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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八 ...

  •   终于到新年了!这可是个重要的日子,尤其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我换上了我最好的一件深红色的长裙,(外面还是套上平常穿的旧外套)然后把长发盘了起来,鬓边插上母亲给我的紫水晶发卡。打扮完之后我把几样化妆品放进贴身的小包里,拎起琴盒,开开心心地离开校园,向“莱茵河畔的葡萄藤”前进。学院的音乐会?那种东西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是我们Amadeus“首演”的日子。
      我下了电车,在别的店铺都关门过节的这时候,吉尔伯特书店的热闹显得格外引人注意。门大敞开,门口挂了装饰用的彩带。一进门就发现偌大的店面里书柜都已经被搬到靠后的位置,空出一大片地来,四周都是摆着点心、香肠和啤酒的桌子,只在中间留出了一块空间,整齐的四把椅子摆成了半圆形。来人的数量让我差点傻眼,除了贝什米特家的几个邻居和伊万之外,还有不少我没见过的人。令我吃惊得是原本应该回家的贝露和尼多兰特居然也在。我看到她大声喊着“惊喜”朝我跑过来的时候,心里最后一丝遗憾也没有了。
      “哟男人婆!”吉尔伯特看到了我,挣脱了一个棕发青年的怀抱(!?)向我走过来。不得不说,他穿三件式西装还挺好看,虽然领带歪了——他发现我疑问的眼神,挠了挠头,“那是本大爷的哥们儿,安东尼奥,西班牙佬,陪他相好过来玩的,当然更重要的是给本大爷捧场。”我瞥眼朝那个西班牙人看去,现在他又换了另一个人抱着了,那是个有着半长金发,穿着时髦的男人,他手里还攥着一个红酒瓶,我猜那是他自带的。(吉尔伯特可是个只喝啤酒的笨蛋)我多看了他两眼,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吉尔伯特已经凑在我耳边,“没错,他相好就是那个到处出风头的法国画家。你知道的。”他一脸坏笑,把画家这个词说的怪怪的。不过他说的没错,现对绘画有兴趣的人谁不知道“天体艺术家”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啊!
      “罗德和路德呢?我还要化妆。”我换了一个话题。
      “还在里面准备呢。”吉尔伯特迫不及待得想要回到他那两个狐朋狗友身边,我快步向着里间小屋走去。我拿出自带的小镜子摆在桌上,脱下外套开始化妆,正描眉毛的时候听见有人走到身后,我抬头一看,吃惊得眉笔差点掉在地上,“路德?”我试探地问了一句。
      “怎,怎么了?”高大青年的声音更加腼腆了,“很奇怪……不好看?”他眼里闪过一瞬间的羞耻,我赶紧安抚他,“没有啊,很好看……非常精神!”
      路德维希松了一口气,重新微笑起来。他的黑西装简洁漂亮,让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棵年轻挺拔的云杉。但是他原本垂下来的金发居然都整个地向脑后梳去,还抹了发胶,看起来油光发亮。这背头竟然意外地非常适合他,只是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吉尔伯特的哥哥了。我摸摸胸口,开始画口红。这时候罗德里赫也进来了,对路德维希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瞥见他的西装和吉尔伯特的相似之处(只是他仍然坚持戴领巾),心里非常高兴。吉尔伯特来催人了,我最后照了照镜子,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来,罗德里赫一把揪过吉尔伯特给他扶正了领带。终于一切妥当了,我们走了出去。
      事情很奇怪。我们坐在众人的包围中间。脚下并没有演出台的高度。我的心里竟然非常平和,以前有过的,曾经害怕的东西一瞬间都消失了。吉尔伯特拉出第一个音符,路德维希拉出第二个。随后是我们一齐加入。熟悉的音调让听众们似乎很吃惊,安东尼奥笑出了声,差点滚到地上去了,吉尔伯特狠狠瞪了他一眼。罗德里赫全不在意这些,他引领者我们4个人的声音渐渐合为一体。听众们安静了下来,露出赞许的笑容。我耳朵里听着周围的声部,每个音连续不断,姿态分明而又融为一体。音符就好像珍珠做成的雨一样,从美丽的共鸣箱里倾泻下来,又变成了一条闪闪发光的河。我忍不住随着节奏轻轻摇晃着肩膀,指尖快速在指板上跳动着,可以再快一点!我简直要强忍住自己奔跑的冲动,这快乐的音乐感染了所有人,当我们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大家都边鼓掌边大声笑了起来。
      吉尔伯特站起来装模作样的行礼,安东尼奥和他相好简直想要爬到他身上来了,路德维希皱着眉头想拦住他们,却又舍不得随便放下宝贝大提琴。罗德里赫清清嗓子,“请各位再回去坐一会儿。”他拍了拍吉尔伯特的肩膀,“我们还没演奏完。”
      “你们可别以为本大爷只会这一首啊!”吉尔伯特嘟囔着坐下,我们接下来开始演奏海顿的小夜曲四重奏,说实话不算拿手,贝什米特兄弟的表情从头紧张到尾,只是勉强保持了不出错。但是演奏带给我们的快乐却是前所未有的。我不想停下来了,就在这个充满了金色光芒的“音乐厅”里就这样一直一直地演奏下去该多幸福啊!

      小夜曲也结束的时候,真正的小夜曲也许才正式开始。接下来的节目就是吉尔伯特大为得意,而罗德里赫大为头疼的聚餐了。不过幸好伊万一直跟在他身边,笑眯眯地挡下了许多“意图接近”的人。就在贝露拉着我说话的一会功夫,他的人就不见了。吉尔伯特被安东尼奥缠得脱不开身,还得一脸烦躁地寻找着那大个子的脑袋,让我看了乐得想就地跳一支马扎尔民间舞。这时候路德维希又端了一盘巧克力小蛋糕出来,贝露立刻两眼放光地扑了过去。我正想跟她抢,波诺弗瓦先生却举着红酒朝我走过来了,“晚上好,海德薇利小姐。”他文雅地微笑着,德语里的法国腔浓重,就好像是用鼻子哼出来的,让人听了嗓子痒痒,“您演奏的身姿真是太美丽了,让哥哥我觉得好像见到了缪斯女神。”
      幸好我刚才吃的不多。我保持着笑容,捂了捂胃,“您说的太夸张了,先生。”
      “不,不。”他仍然笑着,用酒杯碰了碰我手里端着的点心盘,一阵淡淡的百合花香味钻进了我的鼻子。我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在装饰自己这方面有着超乎寻常的品味。“我是波诺弗瓦,吉尔伯特忠诚的友人,您想必是认识我的。”
      我含糊地哼了一声,转身向后退,法国画家却一直紧跟着我,直到我在角落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还是站在我旁边。“亲爱的小姐,”他忽然俯下身,深蓝色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瞟过我并拢的双腿,“您真是个天才。您非常有天赋。我简直难以表达我的兴奋之情。我能不能邀请您随我去巴黎,我们可以……我是说,我想收您当我的私人学生。”这几句话他说得非常柔和,然后抿着嘴笑,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本子递给了我。不用看,这是我放在吉尔伯特那的素描本。我在心里骂着这个出卖朋友的笨蛋。
      其实波诺弗瓦是个挺有名的画家,难得长得还不错。我朝他微笑了一下,盘算着应付他的话。他就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一只手理了理有点儿乱的半长金发,脸凑了过来,“您不必顾虑。”他眼神朝空地(现在已经撤掉椅子,临时充当了舞池)看了一眼,罗德里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吉尔伯特拖了上去,这笨蛋正拽着他叫喊着什么,而我的老师则一边挣扎一边瞪着他——波诺弗瓦先生吹了一声口哨,“我会邀请埃德尔斯坦先生一起去,让他来当我们的模特儿。”
      他收回来的眼神又徘徊在了我的膝盖上,我索性把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他刚想说话,我想他一定想建议我这样不是淑女的行为,而我抢先开口,“波诺弗瓦先生,您累了么?”他笑嘻嘻地抬头,然后脸就被迫和地板约会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我的心情更加好了。大家一直玩到深夜才渐渐散去,我早就累得懒得回宿舍,就干脆在店面二楼的贝什米特家客房里住一宿。吉尔伯特也拉着罗德里赫钻到自己屋里闭门不出,只可怜路德维希还要收拾残局,他什么时候睡的我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我却是被钢琴声叫醒的。我知道吉尔伯特家客厅里有有一架旧钢琴,大约是他老爹以前买的古董货——上面还镶嵌着烛台呢。那声音轻盈,有的音因为长久不弹而不太准,但是却没有影响弹琴人的心情。然而那旋律却是我从来没听过的。它绵长而甜蜜,柔美的4部和声就像一双爱人的手,指尖触摸到了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一个乐章结束之后,我才好像从另一个梦境里惊醒过来,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卧室。
      我站在客厅门后面,看见他们就坐在窗子下面的钢琴前,清晨的阳光好像带着弧度,照射进来的时候轻轻包围了他们。吉尔伯特露出快乐的笑容,就像一个孩子。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挨着罗德里赫坐在琴凳上,左手在低音部分按出了一串和声。我的老师刚要回头小小的抗议一下,手就被吉尔伯特拉住了。他的脸凑到了我的老师的脸上面,他们的身子偏过,阳光刚好从他们交叠的鼻尖透过来。罗德里赫柔顺地闭着眼,侧脸贴在那大男孩的脖子边上,在阳光下是桃粉色的,看起来那么甜美。
      我捏住了领花,然后捂了捂嘴。我觉得到自己的脸颊有些酸疼了,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在微笑。我感觉到心里有一个柔软的东西在涌动,慢慢的漫上来,变成了一种渴望,让我不得不去做点什么——如果手头有笔,我就一定有办法。
      “好听吗,男人婆!”吉尔伯特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我顿时愣住了。他们回过头来,毫无意外地看着我,“本大爷就知道,你这个人就喜欢偷看我们。那些照片本大爷还没跟你谈呢,等以后本大爷出了名,还可以赚一笔。”他嘿嘿傻笑着,罗德里赫的目光漠然越过了他,仿佛在说:“他说什么,我没听见。”
      “刚才的是Amadeus的新作品。”吉尔伯特笑够了,罗德里赫才开口,“不过现在只完成了一个乐章。希望我能把剩下的写完,然后我们就又有事做了。”吉尔伯特和我看着他的笑脸,再联想一下排练时他的所作所为,不由得一起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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