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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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我的编辑之后我开始认真的看着戏剧的稿子。这次的改动很小，让我心情轻松了一点，如果演员能够按照我的愿望进行选择就更好了。我开始思考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这时候我的表哥回来了，时间是傍晚。他朝我直走过来，皱着眉头拿过我书桌上的烟灰缸，把里面摞了摞的烟蒂掉进了垃圾桶。幸好我的上一支烟在他进门前的两分钟掐掉了。我伸了伸手，什么也没说。
“您再这样下去我要考虑控制一下的您手头的钱。”他脸色不好，很快地走回来，扶着我的书桌站着，一手扶着额头。我顺手把那只手拉了起来。
“你今天回来的有点晚。”
“我去和人喝了杯咖啡，和法国人。”他抽回了手，拢了一下头发。我皱了皱眉头。“法国人。他们和你的口味不一样。”
“是不一样。但是您并不陪我出去喝咖啡。”
“我们可以在家里喝。再说了，城里的咖啡馆就没有你能满意的。”
他的手从头上放下来，经过嘴唇和下巴，露出一个笑来。“您说得总是对的。”
我对这种状况总会感到有点不安。于是我尝试着转移话题，“你们最近有新的曲目要排练？你总是很忙。”
“是《赋格的艺术》。”（注1）
“《赋格的艺术》？”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为什么是这个？你们没弄错？用弦乐四重奏？你们想干什么？”
“为什么您要这么想？”他没好气地说，“我没有拒绝的理由，您不觉得这是个挑战吗？”
“我只觉得这个曲目实在是过于难为人。”我忍不住摊了手，“而且我一想到那些复杂的旋律——比织毛衣还要复杂！那些东西都要分解开来，用小提琴弓子一个音一个音拉出来，这真是太累人了。”
“请收起您的偏见。我在学习音乐时代练过多少更加复杂的曲子。用您的话来说，简直要把弦都锯断了。”他摆了摆手，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我觉得有点惭愧。担心，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不过4国博览会。想要合成一个调子倒是不容易。”没等我想出话来，他又先开了口，这让我松了口气，“波诺弗瓦先生甚至不会说德语。”
“这不是大问题。幸好他还会意大利语。”他看了我一眼，眼里的神色带着点狡黠，“水平和您的希腊语水平差不多。”（注2）
我花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然后我可能是忍不住微笑了。因为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开心。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幸好还有一个瑞典人，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搞砸巴赫。”
“噢，谁能告诉我瑞典大提琴和法国小提琴到底有什么地方相同？”他用手支着头，嘀咕了一声。
“它们……嗯，都是4根弦。”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这真是一句废话。连冷笑话都算不上。面对着他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的语言能力在减退。也许我不断写作也是为了给自己找回点信心。如果不这样，说不定几年之后我就要得失语症了。
在这种时候，他是不会配合着笑一下解除我的尴尬的。事实上他已经站起了身，朝自己的卧室走去，我知道他又要练琴了。他把门紧紧关上，琴声仍然传了出来。我也离开了书桌，走进客厅里打算煮咖啡。我数了40颗咖啡豆，然后一遍一遍磨着。试图让研磨的声音掩盖住弓子划过琴弦的声音。同样是摩擦，这应该差不了太多。
我想那天晚上我咖啡一定是喝多了。我静不下来工作，更睡不着觉。我跑到他的卧室里，他的紫色眼睛在月光下有着坚牢却柔软的色泽。我说：“如果我的头发能留得长就好了。”
“为什么？”
“这样就可以让你拿来做琴弓。”
“您以为自己是马？哦，不对，毛发的位置还是不同……”
我哑口无言，我的原意是想让他的琴声变得难听一点，至少不要那么让人无法忍受。看来写作还是有帮助的。让我容易有一些奇妙的想法，而不完全是一个古板无趣的人；然而文字与口语，对我来说还是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我的表哥还穿着睡衣。他原来只是坐在床上，但是他好像看出我不对劲，后来他站了起来。对我伸出了手。我一定是疯了，从开始写剧本我就没正常过。谁知道是不是更早，或者我本来就是疯的呢。我的衬衫和裤子都整整齐齐，但光着脚。我紧紧抓住他的手，他把我拉到了床上，他的床很软，我的腿有点抖，他一把揽住我的腰，缠上我的肩膀。我重心不稳，感觉马上就要摔倒了，他却稳当得仿佛海中的小岛，双臂使劲，支撑住了我的身体。
“我们……我们为什么要站着？我们打算干什么？”
“我们要跳舞。”
“跳什么？”
“巴赫。”
我只能听他的。我是多么笨拙啊。我不会跳舞，即使是在平地上。实际上我触碰过手臂皮肤的女性都不超过三个人，（除了我的母亲和祖母）我完全要靠他来引领。他控制着我腰部的运动。他曾经盛赞过我的腰部肌肉。不过它们用来跳舞并不是那么灵活。我脑子一片混沌，他的手臂很有力，我的脚下缓慢移动着，柔软的布料摩擦着我的脚掌，绊住我的去路，似乎在提醒我温暖的下面就是深渊。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忍不住了。他眼神平静，而我的嘴自己动了起来，“请你答应我。满足我的愿望，让我活下去。”
然后我终于还是跌倒了。他使劲拉了我一把，改变了我倒下去的方向，我们一起摔入柔软的床，凌乱的被褥缠在我们身上。
我的剧本终于全部完成。在编辑的多方努力之下，首都剧院居然同意把我的剧本搬上舞台。对此我应该非常兴奋。当导演第三次过来和我讨论剧本，并问我对主角的演员归属有什么看法时，我报上了我表哥的名字：罗德里赫埃尔德斯坦。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