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四（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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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仁医院。
521病房。
洁白的墙壁，洁白的床，洁白的被单，洁白的桌子，洁白的病号服，洁白的洁白。
病床上，李泽林安静地躺在白花花的世界里，有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的世界里。躺在病床上，很安详，很宁静，久违的宁静。
云洁其实知道，林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的爸爸是这家医院的院长，他想要在这里住院很容易，而且易如反掌，在诊断证明的事情上也是这样。但是云洁唯一不明白的是，既然林没有病，为什么脸色那样苍白，身子那样虚弱，眼神那样不舍，笑容那样脆弱，意志力那样不堪一击……
清晨的时候，云洁风尘仆仆地赶到病房。没有看一眼林，没有说一句话，就是默默地收拾东西，默默地打扫卫生，沈默得如同被人忽视了的小孩子，倔强地在和大人发脾气。
李泽林一直含着虚弱的笑容，笑容里有欣慰，也有痛苦。
“为什么要骗我？”云洁坐下来直直地凝视着他。
“呵，知道了啊，很聪明啊！比在素描班的时候聪明多了。”李泽林苦笑着。
“为什么要骗我？”云洁很直率，她一直就是这样的性格，如果有事请不说出来，她会憋得透不过气来。
“因为想把你留在身边。”他继续苦笑。
“只是这个原因吗？告诉你，这一个月，我守约陪在你身边，不管你是否有病，一个月后，你也要守约，让我走。”云洁平静地看着他。
“我不让你走难道你就不走吗？我好像没有那么大的权威。”李泽林拉了拉背角。
“你阻止不了我，你知道我的性格的。”云洁把被子在他身上裹严。
“诊断证明是假的。”他笑得很沧桑。
“看出来了。”云洁好像不再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
“我得的不是骨髓癌，是……”李泽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还想变出什么借口来博取我的同情和怜悯啊？你和云静曾经用过的手段一样，云静就是曾经用这种方法让我在家里呆不下去的：博取同情和怜悯。不过，你还是纯洁的，你没有他那么多的心机不是吗？”云洁帮君捶着背。
“是肺炎而已，不用您太着急了，不劳您大驾。云静和……”他再一次欲言又止，好象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要提那个小人，我会反胃，会恶心的。”云洁的眼睛里有嫌恶，她女人的第六感敏锐地告诉她，绝对不是肺炎那么简单，但如果林不想说，必定有他的难言之隐，那就不要说了，他想告诉她的时候会告诉她的。
“如果，一个月以后我消失，你会想念我吗？”李泽林对云洁的不舍再一次流露出来。
“会想，但是，我想我也会记得忘记你。”云洁淡淡地说。
林沉默了。
清风在窗帘的身下调皮的嬉戏着。
天空有些阴了，好像要下雨。
往天迹的方向望去还是有些刺眼，没有太阳，但是眼睛还是会很痛。
病房里传来李泽林连续不断的剧烈咳嗽声，在宁静的病房信道里回荡着，显得格外刺耳。李泽林的手上打着点滴。这种点滴已经打了一天了，在床上就没下来过。云静给他来过电话，来过很多次，他都挂掉了，最后忍无可忍，拔掉了电池。
许久，云洁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云静的，云洁把手机递给了李泽林，低声说：“终究要面对的啊。”
林犹豫地看了一眼云洁，接通了电话……云洁回避了……
10分钟后，他带着怒气挂掉了电话。原来，云静想要来医院看他一段时间，李泽林说，看到她会使病情恶化，甚至窒息而亡，云静抽泣着请求，李泽林只得使出杀手锏，对她说云洁在这里，云静说，咱们就快要……他就挂断了电话。
云洁一直专心地照顾李泽林，展鹏每天都回给云洁打好多的电话。每次云洁接完电话回来，都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君又要“嘲笑”她了。
可是，这次却破天荒般的没有……
这天是一个月的最后倒计时……
还有一天，一个月，就要到了……
这天，云洁接完电话回来，本已做好准备等待着林特有的的“嘲笑”，可是，他竟然……
哭了！
云洁回来以后，就看见李泽林把头扭向窗户，他的肩膀在不住地颤抖着，云洁绕过来，看到林在静静地哭泣，她的心顿时抽紧，瞳孔也顿时抽紧……
“得不到你，只能寻找你的影子……只能在你的影子身上……寻找你……终于……可以自在地……坦诚地……对着你的影子说爱你……”李泽林看到云洁紧张的面庞，心里舒服了许多，因为他知道，云洁还是在意他的。
“不许哭。”云洁淡淡地命令。
渐渐的，云洁的意志有些涣散起来，脑袋晕晕的。渐渐的，云洁的脑袋已经向病床重重地砸去……
“你在……矿泉水……里下了……安眠药。”云洁神志不清地说。
“是，因为不想让你见到我怎样走的……”林麻利地穿好衣服，轻轻抚摸着云洁乌黑的秀发，柔声说：“和展鹏恋爱了吗？”
“是。”
“小心些。”
“为什么？”云洁想睡去，但是还是强打起精神来。
“自己去体验。”他摘下那素白的卡子，玩弄起来。云洁好像很喜欢好喜欢这个卡子，一个月以来，从没摘下过。他又为她戴上，把她抱到床上，轻声说：“卡子很好看，应该是展鹏送你的，定情信物吧？”
突然，李泽林的目光凝滞住了，呆呆地看着一个方向，两秒后，他奇怪地笑了一下。云洁因为睡意袭来已不愿扭头了，但是……
啵！——
他在云洁的唇上很响亮的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林的笑很是奇怪。
林只是在她的唇上停留了片刻，抓起桌子上的什么东西，便满意地走出了病房。
云洁一阵晕眩，林以前也啵啵过她，但不是吻在唇上而已，应该属于友好的另一种表达方式吧，反正云洁是这样想的。
可是，云洁感到有什么不对。刚刚，他的眼神就有些怪异，云洁从没见过他那种眼神，很猖獗，似乎有阴谋。
如果那里站的是展鹏的话……
那么，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林的……
她不再喜欢林了啊……
她喜欢的是展鹏啊……
1﹡
“是李泽林吗？”展鹏坐在云洁的床边，面无表情地问。
“……不知道，我失忆过，你知道的。”云洁黯然地说，恍惚间有种失落。
“你为什么没有挣扎？”展鹏握紧拳头。
“……你看到了吗？”云洁紧张地反问。
“你希望我看不到是吗？然后在我怀里说：‘展鹏，我的男朋友是你啊，真的啊！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喜欢你呢！’这就是你！”展鹏瞪住云洁。
“林在我的矿泉水里下了安眠药……然后……他就啵了我一下下，你看到的只是结果……过程哪？你看到了吗？没看到……就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的废话！”云洁的倔劲也上来了，只是身子还是有些虚。
“要不要我拿去化验？”展鹏举着杯子在云洁眼前威胁般地晃了晃。
“好啊！有本事你就去！然后再开一张假的化验单来！在你眼里我云洁就那样的卑鄙龌龊？！那就不要再相信我！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狂妄自大的冷血动物！你真以为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好男人啊？！绝种了！你装的再像也没有用！你们男人全都是一路货色！嘴里全都说‘谁谁谁我爱你’，可是呢？一个个全部都是美味的花心大萝卜！”云洁连珠炮似的吼完，底气十足，她真的火了！
云洁满意地看着展鹏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
“行了，我的宝贝啊！我全都看得好清楚呢！我也看到了杯子旁边碾碎的安眠药，我相信你的，我都还没有玩过瘾你就生气了。我不好就算了，不能扯上所有的男性同胞啊，恨屋及乌是不好的。我呀，知道那个吻是李泽林强行掠夺过去的，不是你自愿的，我都知道，只是想逗你玩玩。”展鹏搂过云洁，印了一个吻在她的眉心，好像在说：你以后就是我的了，谁也抢不去你！
天哪！她刚刚说了什么啊！
“还有啊，你生气起来好恐怖的，和那天晚上我遇见你一样，疯狂和泼辣，这才是你，对吗？还是那个活泼、开朗，倔强，有些温柔，容易忧伤的你呢？”展鹏轻轻地抱住云洁。
“都是我，”云洁抬头看看展鹏，“只不过，外界的影响，让我学会了掩饰自己，上小学那会儿，我泼辣的让你难以想象，那是在掩护自己，我们六3班的男生个个都是优秀的好学生坯子，我怕，就用泼辣的外表和性格拼命的掩饰自己，让那些男生对我敬而远之。可是，很不幸的，有些男孩子喜欢上了我，我呢？没有过L的男孩子，只是有一种说不清的朦胧感觉，谁也不会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但更加不幸的是，一个男孩一起了我的注意，他的名字是：陈胜。
其实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花花公子，在陈胜的哥哥和李泽林之间徘徊，最终还是选不清，他们两个都很好，都是一个值得女孩子去爱的人，但是，两个人真的很难抉择啊！
那么，先不给你说陈胜的事迹，因为好戏总在最后嘛！还有的就是，我给你讲的都是我失忆以前的，可能有些细节说不清。
有一次，我和我的同桌达文侃大山，无意间，我问出了她喜欢那个女孩子.很正常，我有一个前提：咱们班除了我你喜欢谁？因为毕竟是小学，不懂得喜欢的感觉是什么，但是能体会得到，他说：‘除了你，就没有了吧，那就睿华吧！’我很惊讶，随口说：‘你不会喜欢我吧？’回答很直接：‘是。’我很奇怪啊，就问他：‘我对你的态度很不好啊，你也经常伤我，为什么会喜欢我？’他的回答很调皮：‘你对我态度不好，所以才会喜欢你；伤你是因为想引起你对我的注意。’ ”
云洁抬头看了看展鹏的神色，继续说：“还想听吗？”
“想。”
“六年级要彩排典礼，有一个主持人的名字叫马岩。他很搞笑，我只是把他当作好朋友来对待。我们一起彩排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他一直在我身边转悠。毕业典礼那天，阿姨看到了，回到家对我说：‘你身边的那个男孩子是不是喜欢你？’我惊诧，说：‘不知道，他是一班的，我是三班的，我怎么知道！’第二天，我给老马发了一个短信：你喜欢我吗？他回答：我会害羞的。我笑得咳嗽住了，发到：就你的脸皮，比大象还厚，也会害羞？他说：大象也会害羞的。我笑倒在沙发上，又发：反正上初中你也不在清华，我和你也没机会见面了，你就说吧！过了很久，他给我发到：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我感觉你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我就喜欢你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孩子，你对我的感觉是什么？我发：朋友。他生气了，道：算了，你还是找你的猴子去吧！我说：当然是找我的猴子去，难道还找你啊？！做一百年的梦去吧！我的话可能说重了，他再没和我联系过。”
“该说陈胜了吧？”展鹏有点迫不及待。
“是。他那时候是我们班数一数二的捣蛋大王。他总是欺负女生，尤为喜欢逗我，我的反应一般都很激烈，但是班主任王老师告诉我，男孩子挑逗女生是因为想引起异性的注意，所以要摆出女生的姿态来，学会宽容男生，所以，从那以后，我对男生们的异常举动也就是淡而化之了。有一天，我在梦里梦到了陈胜，不知道怎么会梦到他，就是梦到他给我做菜，然后就醒了过来。第二天，我到学校去，上课都没怎么听讲，一直直勾勾地凝视着陈胜，因为原来对陈胜的印象很差很差，所以想改变他在我心里的印象需要一段时间，但是，就那样凝视着他一上午，从那以后，就觉得他很可爱。毕业后，我在同学家开生日party，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短信是陈胜给我发的：其实我挺喜欢你的，真的。我那时激动得语无伦次了，因为没有一个男生是这样直白的跟我表白的，班长龙宇清和我的密友程晓榕都一个劲地拍我的背，我回过去：我对你好凶呢，为什么会L我？他回：我喜欢你的疯狂，喜欢你的直率，喜欢你的天真，喜欢你的敢爱敢恨，喜欢你身上的任何一点。我不可置信地又回了过去：你是我们班原来的班长，可我学习很差，缺点远远胜过优点。他毫不介意地说：这样说吧，我爱你的优点，喜欢你的缺点。从那以后，他就列入了我的朋友行列。”
“我感觉得到，喜欢我的男生应该不止这些，不许笑我，这是直觉！”云洁掐住展鹏的脖子，不允许他嘲笑自己。
云洁刚刚感觉到了，她在提到陈胜的时候，展鹏的眼睛里闪过异样的光，似乎，隐瞒了什么……
“看来你在童年就万人……”展鹏的嘴被云洁捂住了。
“不许说后面的那个字！”云洁命令道。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呀？我要说的是‘万人嫌’，哈哈哈，又自作多情了吧！”展鹏从云洁的魔掌中挣扎了出来。
“好啊你，学会取笑我了！”云洁骑在展鹏身上打闹着。
又是一声——
啵！
展鹏只是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很短暂的……
云洁伸手想要搂住展鹏的时候，展鹏却推开了云洁。展鹏的脸颊有淡淡的红晕，而云洁的脸已经红得如火烧一般了。
云洁被展鹏的巨掌推到了床的那头。
云洁低着头，看不出情绪，只是深深地低着头。她没有哭，只是不敢面对展鹏，不敢面对展鹏俊朗的面孔，不敢面对展鹏坦诚的双眸。
没有什么为什么，只是不敢面对。她真的害怕了，她怕自己喜欢展鹏，真的，这回，她真的害怕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四（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