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三原色》离许

37、怀疑

　　Chapter 37 怀疑

　　少年倚靠在病床上，紧闭双目，眉心是解不开的深深的结。

　　深棕发少年扶住少女的那幕，一直在脑海里失了控的疯狂回放，一遍又一遍，狠狠地刺激着本就绝望麻木的神经。

　　他已经没有任何情绪。

　　尽管残留的理智让他判断出少女是为他而哭，只是以深棕发少年作为暂时的见证者，但是他的心里，依然是剧烈的，翻来覆去的绞痛。

　　与其说是他为此而嫉妒难过，不如说是狠狠地痛恨着自己，以及这命运。

　　让以网球为自己的少年再也无力打网球，如此残忍的抽离，要的是他的生命。

　　他宁可死去。

　　在幸村精市十五年的人生里，第一次以如此落魄的姿态，重新审视自己。

　　……除却网球，他还剩下多少价值和意义。

　　诚然绘画是他的爱好和专长，但是，却只是爱好而已。

　　而网球，是生命，是他自己。

　　……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作为替代品。

　　少年的眸光始终沉敛黯淡，微微抬头，陷入另一种思绪。

　　……他的恋人，清水风临。

　　最初是因为妹妹的缘故，而与她有了交集。少女和众多国中女生一样清秀平凡，墨黑眸清雅宁静。他对她稍有注意，是由于城山枫望向她的期待眼神。同样作为部长，同样明白潜力新星的重要性，所以他对能够立足于辩论学部的少女，多了一丝好奇。但是却没有想到，一直以来和妹妹之间难以言喻的心结，就这样被看似平凡的少女，以温柔宁静的姿态悄然解开。妹妹重新投入他怀抱的那一刻，他捕捉到了少女潜藏不露的蕙质兰心。

　　心莫名悸动。是感激，更是不知名的其他感情。

　　所以下定进一步了解的决心，夕阳下环住少女的肩卸下她的心墙，同时也在自己惯常的礼数名单里，划去了她，心内的另一扇门，为她悄然而敞。

　　慢慢走近她，直到将她揽入怀，不再放开。

　　他有时候会想，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而喜欢上这个少女。外貌只能算清秀，性格过于内敛，才华也只体现在辩论学上。但是，却总有种莫名的魔力，让他忍不住想靠近，想探寻。

　　在他十五年的人生岁月里，有太多优秀的女生想向他靠近，但是却无一例外地被他回避。不是她们不够优秀，而是她们的优秀只是为他而表现出来的刻意。优秀的人在哪里都能够独立发光，而不应该为了任何人任何事而特意改变光芒，失去最真的模样。

　　而清水风临，与她们都不一样。

　　坚持冷门社团坚守自己梦想的少女，乍看性格内敛过于寡淡，但真正深入接触，却会感受到一种莫名的，令人安心和振奋的力量。墨黑眸清雅的意境像沉淀的山水画，只有细细品味，才能发现最深沉的美。她就像清淡的铃兰花，安静地生长在山谷，以自己的姿态，宁静低调地绽放，不求外界欣赏的目光，只要自己闻到自己的芳香。

　　让他如何不欣赏。

　　而少女在辩论学上的才华，终是无法阻挡，以低调却傲然的姿态在他面前铺展。一贯沉稳的墨黑眸在涉及辩论的那一刻闪烁的明亮光芒，让他更深切地确认，什么才是优秀的本质定义。

　　……清水风临的优秀，像微风。清清淡淡拂过，让人觉得清新舒坦，却不会使人迷恋难忘。但即使如此，微风依然每天都起，以宁静的温柔，带来独特的清爽。

　　……也许，同样温和安然如谦谦君子般，担任她的部外指导的柳，才是与她更相配的一对。

　　而不是这个除了网球，就一无所有的自己。

　　如果不能再打网球，幸村精市在少女中的杀伤力也许不会受太大影响，他依然俊美依然温和依然有绘画的才华，依然是无数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但是，对清水风临，对他自己而言，却都彻底变了样。

　　所谓并肩而行，与其说是同样优秀的人，不如说是拥有同样坚强信念的人。都坚守着自己的梦想，都对自己的能力与骄傲坚信不疑。在这点上，清水风临从来没有弱于他一丝一毫，是真真正正，与他并肩的。

　　而失去了网球的他，却将再无能够引以为傲的事物，来与她并肩。

　　少年痛苦地捂住头。

　　“……精市。”

　　突然响起的少女声音宛若电流穿过少年脑中，身体比意识先了一步，条件反射般地抬起头，正对上病房门口少女如墨的黑眸。

　　一瞬间一切都静止，静止了很久很久。当少年几乎都忘了如何呼吸时，少女迈开步子，向他缓缓走近。

　　不一样。今天的少女，他的恋人，墨黑眸中传递的讯息，与前些天，彻底不一样。

　　不是为他而心疼的柔情百转，不是为他而担忧的感伤惆怅，也不是昨日那般，为他的突然出现而惊异迷茫。少女眸中的墨黑以沉实的浓郁感延伸，完整而清晰的，直视着他，有种别样的情绪，满满当当。

　　……好乱。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又为什么会彻底变了样。

　　如此猝不及防，他没准备好。

　　“精市。”再度重复恋人的名字，少女的声线比往常更低沉，若有若无的情绪传递，“昨天的事情——”

　　“也许莲二真的更适合你。”

　　说到一半的话被少年低沉疲惫的话语闷闷地截断，少女瞪大双眸，少年缓转身背对她的动作在墨黑眸中划出抗拒的弧线，决绝而疏离。

　　无言的怒火就在这刻伴随眼眶的水汽一起升腾，再不犹豫，快步径直绕过病床，走到少年抱膝而坐的正面，在少年抬起的惊异眸光中果断伸手，抓住少年的衣领，咄咄逼人地靠近少年写满震惊的俊美的脸。

　　很近，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少女目光冷然，一字一顿。

　　“幸村精市，你听好。”

　　“下周起，我要出战淘汰赛。县大赛的冠军，我们会拿下。至于你——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陪着你。辩论和你，我都不会放弃。”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