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大人》媚媚猫（青函）

98、第 98 章

　　赖三昏头涨脑的跟着迎宾馆门前殿直侍卫往里面走去。
　　因定西毕竟是臣属，大兴才是君主。所以定西的司礼衙门准备了一处特别豪华的院落，专门用来招待从朝廷来的各类官员，这个院落和迎宾馆招待别人的地方差别不小，占地面积自然是远不如太史府，但精致奢华还有过之。
　　院落中亭台小楼俱全，赖三也是第一次进到这里，他在殿直侍卫的引领下，共穿越了四重小月亮门，才晕头转向的来到一处看上去比较大的宅院之前。
　　宅院门口有两个长相很是清秀的小侍从坐在凳子上，正在嬉戏，瓜子皮吐得满地都是。看年龄在十四五岁的样子，还可以算是少年。这两个少年一看就不是定西人，长得太小巧细致了，且眉目清晰如画，小小的红唇衬着白皙的皮肤，个个都像婉约江南才能出来的人物，让人一见就忍不住有些喜爱。另有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在一旁站着，弯着腰不知在和那两个人说什么话。
　　侍卫的服饰也是有差别的，比如带路这个殿直侍卫和太史府中的侍卫服饰就有不同。赖三现在也多少懂得这些东西了，见这个侍卫服饰和定西各级侍卫服饰全都有所差别，应该是大兴朝廷那边过来的。这人的衣着颇为华丽，要在定西就已经是像顾子期那般身份的人才能穿的了，但看这人对那两个少年躬身屈膝涎着脸笑。一副巴结讨好儿的样子。似乎在大兴，他没什么身份地位。
　　赖三小声问带路的殿直：“这几人是那个副使带来的吗？”
　　谁知那侍卫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少年突然站起来，挺胸凸肚，样子十分傲慢，尖声道：“什么人？赶紧的给我站下了！”
　　这声音让赖三吓了一跳，像他这个年龄的少年应该还没到变声期，声音应该还带着点童音，很好听才对，即便是变声期也只是变的粗嘎。可这少年的声音，就如同一只鸡被掐着脖子发出的尖利，要说特别难听倒也不是，只是尖利刺耳，男女莫辩。
　　殿直侍卫小声对赖三道：“郡公，这两个小公公是副使章大人带来的，这位是正使那边过来的，负责和我们这边接洽，应该是司礼成大人通知说郡公要来，正使才让这人等着我们的。”
　　赖三恍然大悟，他就觉得这两个少年长得太漂亮了，不男不女的，原来是太监啊，怪不得怪不得。顿时好奇心蓬勃而起，双眼放光，带着打招呼用的善意笑容就走过去了。
　　身边的殿直侍卫已经领教过副使大人身边下人的嘴脸，见自家郡公像和别人打招呼一般，笑着就要往前走，急忙抢前一步，对那个侍卫道：“我们郡公来拜会章大人，说着伸手递过去一个装着小元宝的小荷包……”
　　那个侍卫将荷包袖进袖子里掂了掂，估计是满意了，立即弯着腰就凑到两个少年面前，赔笑道：“两位公公！大人传的长安郡公已经带过来了。两位公公是不是受点儿累给通传一声……”
　　还坐着不动那个小太监将瓜子皮轻佻的吐了出来，笑骂道：“去你妈的，是我让你带来的吗？有白受累的么？”
　　另一个刚刚站起来的小太监有些迟疑，低声问同伴：“这可是长安郡公啊，不好得罪吧。”
　　那嗑瓜子的小太监眼皮直翻到天上一般傲慢：“郡公了不起吗？在城楼扔十次靴子，九次砸着的都是郡公，还有一个是国公！”
　　“可……干爹吩咐了，这里是定西，有公爵封号的就他一个，得比京城里的高看一眼！”
　　那小太监一声冷笑：“规矩就是规矩，总不能这里的郡公金贵，就能坏了规矩吧？”说罢白了一眼那个侍卫：“你还站着？诚心给我添堵？”
　　那侍卫闻言呵着腰躬身陪笑着就退后两步，转脸对那殿直和赖三就变了脸色：“你是长安郡公，也是数得上的人物了，连这门包的规矩都不知道吗？劳两位小公公白替你当差？”
　　赖三要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只是要让这两个守门的小太监通传一声，他们守在门口，明显的下人身份，有客人来了通传，那应该属于本职工作。但听这意思，通传一声也是要收门包的。
　　带他前来那个司礼衙门的殿直侍卫已经怒火中烧了，真真岂有此理！这是在定西，这是他们定西的长安郡公，定西越家血脉的代表，他代表的就是定西王的脸面，就是全部定西官员的脸面，是整个定西每个人的脸面！无论什么人看见他，至少面上都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便是这次来颁布旨意的正使也不过只是四品官职，得知他前来，理应早早出来迎接才是，谁知不但正使副使都没出来，只是要进这大门，居然连两个小太监都敢给他们定西的堂堂郡公脸色看！
　　他强压着怒气望向赖三，却见赖三面上笑容丝毫也没有减，他心中暗叹，毕竟是郡公，这份养气功夫当真不一般。
　　赖三心中一阵一阵的笑意上涌，和那殿直侍卫想象的相反，他一点也不生气，这种态度几乎是正和他意！因为原本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见到正主之后，要弄出点事情恶心恶心跟他摆架子的太监，出了事让老穆顶上。
　　他并不欢迎朝廷使者，因为使者来了就意味着他的用处没了。但他又不能闹的使者拍拍屁股走了，干脆不给他封爵，那老穆不把他切碎了喂狗才怪。最理想的火候，就是使者生了点气，拿乔作势，拖着不痛快封爵，拖个二十来天，那就换成赖三用不着他们了。
　　在这个官场之上，赖三这种无所顾忌的人，还是什么是不敢的？
　　掏出成瑞昌塞给他的荷包，打开来一看，有四张五百两一张的银票，剩下的都是一百两的。从成瑞昌将荷包塞进他手里，他大概有了点心里准备，只是没想到这大门的门口就要开始出血了。
　　他从前还是个小小的帮闲之时，每次干一个略有些赚钱的活计，街上的流氓混混、路上的衙役捕快，谁看见他，都可以从他手里要一点油水下来。自己赚的都要给，好歹现在他手里拿的不是自己的钱。
　　他的确是个小人物，他自己一直知道这一点，在心里压根就没把自己当什么人物看，所以始终心境平和，从来没想过要去摆什么架子。但是无数次大人物看下来，心中对什么才算是大人物，已经有了概念，越是这等见钱眼开、虚张声势之徒，越像自己以前认识的小人物，两个清秀的小太监现在那份傲慢和无礼没一点威势，在他眼中只是可笑。
　　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外表看来是没什么区别，但是在里面，档次却是正在一点点的提高，这个档次并不是指穿衣吃饭的品味，也不是说学识上有了多大的进步，在这些方面，赖三还是那个小人物的德行。但是在胸襟气度上、眼界开阔上，他不知不觉便好了一些。若是以前，他打定主意要闹，那在门口对着这两个小太监就会闹起来，反正丢脸他是不怕的，但如今，这两个小太监的无礼已经不能让他生气了，不是忍者，而是真的不生气了。他只会和正主儿去较量。
　　这样不气不恼的心态，是那些枭雄人物喜怒不形于色的最初雏形，同样也是某些很有品德高尚之人儒雅风度的最初雏形，会发展成什么方向，能不能发展，那还要看以后的机缘了，眼下除了能看见赖三笑意盈盈的正在行贿，其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银票一掏出来，小太监双眼顿时就亮了，不光他们的副使太监章末这个差事是花了钱活动来的，章末带来的每一个人，包括这两个小太监，都是又花钱又拍马屁，费了好大的劲才争取来的，投资已经投下去了，自然尽一切可能追求回报，所以一双双眼睛只认金银，那就顺理成章了。
　　赖三拿出两张五百两的银票一比划，坐着嗑瓜子那个傲慢的小太监咽了一口口水，强忍着摇头道：“不用，一百两的就成，里面还有门子，咱兄弟不能收大份儿。”
　　他们当然眼馋那五百两的银票，但是望过去荷包里五百两的只有四张，正好能过里面两道门，这郡公要是在这里就将大头花了，到里面没了钱，里面的小管事怪罪下来，他们两个可担当不起。好在长安郡公出手很是大方，一百两的门包已经远超他们心中预期了，也就罢了。
　　赖三嘿嘿一笑，抽出四张一百两银票，递给两人一人两张，道：“没事，没人看见，两位公公受累通传一声吧。”说着又另外掏出一张百两银票转手递给那个侍卫，一笑不语。
　　就想进去个大门的功夫，五百两银子就花出去了，这要是让赖三以前的邻居知道，非昏过去几个不可。就算花别人的钱不心疼，有赖三那样生活经历的人也很难把这么巨大数额的钱这么痛快的掏出来。
　　那侍卫瞅瞅银票上鲜红的天头地尾大章，顿时就眉开眼笑起来：“长安郡公，您真晓事！小人谢您的赏。”他在这里站这么一会，借光一百两银子到手，那能不高兴吗？
　　那两小太监接过银票，态度也顿时不同，都笑道：“谢您了，长安郡公，您也别恼，这门包是成例，就是国公爷相爷要见我们总管，各层的门包也是一个不能少的。您是大人，咱是小人，就靠大人赏口饭吃。”
　　“哪里哪里。”赖三笑眯眯一摆手：“我和两位公公一见如故，等会见了副使大人回来，有空还要请两位出去玩玩，在我们泾州啊，好玩的地方可多了，有个小北河，那是第一等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