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大人》媚媚猫（青函）

62、第 62 章

　　赖三吃了这一吓，张口就要叫出来，却见一张满是欣喜的脸探过来，喜滋滋道：“郡公，我等你好几个时辰了！”
　　赖三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道：“景大哥，半夜三更的，你要吓死我啊！你躲在这里见人来了你要出声，我差点尿在你身上你知道不？”
　　他张望一下，发现景迟很巧妙的隐身在暗处，他那么大的身子就离自己两三步远，但没动手抓自己之前，竟是一点也没察觉他躲在那里。
　　景迟不好意思的一笑，小声道：“我求见，但是侍卫说郡公已经歇下了，不肯通传，又不让我在这里等着，我只好躲起来了。”
　　哦，刚才是有人来看他了，当时赖三正装睡，自然是打雷也不肯动，赖三赞道：“还是景大哥英雄了得！孤身入营竟能让这么多士兵也发现不了！当真厉害厉害！咦，景大哥，你是不是能做到入千军万马如入无人之境，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他看上去眼珠子亮晶晶的，一脸兴奋。
　　景迟顿时出了一头冷汗，忙道：“当然不行！卑职只是懂得些潜伏的诀窍，躲在这里一动不动尚可，若是做出点事情来，那是决不能顺利逃脱的。”
　　这样啊，赖三的样子看上去颇有些失望。景迟没想到郡公居然对自己抱了这么大的期待，深感压力难以承受，赶紧转换话题，道：“郡公，我是有事找你。”
　　赖三哦了一声：“什么事啊？”
　　“郡公说的话，我回去想了好久，您说军事不归太傅大人管辖，的确是实情，但军事正是归两位都尉管辖啊！既然这样，太傅大人不方便出面，郡公，您就跟我去看看吧！”
　　“看什么？”赖三一时间有些发呆。
　　“看蛮族的虚实！就在湖东岸不远，离此地不过大半个时辰的马程！”
　　赖三一惊，赶紧道：“景大哥，我可没有潜入敌营还能让人不发现的本事！你要看自己看去，带着我保准给你添累赘！反而不美，咱还是算了吧。”
　　景迟无奈道：“郡公，蛮族已经走了，我是说，看蛮族扎营留下的痕迹！”
　　早说嘛，吓我一跳。
　　“我也不能确定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所以引得他们在湖东扎营，此时正好去看看究竟！郡公随我一起去看看，日后练兵部署心中也有底。”
　　赖三心道，景迟只当练兵是为了抵御蛮族，哪里想过他的目的和蛮族压根没关系？
　　看了看他，见景迟身上半干半湿，当是站了太久，潮气侵上来，又被风吹干，如此反复才会这样。这样的月份，便是他晚上也至少有个窝棚可以躲躲，不会由着风霜雨雪欺负。如此看来，这件事对于景迟当真是十分重要了。
　　自从认识这个人，赖三一直对他颇为赞赏，以前是因为觉得他是个英雄的模板，后来发现此人不过是个小小的小吏，受多方掣肘、活的憋憋屈屈，低三下四。但赖三心中反而更加敬佩他。他认识的每一个人，包括他自己，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私欲，为了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只有景迟，他做的事情又辛苦又危险，却完全不是为了自己。
　　老百姓如果能有个居其位谋其政的官，就已经会烧高香了。实际上绝大部分的官员，都是身居高位却并不做这个位置该做的事情的，而是欺下媚上，贪墨钻营，像景迟这样真正心忧国事、心有百姓的，怎么会不是英雄？
　　他心中惦念的只是这样一件事，求自己的也只是去看看这样一件小事。半个多时辰的马程而已，不管自己去一趟到底有什么作用，至少能让他安心。
　　赖三嘻嘻一笑，很干脆道：“成！景大哥带我去看看吧。”

　　郡公半夜出去拉尿，却带着一个人一起回来，然后就说来了兴致要骑马溜达，还是惊动了少许士兵。
　　最后协商下来，结果就是郡公想溜达，没有拦住他的理由，哪怕现在是半夜，也只好让他溜达。但他和景迟两个在前面走，后面要跟着一队二十人的士兵侍卫等人骑马保护。
　　景迟说的骑马半个时辰，那是依照他自己的马术来判断的，没曾想郡公骑术如此糟糕，询问之下这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都只是有人牵着马他只是坐在上面做个样子而已，没人护着他最多只敢让马小跑几步，根本不敢策马奔驰。
　　照这个速度天亮也到不了，景迟只好说声得罪，伸臂拉住跳到赖三背后和他共骑一马，这匹玉花骢实乃千里良驹，长久以来被赖三骑着当摆设已经憋得狠了，如今驼了两个人却精神大振，景迟只一抖缰绳，它便轻轻巧巧的纵越而去，越跑越快，渐渐将一队士兵都抛在身后了。
　　约莫半个时辰，已经绕过整个湖面，营盘滆湖望过去已经是星星点点的火光了。景迟指着前面林子下一片空地道：“就是那里了。”
　　赖三跳下马背，已经有点四肢不灵，活动了一会才能说出话来。
　　他好奇的问：“景大哥，我一路都在琢磨，你说你引蛮族在这里扎营，你是怎么引的？绮兰围场这么大，人家在哪里不能扎营？怎么会听你的话呢？”
　　景迟笑笑：“不是的，郡公。若是只有几人十几人，那自然不妨事，但人数多的时候，扎营便有许多限制，地势不能太低，也不能太高，要离水源近，也不能太过遮挡视线。”
　　他指指前面山坡顶部茂密的树林，道：“如果扎的太高，就很容易被发现，而且树林挡住视线，也不利于观察敌情。如果太低，湖边潮气会让人生病。如果离水源太远，人马的饮水都成问题。整个绮兰围场地势早已经探明了，适合扎营的地方只有三五处，而适合五百人以上扎营的地点更是只有三处，其中最大最好的一处就是我们正扎营的那地方，因为老王爷经常使用，会有人巡视打理，所以我想蛮族不会选在那里！我发现了蛮族的痕迹之后，便命人砍伐了许多原木堆在一处适合扎营的地方，这样做之后，蛮族如果真的有几百人，适合扎营的地方就只有此地了！”
　　他说这些的时候，带着强大的自信，似乎换了一个人一样。
　　赖三没想到搭个帐篷也有那么多门道，看来任何一个领域都有它的学问。景迟已经领着他步入山坡下面，在赖三看来，一切都和平时一样，没啥不对劲的地方。景迟却双眼放光，领着他一个个指起来。
　　一片细细浅浅的小孔，手指头插进去都比这粗，景迟却说这是马蹄留下的。赖三实在没见过这么小的马蹄，景迟却说马蹄踩过之后再人为盖上雪，因为雪前后松软和紧实的程度不同，风吹几天之后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有几处形状略规整，趴在地上仔细看，微微比旁边突出一线的雪，景迟说是搭过帐篷的痕迹。搭过帐篷的雪地被热气侵蚀，微微融化板结，风吹的新雪落上去就比较容易被粘住不易飞走，所以不但不低陷反而比别处微微凸起一点。从比别处高出的高度可以判断营帐已经撤了五天以上。
　　诸如此类，一片在赖三看来毫无异样的空地在他眼中处处破绽，很快就连人数也大体估算出来了，确实在五百人上下。
　　他不由赞道：“景大哥当真了得，还真是你让蛮子在哪里扎营，他就在哪里扎营了！”
　　景迟微微一笑，又领着他往树林走去，赖三顺着他手指的地方仔细看，果然看到许多树干上留下栓过马匹的痕迹，许多地上有碰下来的树枝的痕迹。其实冬天树木干枯，树梢末端的小枝被风吹落是常有的事，满树林里都是掉落的树枝，若是景迟没有和他指明，打死他也看不出哪根是掉下来的，哪根是碰下来的。
　　兜完整个树林，景迟默默计算，道：“不算之后会来的，前期绮兰围场至少藏匿着五百三十人以上！”
　　“五百二十七人！”突地有一个声音淡淡接口。
　　那声音就在耳边响起，若不是声音不对，景迟都会以为是赖三接口。他身边除了赖三并无别人。
　　静谧的黑夜里，两个全神贯注神经紧张的人都原地跳了起来，喝道：“谁躲在那？”
　　“我一直站在这里，是你们自己没看见。”一个黑影微微迈出一步，出现在他们面前。
　　景迟已经颇为高大，月光下，那人却比景迟还高了一截，赖三若走过去，大概只能到他胸口高度。
　　只看了一眼，赖三以前听过所有评书里形容武将的套话便一套一套从脑子里自动蹦了出来，什么身如蛟龙、什么目若朗星、什么龙章凤姿、什么英气逼人、什么宽肩乍背、什么筋骨似铁……用在这个人身上统统合适。
　　更震撼的是，他有一种极度危险的野兽气息，那是常年嗜血的人才会有的，必须要手上有许多人命，心中也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才会拥有那种藐视生命的气质。
　　只要看他一眼，你就会相信，生命在他眼中，真的什么也不是。他拥有绝对的骄傲，完全能主宰生死的那种超脱和骄傲。只有绝顶高手才会有这样的骄傲！
　　他只是在月光下走出来，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赖三就有了想拉尿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