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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 9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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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不早了,使者现在司理衙门迎宾馆住着,你抓紧时间换一套衣服,我让顾子期带你去一下,和他们聊聊再回。封爵的日子司礼衙门会和使者商定,你不必管了。”穆延陵交代了几句,示意顾子期带他走。
顾子期拱手躬身:“郡公请!”他面带微笑道:“如今在公文上,都可正式称作郡公了。”
赖三笑眯眯的跟着他出来,做出一副老子马上就要当大官了那份得意,其实心中七上八下,实在安稳不下来。在换衣服的时候心神不宁,带子都系错了。
顾子期看出他紧张的手足无措,不由安慰道:“郡公不必担心,朝廷的封爵只是个仪式,来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官员,我听说这次来的主使只是四品官,您不用因为他们是朝廷来的就紧张,想想看,在我们定西,等闲四品官还见不到郡公的面呢!”
赖三呵呵一乐,眼珠一转,道:“这样啊,那就好说了。”
顾子期见他这样,忙道:“不过毕竟是朝廷派来的使者,有圣旨在身的,郡公可别得罪了他们!”他往常见赖三眼睛一转就要使坏,心中顿时大为紧张,很是后悔自己多嘴,这要是因为自己这几句话赖三过去将使者欺负欺负,那他哪里承担得起这样的责任?
虽说按道理讲,这几个是来给赖三封爵的使者,是好事。金榜题名来报喜的人都会有赏钱,哪有去欺负的道理?但是自家这位郡公却不可以常理论之,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所以顾子期大为紧张,反复叮嘱,将各种注意事项都和他颠来倒去说了七八遍,一直将他送去司礼衙门自己回去复命,仍旧忧心忡忡。
真是越发后悔自己多了那几句嘴,如果他什么也不说,出了事也怪不到他头上,如今倒好,若是万一郡公做出些什么匪夷所思之事,他只要来一句,顾子期说了不用当他们是个事,那他可就倒了大霉了。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平时见他永远都是嬉皮笑脸的,只这一次见到他心神不宁的摸样,居然就忍不住要安慰他两句,自己平时也不是多嘴的人啊?
只能说,自家这位郡公太不让人放心了。
他将赖三送去司礼衙门,掌印成瑞昌亲自接待的。成瑞昌和赖三是老熟人了,赖三那根本一个字听不懂的婚书就是他亲自写的。这位老大人今年已经花甲有余,基本处于半荣养状态,平日司礼衙门的接待工作都由属下完成,劳烦他亲自出面的事情已经很少了,如今他亲自出动接待朝廷使者,表明定西对这次封爵很是重视。
赖三见了他热情的凑上去,成瑞昌接了他也不请他休息片刻,直接就要往迎宾馆去领,顾子期仍旧忍不住叮嘱两句才行礼告退,别过两位大人。
赖三跟着成瑞昌上了车往专门为贵宾准备的迎宾馆院落走去,老大人叹了一口气,道:“也不怪顾队长这般不放心,这朝廷派来的使者,真是一年比一年更不好接待了。”
“怎么?”赖三笑道:“使者出什么难题给你了?”
成瑞昌摇摇头:“难题倒是没有出,只是反复问我,定西够品逸的官员有多少,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我都通知到,最好一个个官员都去拜会拜会他们。”
“干嘛?”赖三奇怪起来:“他们不就是要颁圣旨给我的吗?除了我还封了谁做官?”
“没有,只有郡公一人!”老头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忍了忍,看看嬉皮笑脸的赖三,一副人畜无害的摸样,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声道:“郡公你不知道,昨天使者刚刚到了,太史大人就以王府的名义送了二十万两的银票!”
“二、二……十万?”
“可不是嘛!那副使拿了银票,脸色立即就好了,直说太史大人的好话呢!在那之前架子大的……别提了。”
“我的亲娘啊!二十万两银子!”赖三还在震惊中没有缓解。
“这只是接风的钱,送行还要呢!而且使者这次赶在年前来,怕是要住过了正月才回去,我琢磨为什么让不相干的官员都来拜会他们,应该就是为了这钱了,一个月的时间,真是个肥年!
“住一个月?”赖三吃惊的张开了嘴就没闭上的机会:“过来读个圣旨,居然要住一个月的时间?”
成瑞昌摇头:“郡公勿怪,这个下官也不知道,使者前来就只能接待,至于使者要住多久我们也不好问的太清楚,我只是见他们将迎宾馆布置的细致无比,我们给添置的器具全部都换掉,连个茶碗痰盂都是他们自己带来的,这番折腾,不像是只住两三天便走的摸样。”
赖三惊讶道:“千里迢迢带来茶碗痰盂?”
成瑞昌苦笑:“不光这样,连后园子地面都挖开了移植了暖房的花草,还堆了个小假山!不过我知道朝廷那边礼部有规定,滞留时间最长不能超过一个月,所以下官就当这使者要住整个月了。”
赖三惊得舌头都差点咬了,这哪里是打算住一个月,分明是打算住一辈子吧?
成瑞昌也是十分看不惯这种样子,定西的官员再怎么奢华,但还有点务实的作风,似这等只是来宣读圣旨小住几日,居然拿出准备盖房子的架势,对他这个在司礼衙门做了超过四十年官儿的老人儿来说,也算长见识了。
“郡公,到了。”成瑞昌指着前头迎宾馆最精致的一排院落道:“下官让当班的殿直送您进去,我就不去了。”说完他将一个荷包塞进赖三手中。
“干嘛?”赖三奇道。
“预备预备,里面是几张银票,用得上就用。”成瑞昌说着摇头叹气。
“大人,先去哪一边?”那殿直侍卫问成瑞昌。
“还是各自住着?”
“是,大人。”
成瑞昌沉吟一下,道:“还是西边吧。”
“喂喂。”赖三一把拉住他:“什么意思?我不是要见朝廷使者吗?什么东边西边,还有谁要见我?”
“就是使者。”成瑞昌叹道:“东边住的是正使,西边住的是副使!”
他忍不住大吐苦水:“昨日使者亥时才到,下官将使者安排住进了最好的迎宾馆,谁知道那正使和副使还要分开居住?好在迎宾馆最好的院落有两处,不然还真麻烦了。今儿郡公来之前,我特地和这正使副使都打了招呼,原想他们能归于一处,现在看来,两边都要拜会。”
“对了,郡公,这次来的正使是礼部官员,副使是宫中的宦官。我看倒是这个副使架子大些,居然下人带了好几十!那正使和他说话都恭恭敬敬的,他好像很好面子的样子,郡公先拜会他吧。郡公千万记得,等见了他,别因为他是副使就冷落了他,宦官可都有点小心眼!”
“哦……好好。”赖三没有冷落副使的打算,相反,他很是好奇,因为定西根本没有宦官。赖三是在很多戏词里听过太监的,他知道太监是什么意思,但王府里没有用阉人的风俗,侍卫下人侍女等都很正常,王府都没用阉人,太史府更不可能有,他一个太监也没见过。就算抱着长见识的心态,他也不会冷落这个副使。
定西汉人称蛮族为蛮子,但其实在大兴朝廷那群没啥真水平的人眼中,定西是蛮荒之地。定西人都是蛮子!这些人对社会风气影响不小,所以便是在平民百姓眼中,定西出来的人也都是蛮子,其中这个连王府都不用阉人,也算是定西野蛮不知礼的一处地方。
其实这反映了很多人一种自欺欺人的心理。在开国之初,定西越家划地而治,称臣听调,那已经是大兴的太祖皇帝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了,这个结果已经可以让高家乐的够呛了。但是百多年过去,时过境迁下来,越家和高家王朝都变化不小,大兴朝中只有很少人还记得定西军曾经有多么可怕的战斗力,曾经有两万骑兵便可天下无敌的战果。绝大部分的朝臣只知道,定西地处偏远,穷山恶水,常备军队的数量也远不如朝廷这边。当初是因为太祖皇帝看不上这块偏远野蛮的土地才网开一面。
这地方的人钱多人傻,愚昧落后,野蛮彪悍。这就是大部分人对定西的观点,过来的差事算是美差,虽然走的远,路上辛苦,但回报丰厚。稍稍用点手腕,那臣属之地就只能乖乖掏钱。何况爵位在朝廷那边已经不大值钱了,便是一个二等公也都明码标价就那么多,在定西就不同了,这个爵位没十倍的价格哪里对得起他一路辛苦?
其实这就是那副使太监催着正使赶在年前到泾州的原因。这个差事可不好争取,别看他一来就收了二十万两,可他活动这个差事,各处打点花费的银子就超过这个数目了,不住两处院落,能收两份礼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