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三原色》离许

31、二次探视

　　Chapter 31 二次探视

　　住院以后，幸村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天台。

　　病中的人身体受限，无力走遍万水千山，但心却是自由的。站在高层天台上放眼俯瞰，极尽远目的高大建筑因视线的居高临下而在心里渗透了蜉蝣般的微小苍凉。

　　如此深远高广。

　　心若也能如此，该是多么强大。

　　作为主治医生的中年男人解释格里巴利综合症时，看似思索严肃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庄重的浅淡，看不清公式化的完美表情背后的真实含义。

　　也因于此，才让人更加不安。

　　格林巴利综合症，是一种慢性损害神经根及中枢神经的疾病，病发严重时会引起四肢瘫痪、呼吸麻痹而危及生命。

　　……四肢瘫痪。

　　尽管主治医生轻拍他的肩示意他不要多想，但是那隐隐的不安感却一直充斥着胸口，无法消散。

　　如果真的四肢瘫痪，就意味着无法再打网球。

　　对他而言，那会比危及生命更可怕。

　　希望……只是他胡思乱想罢了。

　　“风临，明天是周末，一起去看哥哥吧？”

　　手上的最后一本书被随意扔进书包里，幸村纪雅偏头，望着将一叠课本缓缓推入书包的黑发少女，轻轻开口。被询问的少女顿了顿，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黑眸微微抬起，闪烁着犹疑不定的光。

　　“去吧，风临。自从哥哥住院后，你也只在哥哥入院那天去探视过，现在都快一周了，也该去看看了。”

　　诚恳地注视着似有顾虑的好友，幸村纪雅的语调微微急促。风临轻怔，随后露出淡淡的笑容。

　　“好。”

　　……其实，怎么会不想念。

　　只是，这样状态的自己，如何去面对同样状态低迷的你。

　　黑发少女凝视走廊明净的玻璃窗时兰发少女脚步急停顿在原地，精致的面庞随黑发少年沉稳的身影愈发临近而浮起淡淡红晕。将视线从玻璃窗上移开，风临瞬间了解了状况，微笑着轻轻触碰纪雅的手臂：“那么，我先去看你哥哥了，纪雅。”

　　不等纪雅回应，风临径直向病房走去，与黑发少年擦肩而过时步履稍缓。

　　……这位真田君是刚探视完吧。

　　他为精市带去的，必然是网球部的相关消息。但是，却又不仅仅只是这些。

　　她所拥有的，是少年的爱情。而真田君，则是少年所拥有的无数份友情的代表和缩影。来探视的只是他一个人，但他带来的，何止是一份关怀。

　　那不知名的腻人暖意毫无征兆地蒸腾起来，因步入医院而紧张的冰凉手脚终是慢慢回温，周身的血液升腾着轻缓的柔和，低低的，内敛的，却止不住的温热着。

　　当梦想以友情为支点被合力托举到所有人眸光都平等仰望的高度，对于那个在病房里的少年和网球部的队员们而言，梦想已不仅仅只是梦想，一如友情已不仅仅只是友情。

　　……早已相互交融，成为不可割裂的整体。

　　有如此珍贵的友情与梦想，夫复何求。

　　所以她没来由地坚信，无论是多么艰难的阻碍，她的恋人，都不会倒下。

　　少年安静地坐在病床边，右手捧着诗集，目光专注。少女站在病房门口，看阳光为美丽宁静的少年镀上宁静的浅浅金黄，恍惚间少年身上的青绿色似乎被染色，渗透出立海大网球部的明黄色彩，坚韧的明亮。

　　“……风临？”

　　正恍神间却见兰发少年早已抬头，望向她的眸光缱绻温柔，投射点点欣喜与期待。不自觉轻咬唇，强压脸颊要升腾起来的热度，慢慢走向病床边的恋人。

　　“精市……”

　　话刚出口就被恰到好处的力度轻揽入怀，陷入熟悉的清淡气息里，忘记了言语。

　　兰发少年低头，紫眸缓缓阖起，没有微笑没有凝视，只是拥着怀里的少女，浅睡般宁静。静谧的氛围悄然平和了流动的空气，初夏的燥热就在这瞬间沉静，少年和少女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一周以来的不安、焦灼、低迷，在这一刻，都化作奇妙的温柔宁静而散去。不论在校的少女如何咬唇拼命，或是医院的少年如何不安想念，在彼此的影像重新投射在对方眸中的那一刻，都只剩下满满的爱意。

　　也许少女并不了解少年在一周里经历的不安与焦灼只能痛恨自己的无力，也许少年并不确定少女是否能够应对他不在的时光只能低声叹息，但是他们至少还知道一件共同的事情，那就是我爱你。

　　……足矣。

　　再多言语，已然是多余。

　　所以爱情就是如此奇妙的东西，少年少女依然还是少年少女，但是在彼此眼里，他们未必是最初的自己。

　　可是不论如何，都无法影响那浓郁得解不开的柔情，和放不下的深深爱意。

　　“谢谢你，弦一郎。”

　　幸村纪雅抬头，紫眸满含笑意，表情是欣慰的感激。病中的哥哥最在意的依然是网球部的事情，而她的恋人就如此自然地担负起了这份牵挂。每隔一日的探视，带去的不仅是网球部的消息，更是一份令人笃然的连接，将哥哥的心与网球部紧紧联系在一起，不因疾病而分离。

　　“没什么。”

　　黑发少年一如既往的简洁，但是语气是淡淡的温柔。黑曜石般的眸灼灼闪光，深沉地注视着面前疲惫却笑容欣慰的少女，最终缓缓抬手，轻轻将少女的头推到自己肩上，宽大的手掌轻抚少女略微凌乱的兰发。

　　“不要太累了，纪雅。”

　　“格里巴利综合症……”风临轻轻复述了一遍，表情是淡淡疑惑，但不剧烈。她对于医学甚浅，也许回去问问哥哥，会有进一步收获。

　　不管怎样，至少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少年，还没有明显的严重症状。想到这里，少女无声地叹息。她既庆幸恋人现在还没有明显问题，又担心以后万一再出现什么严重问题。似乐观又似悲观的情绪纠缠在一起，令人思绪混乱，莫名烦躁不安。

　　……这一周以来，她的恋人也是挣扎在这样的情绪里么。

　　“明天就要开始小组赛了吧，风临。”

　　少年温和的嗓音将少女拉回现实，风临轻怔，随后点头，如墨黑眸随即凝聚了不易察觉的锐利。

　　“你很期待吧。”

　　感知到恋人眸中悄然凝聚的兴奋与锐气，幸村不由微微笑起。这样的目光，他太熟悉。曾几何时，面对县大赛、关东大赛和全国大赛时，他和网球部成员们，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兴奋与锐利，是实力的证明。迫不及待想投身群雄交锋的战场，用磨砺数月乃至数年的尖锐武器，在激烈的角逐中，争得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然后一步一步，走上巅峰，傲视群雄。

　　想到这里少年的眸光微敛，淡淡的感伤模糊了微笑的情绪。

　　……不知今年，他能否再踏上向往已久的赛场，去争取立海大网球部的王者之光。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