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三原色》离许

36、冷战

　　Chapter 36 冷战

　　第一次。少年第一次将背影留给她。

　　……如此决绝而冷然，连一眼都不曾给她。

　　少女感觉心里有什么地方狠狠裂掉了。那深切的悲凉疼痛，又压上沉沉的，不知名的惶惶然。她像迷路的小孩，一时间找不到路，回不去了。

　　一直扶住她肩膀的手在此刻缓慢却坚定地施力，将她稳稳带起。少女因为一时间的晕眩与不习惯略微摇晃，但随后以少年搭在她肩上的双手为支撑点，终于勉强站稳。

　　“……柳前辈。”

　　少女语气疲惫，双眼生涩异常，只能不停地眨眼伴随微微摇头的动作以舒缓。

　　“先回去吧，清水。”

　　少年的嗓音平缓依然，只是罕见的没有闭眼，眸光低低垂敛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即使是经历了刚才被幸村撞见的意外插曲，他的表情却依然没有明显波动。

　　“……那我先走了，前辈。”

　　原本应该惯例的微微鞠躬却由于身体的僵硬不适而改为幅度轻微的低头，少女再次稳了稳重心，缓缓地从少年身边走过。

　　只是一个中午的时间，却发生了太多事情，所有冲击误解都在同一个时刻不容分说的骤然压下，满满的混乱不畅。

　　她觉得自己快散架了。

　　“风临……”

　　这样的情况下，最能以感同身受的想法站在她身旁理解她的，只有纪雅。

　　真心客观来说，幸村纪雅心里的伤痛，是浓于血的亲情传递出来的刻骨，是与生俱来被赋予的血缘纠缠而由内而外升腾的心疼，一直以来，她的疼痛，不比任何人少。那被亲情连结的无力挣脱的束缚感，不是哭闹着说我不要就能够卸下就能够斩断的。

　　一句绝交可以断绝一份友情，一句分手可以结束一段爱情，但是无论用什么言语，都无法抹去一份亲情。不是想不要就可以不要，从此一生轻松，而是从血液里带出来的最本质的连接，是不论如何否认，都无法忽视的东西。即使放弃了，它依然在。

　　想到这里少女紧紧咬唇，烦躁的屈辱感填充了脑部剩余的所有空间，满满的都是尖锐而不客气的自嘲。

　　……竟然需要比她承受了更多的纪雅来担心来安慰，她实在是无耻之极。

　　“……风临，哥哥遭受这样的打击，情绪不稳，你能够体谅的吧……”

　　少女犹犹豫豫地开口，原本清亮的嗓音此刻畏缩着，哀伤着。被误解是多难过的事情，她懂，但是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一边是病中遭受灭顶打击而绝望的哥哥，一边是被哥哥误解而难过悲伤的挚友，幸村纪雅感觉她就是那个砝码，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天平，不知该加向哪一方，剧烈的不安，剧烈的迷茫。

　　……她快承受不住了。

　　却在这时被身旁的少女轻轻揽住，温热的触感透过夏季的校服衬衫传遍全身，暖意弥漫。

　　“……纪雅。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心疼……心疼你哥哥。我们的立场是一样的。”

　　所以，如果难过，我们一起承担。

　　“再多困难……我们一起面对。”

　　是笃然。是誓言。属于两个少女的誓言，以友情的名义，为了共同深爱的少年。

　　……不离不弃，相伴相依。

　　那天风临离开后，柳没有去找幸村。

　　少年只是站在原地，细细梳理了一遍思绪，随后轻轻叹气，转身也离开了医院。

　　能够稳坐王者立海大正选宝座的少年都有自己不容亵渎的骄傲，更何况作为部长的幸村，一直以来占据的位置，是王者之巅。

　　如此脆弱的自我，如此混乱的事情，他理所当然排斥所有人，将一切不为人知的情绪潜藏。

　　所以离开医院后，柳首先去找了纪雅。

　　从少女低低的叙述中印证了自己先前“出大事了”的猜测，然后又将自己和风临在医院的那一节告诉了少女。知道情况后少女难过地摇头，已经疲惫得提不起任何情绪。

　　“……我会去安慰风临的。哥哥那边……就拜托前辈们了。”

　　点头应诺，柳转身的时候深深拧眉。

　　他是网球部运筹帷幄的军师，一向具有风雨不动安如山的稳重气质，可却在此刻深深的焦虑，焦虑着要如何将精市无法再打网球的消息告诉同伴们。

　　……怎么说得出口。无怪乎当时的风临，那般艰涩哽咽。

　　……实在太残酷。

　　明天是第三场小组赛。

　　“幸手中学的话，队长谷藤智久是需要特别注意的人。”站在桌前的栗发美少年略微弯腰，用食指在桌面上摆放的资料上划出部分区域，“注意他在自由辩论时段的发言习惯。”

　　“是。”围坐在桌旁的三位部员认真地点头，随即展开讨论。

　　直起身子，城山枫转而望向坐在部活室阴暗角落里的少女，无声地低叹，最终迈开步子，缓缓走向她。

　　“风临，跟我出来一下。”

　　“城山学长……”

　　即使是站在天台上，少女依然低着头，刘海遮住了面部表情，整个人陷入难言的低迷状态中。

　　“风临，再过几天，小组赛就要全部结束了。到时候，历经小组赛产生的120支队伍，就要开始淘汰赛。”身体前倾倚靠在栏杆上，城山枫若有所思地凝望远方，“小组赛确实不需要你出场，但是淘汰赛的话，你若再不出场，我们就少了一道保险。”

　　微微偏头，少年深邃的深蓝眸锐利却不凝重，“可是以现在的状态，你不但不是一道保险，反而是一个不稳定因素呢。”

　　“……恩，我知道。”

　　她还能说什么。曾经许诺的“请相信我”在此时反而成了最讽刺的证据，她没有为她的辩论学部带来什么，反而焦头烂额状态低迷，成为最不让人放心的不稳定因子。这两年她不知疲倦的努力奋斗，为的就是和城山学长一起带领辩论学部站到王者之巅，而今年，是城山学长在国中的最后一年。

　　一旦错过，将再无机会。

　　……她到底在干什么！

　　少女再度痛恨起自己，深深地，迷茫地。

　　“风临，是和幸村君闹别扭了吧。”少年继续开口，淡淡的关切目光表明他已知道事情的大概，“但是……我认识的清水风临，并不该是那种陷于爱情中就迷失了自己的女生。”

　　墨黑眸骤然放大，少女惊怔在原地，对上面前的少年审视的目光。

　　“如果，爱情遇到波折，而辩论又必须继续，你会如何选择。”

　　少年低沉慵懒的嗓音像警钟，沉重地撞进少女的耳膜。

　　她猛然抬头。

　　突然明白了。明白了作为清水风临，该怎么做。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