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谋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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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夫人可起身了？晌午我们奶奶娘家送来些新鲜的红酥梨，现下的天气可是难得。我们奶奶不敢独享，命我们送些过来给夫人尝尝。”院子里忽然响起的人声，吓了姜氏一跳，连忙从顾枫怀里挣脱出来，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二奶奶真是有心了。只是夫人今儿午饭用得迟了些，所以还未曾起身。”这是金凤的声音。这些丫头们极有眼色，方才二老爷一站起来，她们便都躲了出去。现下老爷在屋里呢，可不方便见客。
“劳烦娘子回去替夫人带句话，就说大冷的天，难为二奶奶想着，奶奶的孝心夫人知道了，也请奶奶保重自个儿身子。这是几个大钱，娘子别嫌少，回去打碗热酒喝。”金凤简单几句话便将人打发回去了。
屋里，顾枫便瞧着姜氏笑：“金凤这丫头越发伶俐了，都是夫人调/教得好。”
姜氏冷笑道：“怎么，老爷可是又瞧上她了？论理一个丫头罢了，就是给老爷收了房又有什么打紧？我又不是那种不容人的——只瞧咱们这院子里的偏房都快住满了，我就担不得这个名声——只是不得不奉劝老爷一句，爱惜身子要紧，还等着煜哥儿给生个重孙子呢不是？”
顾枫笑道：“瞧瞧你，我不过白夸一句。既然淮哥儿媳妇有心送了东西来，让丫头们去洗了端上来罢，正好让我解解酒。”
姜氏白了他一眼：“那林家小门小户，能送什么好东西来，几只梨罢了，也值得你要来吃。”话虽如此，还是叫了人进来吩咐了下去。又命人酽酽地沏了茶来给二老爷饮。她心里惦记着方才顾枫没说明白的话，又不得不让他坐下喝几口茶，待到他酒意消散大半时方才问道：“你方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何说能有一笔大进账？如今老夫人健在，这个家还不能分，官中的银钱我们是一分都多动不得，实在是让人难活。”姜氏瞟了瞟顾枫。
顾枫也叹道：“夫人说的何尝不是。只怪当初老太爷偏心，将家业都交给了兄长掌管。我虽贪玩了些，可到底也是他亲生的，竟连个铺子也不给我。如今可好，家里的生意我是半点也插不上手，老夫人倒怨我不长进。”他越说越气，将茶盏“铛”的一声重重地顿在几上。
姜氏见自己话起了作用，心里一喜，忙假意劝道：“姑母也不过是心疼老爷，怕驾鹤之后老爷无人照管。虽有兄长，到底也是成了家的，遇事岂有不先顾自己妻儿的？姑母本是一片怜恤之意，老爷万不可多心。”顾府的家业还未曾到手，她可不想失了老夫人的庇佑。至于兄嫂那边，她倒不顾忌那么多，甚至巴不得自家老爷对大房嫌隙更深些。
顾枫停了停，道：“这话我自然晓得。算了，此事不提也罢。若是这回买卖成了，一来手里有了银钱便宜些，二来也显显我的本事。日后我若再提掌理铺子，大哥也没了推辞的借口。”
姜氏忙道：“正是这话。老爷详细说说，是什么样的买卖？”
“若说起来，还真是天助我也。”顾枫喝了口茶，这才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顾枫今日出门和几个朋友吃酒，有人替他引荐了一个贵人。这位贵人的身份颇有些神秘，在座众人只称他作“九爷”。若说到九爷这个人，福州百姓可能不知，可做生意的商户们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人在生意场上实在大有能耐，尤其擅做布匹生意，只要跟了他的商家，可说是一本万利。但这九爷却有个怪癖，不喜人主动亲近，平日里也甚少出入花天酒地之所。
又因九爷的消息极为灵通，外头风传他与各王府都私交甚笃。顾枫早有心结识，却一直苦无门路，不想这次竟然有机会攀上贵人，怎让他不大为兴奋。在席上使出十分能耐察言观色，频频示好，竟也让九爷点头不已。到后来，两人甚至开始把酒言欢，将众人都晾在了一边。
喝到酒酣耳热之际，九爷搂着顾枫的肩膀，趴在他耳边低声透漏给他一个消息——安南王府的小王妃前些天薨逝了，但是却一直秘而未宣。顾枫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贵人跟他说这事有什么用处。
九爷见他愣怔，知他甚庸，点了他一句道：“顾兄应知这小王妃乃是蒙古蛮族送来和亲的贵女吧？”顾枫点点头，安南王府小王爷去岁底大婚，是昭告了天下的，不说京城，就连这福州百姓也是人尽皆知。听说那小王妃生得一副绝世容貌，才成亲一年便薨逝了，实在可叹。
九爷细瞧他脸色，不由得暗骂一声蠢材，不得不将话直说了：“那次和亲也是为了暂缓朝廷与蒙古的战事而出的计策，双方约定休战三年。谁知人突然去了，虽然秘不发丧，可那蒙古大汗不知怎么知道了，大为恼怒，商议着要出兵呢。因今年天寒甚于往年，这边疆战事一紧，粮草供应不说，军士们的御寒之物更要速速准备了。若是到时顾兄能拿出足够制作冬衣的棉布来，我便帮兄台狠赚他一笔。”
顾枫顿时恍然大悟，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拉着九爷的手不知说什么好：“不曾想你我初次相见，九爷便如此义气，慷慨相助。日后愚弟若发达了，必不忘九爷大恩。”可一转念，脸又苦了下来，“但这军用之物想必数目庞大，不怕九爷笑话，愚弟一时之间恐拿不出啊。”
九爷一脸不相信的神情：“我是看在和顾兄一见如故的情分上才想让兄台赚这一笔，贵府也是几代经商，听说也是经营布匹起家，今日却如此说，便是不信我了。也罢也罢，喝酒喝酒，当我什么也没说就是。”
顾枫连忙道：“九爷切莫误会。”他狠下心，将自己在家并不得意，无法做主的事据实以告。一番肺腑换来九爷的叹息，拍着他的肩道：“方才是我唐突了，敬兄台一杯以当赔罪。”顾枫连忙推辞，陪饮一杯。
放下杯盏，这回轮到九爷犯了愁：“不是我出尔反尔，是这机会实在难得，时间却紧。既然顾兄有如此缘故，恐怕我得另寻他人了，还望顾兄莫要见怪才好。”
顾枫心中自然不舍得到手的银钱飞走，百般巧言希望能多宽些时日，他好去想法子。九爷被纠缠不过，只好答应最多给他半个月时间，临别前，还有意无意地提点了他一番：这种生意当然还是给自家做的好，没准还能因此挣上个军功，若是将来发展成皇商，那好处可不是一般商户能比拟的。
顾枫听得是心潮澎湃，激荡不已，当下主意已定，便回府来寻姜氏商量要些本钱。他可没那么傻，把这么好一个机会白白给大房，就算是被朝廷封了皇商，那好处也是大哥的，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却在这中间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姜氏听完顾枫的话，并没有如他所料那般兴奋，反倒一脸不信：“如何能有这种好事掉在你我头上？别是哪里来的骗子吧？”
顾枫登时恼了，指着她道：“妇人之见！平日里总跟我说手中没银钱，处处受制，如今机会来了却疑东疑西。你只想想，若是我们有了银钱，想做什么不能？你也不必再被大房擎肘，这难道不好？”
姜氏心中动了动，仍然有些不放心：“可是……这布匹要从哪里来？如此大的数目，岂能轻易就得了？”
顾枫神秘一笑：“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自然有法子。你只管把本银拿来，能拿多少是多少，不出三个月，定然多一倍给你。”
姜氏被他说得心痒，终于不再刨根问底，亲自去里间开了箱子，取出三千两银票并一些碎银来。手里捧着沉甸甸的银袋，姜氏忍不住心疼：“这些可是我全部的嫁妆，如今悉数交给老爷。若是你亏了我，我就把你院子里的丫头妾室们统统发卖了抵债！”
顾枫呵呵一笑，接过袋子放在一旁，上前温言软语道：“一切但凭夫人做主。可若是我给你赚了回来，你又拿什么谢我？”
夫妻两个调/笑一番，眼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收拾齐整一起去老夫人房里请安。
顾老夫人正在房里与梁氏、安氏唠叨溪春远行的事，一时又有人来报说庄子上的年货到了，安氏连忙告罪下去安置。年关越近，府里各项事情越发忙乱，安氏一面打点安排各处的节礼，一面又与梁氏商量置办酒席宴请族人及各铺掌柜伙计，众人直忙出正月里去。好在顾溪春的身子在王大夫的调理下，暂时平稳了下来。
一家子潦潦草草过完了年，待开春之后，安氏打点行仪，亲自送了溪春上船。由管家顾安护侍，带着锦绣、惋柔等人一同从水路北上求医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谋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