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三原色》离许

30、诊断结果

　　Chapter 30 诊断结果

　　幸村精市不喜欢阴天。

　　不是烟雨迷蒙颇有意境的雨天，不是阳光明媚心情顿好的晴天，而是介于两者中间，云层又累积太厚，导致光线暗沉的阴天。

　　住院第三天，诊断结果依然不明朗。

　　由窗外溢入的光线因为层层阴云而沉默暗淡地集中于书脊处，摊开的书本静默地浸在淡淡的暗色光线中。泛黄的书页在浅暗的光线中朦胧地悠远着，像久经世事的垂暮老人，垂下的眼睑低低延伸向未知的明天。

　　少年修长的食指轻抚陈旧的书面，原本光滑的纸页被时间打磨出淡淡粗糙感，却仿佛扯出淡淡墨香，隽雅安然。

　　这是祖父留下来的诗集，法国诗人拉马丁的《沉思集》。虽然年代久远却传递着无比伦比的厚重感，纸页的泛黄粗糙昭示着真实远去的岁月里无数阅历思想坚实的沉淀。而手指摩娑的这一页诗，是《秋》。

　　现在不是秋季，但是这首诗，却如此契合他的心情。

　　秋
　　你好，顶上还留有余绿的树林！
　　在草地上纷纷飘散的黄叶！
　　我顺着孤寂的小路沉思彷徨。。。
　　空气多么芬芳！晴光多么鲜妍！
　　在垂死者眼中，太阳显得多美！。。。
　　也许美好的将来还给我保存一种已经决望的幸福归宁！
　　好花落时，向微风献出了香气；
　　这是它在告别太阳，告别生命；
　　我去了；我的灵魂在弥留之际，
　　发出一种和谐的凄凉之音。

　　幸村精市不是多愁善感的少年，但是，胸膛里跳动的那颗心，却始终是暗藏的另一双眼睛，纯净无色，凝视着这个世界，敏锐地温柔着。
　　而此时此刻，他的心，就这样随着诗人唯美悲伤的笔触起伏，点点疼痛蔓延。
　　在少年十五年的人生岁月里，疾病，第一次以如此令人压抑的不可抗力，将他带向迷茫。
　　其实早在国二下学期，他就出现过疼痛的症状。只是当时不以为意，只是去医院稍微查看，并没有做深入检查。却未想，当时的不在意，为日后植入了如此可怕的隐患。
　　像一个不定时炸弹，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爆炸。让他头晕目眩，从即将开赛的擂台上坠下，暂时阻断了可以预见的成功。虽然诊断结果还未出来，但是他的心里，总有莫名不安。
　　有隐隐浮躁，堆积于胸，压抑得喘不了气，像翻腾的沸水灼烧着胸口扯出剧烈痛感，挣扎着要找一个出口舒缓。不想说话，终日沉默着翻看诗集，紫色眸光飘忽得找不到聚焦点，沉稳不再。

　　等待总是漫长。

　　“精市。”

　　沉稳的男声打断了混沌飘忽的思绪，幸村抬头，两个少年颀长挺拔的身形立在病房门口，在素白安静的环境下，平稳地安然。

　　“真田，柳……”

　　常年戴着帽子的黑发少年总是冷着一张脸严肃威严，一如总是闭着眼的深棕发少年永远执著于数据沉稳精确。幸村望着他们向自己走来，真田大步沉实，柳小步轻快，相通的是二人之间无声默契般的静默与关切。似早就约好一般，以如此平常又细心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幸村突然感到无比庆幸。

　　Big three之名，最早是谁起的，早就没有了记忆，即使再去追溯，也不会增加任何实质性的意义。当时之于年少轻狂的他们，big three，涵盖更多的是荣誉，赛场上所向披靡的三人，早已是立海大最不可或缺的绝对核心。直到某天他们接过部长大旗，真真正正担起王者立海之名，才发现，年少轻狂时所认为的荣誉，只不过是“big three”的蕴藏的最浅层含义。所谓三巨头，必须成为立海大常胜旗下不败的将领，成为立海大网球部傲然挺立的脊梁，更要成为王者之师永不失败的骄傲灵魂。

　　而之于身为部长的幸村，三巨头不但代表三人同行友谊常青，更代表即使他因病入院，也不会受影响的网球部训练，和王者之尊严。

　　他们彼此了解，共同前进，早已是一体。

　　“你们都来了，那部里的训练呢？”

　　露出清淡的笑容，幸村的语气却没有丝毫担忧与责备，倒更像轻微的调侃。柳闻言也了然地微笑，只有真田一如既往的严肃正经，拉了拉帽檐，语调公式化而威严。

　　“柳生监督他们。”

　　言下之意传递的细微体贴，却是让他不必担心。

　　幸村加深脸上的笑容，目光愈发欣慰的柔和着。其实他真的未曾非常担心网球部，因为他明白，只要真田和柳在，一切都会按照既定轨道前进，他们一定会成就毫无死角的立海大网球部三连霸。

　　……只是，不知这光荣的三连霸，是否包括他。

　　在病情还未确切诊断出来的此时，一切未知都让人无限怅惘。

　　仔细讨论网球部的公事过后，站在一旁的柳却轻轻拧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表情犹疑不定。

　　“怎么了，柳？”幸村偏头，敏锐地察觉到好友深藏的微妙情绪，有隐隐预感慢慢浮现。

　　“……清水学妹。”顿了顿，柳还是决定说下去，“在你住院的前两天，她异常拼命。除了和纪雅在一起吃午饭以外，所有课余时间，都在做辩论学练习。城山君担心她会在比赛还没真正开始之前就倒下。”

　　果然么。

　　幸村低头，轻轻摇了摇头，笑容微带无奈。

　　他是该心疼这个女孩习惯用高负荷强度对抗迫人的压抑迷惘，还是该庆幸他能默契猜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对待缺少他的时光。

　　明明知道她不会让自己陷于不明智的悲伤，却还是如此剧烈地担忧着她。清水风临是不惧高强度的工作狂，而辩手必备素质也让她不论何时都会保留最后一份理性与冷静，但是正因为此，他才更加不安。

　　她将所有难过与迷惘强制压下，任所有负面情绪在内心剧烈冲撞，最终的累累伤痕，也理所当然被深深埋藏。她一直习惯着一个人承担，唯一愿意依靠的是他的臂膀。而今他毫无征兆地倒下，于是少女所有的脆弱再次回到原点，不得不用辩论学来填补深深的苍白迷茫。

　　“……但是，今天还好。”柳微微偏头，语气柔和了些许，“今天看到纪雅陪着她散步。看上去，清水学妹的状态和前两天不一样了。”

　　“是吗……那就好。”

　　听到柳后面的补充，幸村感到胸口的沉重卸下了不少。幸好还有纪雅，在他不在的时候，用友情的美好，带给她温暖。

　　正微笑间却见主治医师稳步走进病房，男子沉稳的脸上，情绪走向隐晦地艰难。

　　“幸村君，打扰了。诊断结果出来了。”

　　——格里巴利综合症。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