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 9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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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磨杀驴！
这是赖三见到穆延陵之后的第一个感觉。
穆延陵看他的表情和眼神都让他感觉这人准备卸磨杀驴了！
赖三认识穆延陵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一直是儒雅的、气度不凡，让人只要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个大人物。便是赖三那几次真的将他气着了的时候，他虽说难得的喜怒上脸，但也有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中的那份自信在，这份骨子里的自信让他很快就能回归平时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冷静。
可是现在，他的表情是不能再保持那份镇定了，一定有什么发生了变化，这个变化还一定是出乎他意料的事情，所以他才不再能忍耐，而是将赖三也当成了可以称之为对手的存在，只有那样，他才会不自觉露出这种眼神。
那是一种阴沉的、隐忍的的眼神，像是有什么除之而后快的东西一直憋在心里，终于到了对他产生威胁，于是让他觉得忍无可忍的时候。
没有一件大事让人憋了很久，忍了很久，是不会有这种眼神流露的。
“穆大人？这么多天没见，你身子还好吧？”赖三看了他几眼，突然很关切的问道。
“有劳郡公挂念，我很好。”穆延陵态度还算正常。
“我知道一个秘方，吃巴豆！”赖三很热心的道。
“吃巴豆？”穆延陵皱起眉头，虽然对他莫名其妙胡说已经有点适应了，还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对，巴豆！穆大人，你要注意身体啊！我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憋的很难受。多长时间没出恭了？得有好几天了吧？”
忽然赖三觉得头皮一麻，一股阴森彻骨的感觉让他呼吸都停顿了一下。他说话的时候，穆延陵眼中骤然显出凛冽的杀气，虽然只是一下便忍了回去，但那一眼就让他遍体生寒。
他直觉感到，穆延陵变了。以往老穆温和的摸样是控制出来的，现在的他不知什么原因，处在失去控制的边缘。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才会让他没了一切尽在掌握的那份从容，他才会失去控制，露出凛冽的那一面。
这应该说，是一件好事。是穆延陵的力量被消弱的表现，但他控制的好的时候却没有给人可怕的感觉，只有在把自身力量露出一丝，才让他的真实可怕之处露出了一点，这一刻让赖三有了比较明确的感觉，他终于知道自己一直面对的是多么可怕的敌人。
只是那一眼，赖三就觉得对面的是一个想将他像蚂蚁一样捏死的巨人，杀了自己，对他来说，应该是太容易的事情了。
“多谢郡公关心，我没有便秘。”穆延陵眼中杀气一闪而没，又回到原来的摸样，“朝廷封爵的使者已经到了，明日就要有正式的宴会欢迎他们，按照惯例，今天你要先去拜会一下，该走的关节你也不懂，我已经帮你送过去了，你现在去，时辰刚刚好。”
“可是不是说好了，要过了正月，朝廷的使者才会来吗？”赖三忍不住问道。
穆延陵皱起眉头：“此事确有蹊跷，算算时间，竟是我们的奏章送上去，朝廷那边就派出使者启程了，依照以往的旧例少说也要审核一个月的时间，这次礼部竟然完全没有拖延，使者赶在年跟启程，年都要在泾州过，倒是有些稀奇。”
“大人，你也不知道为什么？”赖三很惊奇，他原本以为使者提前到来，那是穆延陵搞的鬼，毕竟需要他出面亲自接待封爵来的使者，所以这人没来之前，他的安全是有保证的。他的身份所代表的意义其实和小郡主不能同日而语，使者来之后，从穆延陵的利益出发，他活不活都可以了。
可是如今看穆延陵的样子不似作假，看来这件事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赖三不由思索起来。
“无妨，不过是封爵的使者，只是个过场。你就去接待一下吧。若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帮你解决，时候不早，不要纠缠了。”穆延陵皱着眉头道，几天以来，他心情一直很烦躁，对赖三已经没多少耐心了。
让他出乎意料的事情和朝廷使者没什么关系，而是发生在越天意身上的事情，她竟然只身到了蛮族藏身之处，并且又毫发无损的出来了。
贺兰缺对越家的痛恨是他深知的，应该说，贺兰缺痛恨所有的汉人，但对越家人的痛恨远超一般汉人。当日在固原，他就已经放过越天意一次了，目前又是一次。这是为什么呢？他实在想不出合理的答案。
贺兰缺让他感到十分棘手，这枚棋子太过桀骜不驯，若不是他的目的就是尽可能让汉人死伤，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诱惑他为己所用的筹码。
升官发财之类，利益前途之流说给他听只是笑话，贺兰缺只要一件事，便是汉人越乱越好，死的越多越好。他愿意和自己合作，不过是因为在现阶段通过自己，可以让汉人死伤的更多，可以让定西折腾的比他折腾更厉害。贺兰缺毫不掩饰他的目的，这使得穆延陵相信，当越家这件事结束之后，定西的大权到了他手中，贺兰缺转眼就会与他为敌，他永远会追求对汉人破坏最剧烈的方式。没有一点耐心等待，所以穆延陵已经准备好了，等利用完，立即着手对付他。
而贺兰缺，既然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应该也有这样的准备了吧？只是在穆延陵心中，两千蛮族是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的。这里是泾州，不是固原，这里的内城没有内应，这里的王宫没有地道。他也不是对蛮族毫无防备的越家王族！
便是因为贺兰缺明白要和未来一个强大势力对抗都不愿隐藏一点的仇恨和杀气，他才坚信他杀任何汉人都不会手软，这中间，他最希望杀死的自然是越家人。越天意不是天佑，他没有任何理由留着她才对。事实上，贺兰缺那份煞气让穆延陵隐约觉得，如果他不控制，便是自己进入，他也很想杀死，他们目前有共同的目的还是这样。可是为什么，越天意大摇大摆的进去，又气定神闲的出来，竟然没有一丝损伤呢？
他自然让人去问过，可是贺兰缺给他的回答只是，到了约定的时候，他会做约定的事情，其他的不需要他来过问。
他虽然这样说，但以穆延陵有些多疑的性格，却不能全信。有怀疑却找不出理由，这是除了天佑的意外死亡，十年来第二次出现在这种情况，又处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他岂能不烦躁？
蛮族是穆延陵埋伏下来预备对付她的一步棋子，如此一来，穆延陵再也不敢信任蛮族，这步棋子非到万不得已不能走了。虽说并不是离开这个他就没办法了，但除了蛮族，动用别的军队杀害郡公和郡主，这件事捂住了还好，一捅开就是天大的麻烦。
这还不是最让穆延陵烦躁的事情，关键是蛮族从绮兰围场悄悄潜身泾州边缘，那是十分隐秘的事情，除了他少数心腹，根本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越天意竟然会知道蛮族潜身之处？难道自己身边少数几个亲信中，出现了内奸？
这是最让上位者不能容忍的事情，若是在平时，他慢慢梳理，一定能将这个内奸找出来，但是现在是非常时候，他最怀疑的那个人，目前用处最大，他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举动。
越天意！越天意！筹划了十年的事情，两次意外都和这个女人有关！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不然也不会用十年的时间筹划这件大事，但此刻，想起这个名字，他都有些心浮气躁，只想剩余这几个月赶紧过去，等那个虚构的孩子出生，时间上他就可以让郡主因产后体弱而只能静养，并且在静养一段时间后很可惜的不治身亡了。
至于赖三，他实际上倒还可以容忍。不知为什么赖三这个人真的很奇特，和他相处一段时间之后，穆延陵竟然有了不那么想杀死他的感觉。当然前提是他不坏自己的事。如果影响到他的大事，便是至亲骨肉，他一样狠得下心来，赖三算什么。
但是如果不坏自己的事呢，他没多少杀他的心了。这人如果留着，似乎能让任何人心里留一点属于‘人’的东西。再没任何一个人能取代这种感觉。甚至连穆延陵，也在内心深处想要这种感觉。
他看赖三那种被赖三称之为便秘的隐忍表情，实际上是为和赖三站在同一战线的越天意而发出的。看到他，穆延陵不由想到越天意，仅此而已。对越天意，他是很坚定的要除之后快，但对这个净是说话做事想气死他的赖三，他却升起一种自己都没察觉的留恋。并不是留恋赖三这个混球，而是留恋，有人把他当成一个‘人’的那种感觉。
是人，不是权势。是人，不是威严，是人，不是压力和畏惧。
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应该会杀了这个混小子的。他坚信这一点，因为他十年筹划，不可能留下任何一个反对他的人。赖三继续和自己捣乱，他会杀了他，这个毫无疑问。但是这个原本毫无意义的小人物，恐怕将会在他心中留下很深的记忆，恐怕会让他很长时间都怅然若失。
连寄托了他那么大希望的天佑，因为并没有在他面前被抚养一日，死去之后他也没这种感觉。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第 9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