胆子进股市，只能老老实实的走保守路线，买房子当包租婆。她决定买套二手房，之前租办公室时她便发现上海的房产中介比北京的要正规，房屋租赁有着完善的流程条款，关键是房价比北京便宜许多，房子买在上海一是升值空间大，二是等大四实习的时候可以不用跟人挤宿舍，就算将来毕业离开了也能放心的交给中介租出去，等房价涨的差不多了再卖掉。
　　刚过完年初七，卢嘉嘉就以要上考研辅导班为名回了上海，四处找中介问房子，虽然2003年年初上海的房价还没涨多少，但以卢嘉嘉的预算还是买不起她看上眼的那几套小户型。，贷款她肯定是没资格的，找朋友借更不现实，思来想去卢嘉嘉开口向老娘求助，嘉嘉妈妈一听卢嘉嘉开口借钱，一借还是10多万，吓了一跳：“你这是要疯啊，要那么多钱干嘛？”
　　“买房。”
　　嘉嘉妈妈半天才说话，话音里充满了母性柔情：“闺女啊，去医院瞧瞧去，这都烧糊涂了。”
　　卢嘉嘉费了半天劲也没能说通老娘出这笔钱，正打算鸣金收兵把钱放踏踏实实寻定期时，裴岩妍竟给她带了个天大的好消息，说是帮她找了个大便宜，买房子送家具， 90年代初的福利房，虽说旧了点，但南北通透户型好，地段也好，离徐家汇就两站地铁，将来肯定能有升值空间。房主是裴岩妍她哥裴晓迪认识的熟人,价格还可以再谈 。卢嘉嘉拿着地址去看房，开门的是个高挑秀气的年轻姑娘，说话细声细气温柔的不得了。卢嘉嘉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房子，70平方的两室一厅，布局合理，美式田园风格的装修，看着就特别舒服，最关键的房主自己装了壁挂炉，冬天也可以烧煤气取暖。那姑娘报了最低价格，卢嘉嘉心里一惊，看着明显不是便宜货的地板和家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这人是骗子吧，就这房子，这地段比她之前看过的好太多了，可价格怎么这么便宜？她以上厕所为借口，躲到卫生间找裴岩妍核实。
　　“这房子是裴晓迪一哥们儿用来养小三儿的，听说装修就花了三十多万，全是进口家具，地板都是紫檀的。去年10月份才装好入住，年底就被正房大老婆发现了，这不着急处理么，房子是肯定没问题的，关键是房产证，这是房改房，还要等两年才能过户，所以好多人不敢买。”
　　“啊，不过户我要来干什么呀。”
　　“傻呀，我给你找的房子，能不安排好这儿事儿么，你要是不嫌弃这屋里住过奸夫□□就把心放肚子里签合同，准备钱，过户的时候我陪你去办，保证一手交钱一手拿证。”
　　“买。”卢嘉嘉二话不说，冲出卫生间找那姑娘签合同。
　　双方约定合同签订后一周内要全款付清，一手交钱一手过户，卢嘉嘉回了趟北京，把购房合同里关于违约的部分指给老娘看，老娘的表情瞬息万变，脸色如霓虹闪烁。卢嘉嘉仰着脸听着小胸脯平静的接受了血雨腥风的洗礼，虽说过程有些暴力凶险，但最终10万块钱赞助费还是到手了。
　　裴岩妍陪她一起回的上海，跑前跑后的帮她办事，原房主搬完家临走前对卢嘉嘉说：“我曾经以为这里会是我的婚房，所以花了很多心思来布置，请你保护好它。”
　　卢嘉嘉忍不住多嘴：“你条件挺好的，找个正经靠谱的男人吧，别人的老公再好也是别人的。”。
　　那姑娘没说话，低头笑了下，关门走人。
　　裴岩妍帮着卢嘉嘉做了次大扫除，卢嘉嘉看她这干活的架势明显比高中时候强了许多，便开玩笑说：“行啊，都会干活了，我记得你以前连抹布都不会投。”
　　裴岩妍的脸上浮出两块红晕，小声说:“嘉嘉，高嵩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我俩现在一块儿住呢。”
　　“裴岩妍！”卢嘉嘉一扔抹布，扑到她身上：“什么时候的事儿啊，你竟然不跟我说，太不够意思了吧。”
　　“就11月份的事儿，我这不是不好意思么？”
　　“你俩那个什么了没有？”
　　裴岩妍点点头。
　　卢嘉嘉眼睛一亮：“感觉怎么样？他行不行？”
　　“还行吧。”
　　“妍妍，这种事只有行和不行，没有还行。”
　　“你个女流氓，我又没跟别人那啥过，我怎么知道什么是行什么是不行。”
　　卢嘉嘉相当专业的解答道：“他这个年龄正常时间是20到30分钟，10分钟也有可能，但低于五分钟就是不行。”
　　裴岩妍想了想说：“第一次是不行，后来都很行。”
　　卢嘉嘉坏笑着掐了裴岩妍一把：“裴岩妍同学，你学坏了。”
　　“嘿嘿，卢嘉嘉同学，你要努力了。”
　　裴岩妍回北京的那天，卢嘉嘉送了她一份礼物，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她回到高嵩和她的爱巢再看。
　　送走了裴岩妍，卢嘉嘉孤孤单单的独自上楼，正是晚饭时间，楼道里充满了饭香，时不时传出孩子的欢笑声还有哗啦啦的麻将洗牌声。卢嘉嘉有种错觉好像现在正站在北京的家门口，只要轻轻一推门，就能看到自家老娘围着围裙举着锅铲对她说：“臭丫头，怎么玩到现在才回来，赶紧洗手，今天吃酱猪蹄。”。如果爸爸也在家，一定会冲她喊：“卢嘉嘉，动作快点，我们要服从指挥听命令，坚决执行首长的指示。你怎么还不进来啊，你妈要发飙了。”
　　卢嘉嘉抽抽鼻子，深吸了口气，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客厅的茶几上放了一个红色的信封，里面装了一万块现金，和一封信。
　　【卢嘉嘉同学：
　　虽然你已晋升地主婆的行列，但本质上还是一穷二白的无产阶级。这房子里的家具虽然都留给了你，可需要花钱的地方还是很多。这钱你先留着花，明年等你实习赚工资了再还给我。PS：你要是我姐妹儿就痛痛快快的拿着花，别瞎矫情。
　　裴岩妍】
　　“那用得了这么多。”卢嘉嘉小心的把滴在信纸上的眼泪擦干，把信夹进房产证里，从信封里抽出二十张纸币放进口袋，剩下的钱连同房产证一起用毛巾层层包好，再套上几层塑料袋，确定不会受潮沾灰后，卢嘉嘉抱着她最重要的财产往卧室走去。

　　年孟宇整个寒假都过得很不舒服，卢嘉嘉的避而不见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沮丧，开学前他想找达子聊聊可达子说他人在广州呢，他告诉年孟宇：“你没听说么？这边现在正爆发一种传染病，特厉害，得了必死无疑，肺都成焦炭了。。。。”
　　年孟宇早从内刊上看到过关于这事儿的文章，之前没当回事儿，可听达子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有些害怕：“别瞎说，现在癌症都能治，你自己小心点，勤洗手，别往人多的地方去。有事赶紧给我打手机，我电话24小时开着，万一没信号不在服务区你就直接给我爸打，我爸的手机是xxxxxxxxx，记住没有?”。”
　　“你就这点不好，太惜命，就你丫平时那爱干净劲儿，免疫力肯定没我好，你还是自己当心点吧，我看香港的那边的新闻说有可能会扩散到内陆。”
　　年孟宇听见前半句就懵了，他仿佛看见那些病毒正吹着集结号，喊着一二一，整队北上的。
　　“喂，喂，孟宇，你还在么？”
　　“啊，什么？”年孟宇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要你自己小心点。”
　　“滚蛋，别咒我，没事挂了。”
　　“别呀，我还想找你倒腾点白醋，消毒液什么的往这边卖呢。这边超市里都被买空了，连84消毒液都没了。”
　　“少废话，家用消毒液有什么用？再说了病原体是什么都没查清楚呢？你现在别折腾了，物价局肯定马上要出政策，别触那霉头。”
　　刘达的话倒是提醒了年孟宇，他赶忙给军区卫生部管后勤的一个哥们打电话：“赶紧帮我进口罩，医用12层的，能进多少进多少，还有酒精棉。。。。甭废话，越多越好，我明天一早就给你转一笔款子过去，钱不够你再跟我说。”。
　　挂了电话，他又给卢嘉嘉打，他记得之前卢嘉嘉说过寒假时候裴岩妍要请她去澳门玩，就从广州登船。手机打了无数遍都是关机，家里人说卢嘉嘉已经返校了，卢爸爸亲子送上的火车，可宿舍的看门大妈说根本没看到她回来过，年孟宇生怕卢嘉嘉瞒着家里偷偷出去玩，这可不是件小事，跟卢家人直说又不合适，毕竟事情还没弄清楚，白白让长辈跟着担心也不好。左思右想之后，年孟宇决定找裴岩妍问问，他一清早赶着卢嘉嘉妈妈上班的点到卢家敲门，说是卢嘉嘉知道自己今天十一点的飞机返校，要他帮忙拿落在家里的教材，年孟宇这几年和卢嘉嘉一直走的很近，进出卢家是常有的事情，嘉嘉妈妈着急上班便让他自己去找，年孟宇顺利潜入卢嘉嘉的闺房，准备寻找类似通讯录电话本或者同学录之类的可能留有裴岩妍联系方式的东西。书架上没有，抽屉里没有，枕头下面没有，年孟宇左看右看寻思着还能藏到什么地方去，难不成卢嘉嘉嫌没地方放，当废品给卖了？年孟宇看看书架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小学毕业纪念册，初中毕业纪念册，断定消失的高中毕业纪念册一定被卢嘉嘉藏到了什么地方。
　　他想了想卢嘉嘉没买保险柜前在办公室藏现金的地方，环顾下四周，找了几本看着还算干净的杂志铺在床边的地板上，去厨房撕了一大块保鲜膜包裹住自己的左手臂，最后再带上嘉嘉妈妈洗碗用的手套，准备工作完成后，年孟宇深吸一口气后迅速趴到杂志上伸手在床板底部摸索。
　　年孟宇换了四次气，才撕掉用来固定的胶带纸，一本用塑料袋和毛巾层层包裹的书落到了他的手里。
　　他像个历经千辛万苦寻到宝藏的探宝者，怀着些许紧的心情，一层层剥开外壳小心翼翼的翻开了卢嘉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