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大人》媚媚猫（青函）

20、第 20 章

　　穆延陵这边脸色铁青的等着，侍卫们散开了四下寻找，池面空旷，更加寒冷，人人都冻得脑浆子疼，众侍卫在冰面全力搜寻，透明水晶一般的池面下，若是哪里似乎有一团黑色，众侍卫便合力砸开这一处的冰面，可惜水下的不是石头就是花根，甚至偶然有一条体型较大的冬眠的鱼儿，都会被抱着万分之一希望的侍卫打开看看。
　　所以没用多长时间，片刻之后，好好的荷花池，被砸了十几个大窟窿，但别说抓刺客了，连半点线索都没找到。
　　整个内宅包括这个莲花池都是一个时辰一巡视，上一次巡视后大人就进书房和周先生说话了，侍卫们便散步在周围等着，没有任何异常，所以唯一可以肯定得是，这刺客至少是一个时辰前已经在池底等着了。
　　“刺客水性必定极好！竟能在水中不换气！”一个侍卫道：“这样可以减少范围。”
　　“未必。”另一个人摇头：“冬日水少，此处又靠岸，已经没有多深了，含一根空心苇草在嘴里，不会游泳的人都可长时间不出水面。苇子那样细小的东西十分不显眼，池边灯火昏暗，又没有人往冰下去看，刺客别说是在桥下，就是在脚边也发现不了。”
　　众侍卫觉得有理，到九曲回廊下一看，果然发现一截小小芦苇，隐藏在桥体阴影之下，没有人提明了真是大白天也发现不了，想必刺客是先将必经之路冰面破开大半，只留一点相连，人一踩上去就会断裂。然后自己一直躲在桥下阴影处藏身，机会来了才游过去的。
　　“刺客必定体魄惊人！池水这般冰冷，寻常人一下水就会全身麻木，刺客竟然能潜伏一个时辰，体能不好早就冻死了。能有这样体能的人想必不多！”
　　“也不然。”又有人说：“有一种西域冰海海豹皮做成的水靠，只是薄薄一层，穿上就可抵御严寒！以前王府就有几件，还赐了一件给我们大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都大感无奈。
　　又有人指着池面破洞说：“刺客体型想必胖大，不然何必破开这么大的洞？”
　　周围人都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他：“身子小就不能开个大洞吗？刺客要拉着周先生两人一起下水，这个洞是给两人预备的！”
　　结果就是，一番搜索下来，别说抓到刺客了，就连这刺客是高是矮、是男是女，是胖是瘦、会不会武功，甚至会不会游泳都不知道！竟是一无所知！
　　回想起来，这刺客好生隐忍，池面结冰，可知池水必定其寒彻骨，就算披了龙皮也不会暖和，但是这刺客竟能在水中不知躲了多少时间，且对机会的掌握已经到了毫厘不差的地步，只等周文臻出来一击之后便从水下循走，分毫时间也没耽搁，此人今天走脱，乃是心腹之患，将心比心，太史大人必然不能善罢甘休。
　　过了一会侍卫官硬着头皮跑过来报告穆延陵：“大人，在池水西北发现一个破洞，周围有新冻的水迹，刺客应是从那边跑了，属下已经叫人去找……”
　　话音未落，脸上已经重重挨了一个耳光，周文臻乃是穆延陵第一幕僚谋士，又一向忠心无比，可以算真正心腹之人，死了他穆延陵是真的心疼。
　　侍卫官挨了这一个耳光，却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躬身低头。
　　穆延陵脸色铁青，问道：“你们队长呢？顾子期去了何处？”
　　“队长……队长……”
　　“好，好好！你慢慢走，不用急，慢慢把这件事告诉顾子期！让他办完他自己的事，慢慢过来给我个交代！”穆延陵一跺脚，转身就走。
　　“保护大人！”侍卫们慌忙跟上，将他围在正中，人人手扶刀柄，全身戒备。
　　“继续找！注意看周围，刺客从水里出来，路上应当有水迹！”另一个小队长侍卫吩咐下去，又叫人快点去催队长顾子期。前头一出事他已经派了人去了，但是内宅与外宅之间相隔甚远，一时之间又哪里能赶到？
　　他心里叫苦：队长啊，别再跟着穆青峰扯皮了，出大事了！

　　且说炭房这边，悲催的顾子期不知道自己翘班的好生不是时候，注意力还在穆青峰和赖三身上。
　　穆延陵特别吩咐，关着赖三，但是没和他说明白为什么要留着赖三。那是当然，这种事怎么会对他一个侍卫队长说？然而这种态度让顾子期对赖三的重视程度大大降低，以为这人如同蝼蚁，无关轻重，不然也不会为了讨好穆青峰，便想出个站笼的损招。
　　他劝不住公子爷，只好紧张的看着，在他心中，赖三被穆青峰打上一顿是无关紧要的，穆公子的脾气他老子也清楚，自己拦不住也算不上什么大罪，但若让穆公子真个打死了他可不成，所以紧张的盯着看，注意火候。
　　这中间经过了一段时间，屋子里有十好几个人围着，就算不帮忙也挡路，穆青峰此刻终于将赖三抓住了，正掐着脖子往引火纸上按。
　　“本公子看这里风水挺好，又有引火纸，又有淬火油，还有上好的莲花炭，不如就将你烤了吃吧！”他一脸狞笑的说。
　　“这……我今年入了冬就没洗过澡，滋味恐怕不好。”赖三已经挣扎出一脑袋的汗，咧着嘴道。
　　“队长！队长！”门忽然被打开，一个侍卫跌跌撞撞跑进来：“队长不好了，快些回去，大人遇刺！”
　　“什么？”穆青峰吓了一大跳：“我爹怎样？”他舍了赖三冲过来抓住那侍卫脖子，惶急的叫道：“我爹没事吧？”
　　“小人不知，出事便立即赶来找队长了，刺客还没有找到！”
　　“公子，快走！”顾子期叫道。
　　“哦，好好。”穆青峰也慌了，哪里还顾得上赖三，慌忙出门就走。他心急之下反而走在顾子期前面了。
　　顾子期落后一步，对那侍卫低声道：“我让你见势不妙就找个借口哄公子出去，你说什么不好，竟敢说大人遇刺！你这时候骗走了他，一会怎么交代？”
　　“队长！”那侍卫哭丧着脸：“不是我编的，大人真的遇刺了啊！”
　　“啊？”顾子期面色大变。
　　“队长，你别停下，别走边说吧！赶紧的！出大事了！”
　　“都跟我走！”顾子期厉声吩咐众侍卫，他大急之下，一把抓过送信的人，施展轻功飞身向前，几个起落就将穆青峰丢在身后。什么礼数也顾不上了。

　　一行人鸡飞狗跳的走了，赖三呲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头脑还是晕乎乎的。
　　一连串的事情在他眼前走马灯似的转圈，这次连他也知道怕是真的不妙了。郡主怀孕了，看刚才穆青峰的样子，八成还真不是他干的。那么唯一有时间，有动机，有条件的人……似乎就只有自己了。
　　冤枉啊！赖三欲哭无泪，你说这要是叼一口好羊肉也就罢了，问题是口水已经淌了一地了，自己可千真万确没下嘴啊！
　　早知如此，还不如吃一口呢！赖三心想，这也未免太倒霉了！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沾了天大的便宜，却让自己背这个地大的黑锅！
　　想来想去这黑锅他也背定了，经过上次差点被人砍掉一只手的事情，他就知道戏文里那些有情人终成眷属纯粹扯淡！如果和郡主那啥啥了就能当驸马，刚才那六品命官兄已经认定自己已经那啥啥了，不但开花，而且结果！比那啥啥更进一步，他应该纳头就拜，而不是准备把自己烤了吃！
　　虽然真吃他未必有胃口，但是看着一屋子的现成装备，卷上点引火纸，一把火点了天灯倒也现成。
　　所以，赖三爷决定不奉陪了。他开始勤劳的给太史府整理炭房了。
　　状元摘星这一招赖三练习的时候是以他家窝棚高度为基准的，助跑之后，蹬墙提腰跃起，双手要猛然支撑，借摆荡之力双腿勾上房梁，才有余地施展下一步。
　　可惜，这只是被总结出来的一套最合理使用身体弹性的动作，并不是轻功。一般人家房顶的高度可以征服，面对太史家就有心无力了。太史府的推柴火的地方都比赖三家住的地方大十几倍，顶棚也高出许多。他已经试了几次，毫无例外都是半途掉了下来，根本上不去。这也就是他一直还呆在屋子里的原因。
　　好在经过多日来的研究，赖三已经找出了替代办法。那就是——踩东西上去！
　　要不说炭房其实不适合关人呢，里面东西太多了。只见成堆的泥炭（就是煤）、各种木炭、各种长度的木柴、聚热用的小片刨花、干草，引火纸、淬火油等摆的整整齐齐，光是木炭就分黑炭、白炭、银霜、荷香、多孔等等。一包包都写着标签按顺序磊的像一座座小山。
　　赖三以结实的泥炭堆为基础，木柴打桩，一包包木炭搭上去，易碎易变形的多孔炭不要，专要质地细腻结实的黑炭和银霜。干的热火朝天，很快就垒起来和他一样的高度。
　　他帮闲的时候也做过盖房子的下手，做起来还是很靠谱的。
　　再往高处，就需要将炭包扔上去了，赖三体力不够，无法将五十斤一包的炭包抛上比他还高的高处，只得停了下来。但是离房顶还有不小的距离。
　　不过这也在赖三爷的计划之中，他先喘口气歇一歇，然后抓起一把泥炭涂在脸上，看看自己一身灰色棉衣，还嫌颜色显眼，躺在泥炭里翻来覆去好好蹭了蹭，折腾的他七叔来估计都不能立刻认出他来，这才爬上一人多高的炭堆，摸出捆着他手那团绳子，一端系上个巴掌大的黑炭，瞄准房梁，努力了几次，终于抛了上去。
　　当过偷儿的人都会有未虑成，先虑败的高原目光，被关起来的第一天赖三就觉得这绳子用处不小，果然就用上了吧。
　　赖三大喜，试了试绳子强度能禁得住自己，往手心啐了一口口水，就开始爬。
　　卷一圈在脚上，蹬一下，再卷一圈，再蹬一下。这人现在像个猴子般灵活。
　　他在里面这般折腾，外面却一点声音也没有，赖三不知道是因为穆延陵遇刺，侍卫们都慌张回转，还以为是自己前几天设下的埋伏有了用处。
　　其实这种逃亡方法他已经思考了几天了，整个流程颇为成熟，前些日子故意大声骂人，在屋子里折腾，也就是想着有机会逃命的时候，在里面弄出声音不会太引人注意。所以，他今天也一般扔，一边骂，叫骂的内容没啥出彩之处，毕竟三爷此刻全部心神都放在逃跑上，间隔骂两句只为掩饰声音，所以很难骂出什么精彩词句。
　　就在马上要爬上房梁的时候，屋瓦突然被掀开，一个黑影轻烟一样闪了进来。此人身形瘦小，全身套在一件黑色顺滑的紧身衣中，就连整个头也包裹在同样的黑色料子中，连头发长短也看不见，包裹的十分隐秘，只有一双眼睛处开了圆孔。
　　应该说，这两个人是互相都被对方吓了一跳的。赖三本就心虚要逃走，突然看见连房上都有人，自然吓一跳。而来人掀开房顶，本来想进炭房躲一躲，谁知刚开了个天窗，就看见一位造型诡异，和自己一样一身纯黑、甚至一脸也纯黑的赖三，也是骤然一惊。
　　“啊~”赖三身子一晃，就从绳子上跌下去了。
　　那人纵身跃下，一把捂住他的嘴。此人的手直如冰一样凉，激的赖三一个哆嗦。
　　“唰。”那人带着赖三落在炭包上，板过赖三的脸看了看，雪光顺着窗子照进来，赖三被泥炭涂得直掉渣的黑脸上，一双恐惧的眼睛正滴溜溜乱转。
　　“你怎么在这里？”那人似乎微微吃惊，询问道。声音很低，带着些怪异，手上的力道却放缓了。
　　赖三嘴上松泛了些，可以说出话来，忙解释道：“我不是和这家人一伙的！好汉千万别误会！”赖三可不傻，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如果心怀好意，那肯定不能打扮成这样。于是急欲和穆延陵撇清关系，道：“好汉若不信，可以看看门，锁的结结实实，一看就知道我是被姓穆的抓来的，真的！已经关了好多天了，一直关着不放，也不知道他要劫财还是劫色！”
　　赖三觉得捂住他嘴上的那只手停顿了片刻，并不像准备掐死他的样子，但那只手实在是冷，冰寒的像个死人似的，感觉实在难受。于是颠三倒四的低声道：“你就是那位刺客老爷吧？千万别杀我！你是小人的偶像！真的！千真万确，其实我也对姓穆的怀恨在心！我就是没有您这样的本事，不然我非得将他手起刀落——让他做了公公！谁叫他看我的眼光总是不清不楚的，一副心怀不轨的样！
　　果然不出所料，身后的人身子微微颤抖，应该是笑了，手上的力道更加轻了。赖三心中舒了一口气，刺客肯定都是亡命之徒，最怕他二话不说先一刀将自己砍了。如今逗得他笑了，至少最直接最危险的时刻算是勉强过去了。
　　“我放开你，你别喊。”刺客低声道。
　　赖三立即满口答应：“当然不会喊，你老就放心吧！”
　　话音刚落，嘴上那只冰寒的手离开了，赖三好生喘了一口气，觉得下巴腮帮子都被冰的麻了。忍不住偷眼去望那人的手，是人是鬼？哪有活人手这么凉的？
　　谁知一眼望去，那人似乎警觉起来，立即将手收了回去，隐于黑暗中，赖三只来得及看见他尾指上一点淡淡的红色，不知怎么，好似有点眼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