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得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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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杞从外面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府门外一群人闹哄哄地不知吵些什么。
被众人围在当间的一个门子在吵嚷间远远看到顾大老爷车驾，立时如看到了救星，奋力从人群之中挣脱出来，奔到顾杞车前攀住车沿道：“大老爷，您可回来了！快进去看看老夫人吧！”
顾杞猛然一撩车帘子，焦急道：“老夫人怎么了？”
“车里的就是顾老爷！”还没等门子回话，其余众人也发现了顾杞车驾，呼啦啦涌了过来，叫嚷声此起彼伏。
“顾老爷，这做生意可不能昧了良心，你们织锦行的布匹都是这等残次废品，叫我们这些成衣铺子可怎么制衣？还有谁会买我们的衣服？我们的生意可都要关门了！不行，我要退货！”
“对！退货！退货！”
“就是！这种陈棉烂纱织的布丢给乞丐都不要！你们也太缺德了！”
一时间，众人群情激昂，围在顾杞车旁久久不散，引来了更多的围观者。顾杞在车中不禁皱眉，这些人愈发闹得凶了，今日竟堵在了家门口。
因心中惦记母亲，顾杞不得不下车亲自安抚道：“诸位稍安勿躁，我们顾氏做生意一向讲究诚信。诸位放心，我顾某承诺，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那些货商哪里会被三言两语就打发掉，愈发不依不饶。当中一个身着绸布、体态颇丰的中年男人眯着一对小眼睛嗤笑道：“顾老爷，您可不能把我们当花子，就这么打发了？咱们可没有您顾氏家大业大，家中妻儿全仗着这点小本生意吃饭呢。如今因为你们，银钱全压在了货上，家里眼看着就揭不开锅，您总不能看着不管吧？”
“就是！就是！”众人又哄闹起来。
顾杞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着众人道：“诸位，我们之间的生意往来不是第一次，顾氏织锦行的布匹质量如何，诸位心中应该有数。但正如这位兄台所言，此事源头乃我顾氏，断不能让诸位有了亏空。可顾某也不瞒诸位，因这谣言，顾氏的生意已然受到影响，账上确实拿不出这么多现银。如若诸位信得过顾某，可否暂缓几日，容顾某各处周转，定然不能亏了诸位去，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见顾杞说得诚恳，互相对视了几眼，点头道：“既然顾老爷愿意承担，咱们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只是须得登记一番，如有了银钱，须得先退给我们几个，莫便宜了他人才是。”
顾杞见事情已经压了下去，其余诸事自有旁人去办，他便向众人一抱拳，抬步拾阶而上，自进府里去了。
谁知刚一进福禧堂，就看见顾老夫人正拉着二夫人姜氏有说有笑，众丫鬟婆子陪着，一派祥和之态。顾杞心中纳罕，但看到母亲无事，便也放了心，请了个安，略坐一坐便从屋里出来了。恰好梁氏派了小丫头来寻老爷用饭，顾杞便跟着回到了韶华院。
内室饭桌上，摆着简单的三菜一汤，顾杞奔忙了一天饿得很，只顾埋头吃饭。梁氏在一旁给他布菜，自己却没吃几口。
待撤下饭桌，沏上茶来，顾杞捧着茶碗喝了一口，才开口说白天的事情：“夫人可知我今日被人截到了‘得月楼’去？”
梁氏惊道：“何人这么大胆，敢截老爷的车？”
顾杞摇头道：“此人自称陈二，但我却知必不是实名。且不管他姓名，你猜他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梁氏慢慢道：“该不会是为了织锦行……”
顾杞点点头：“正是此事。这陈二说他知道谁是幕后指使之人，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但他开出的条件，却是要我们织锦行三成的收益。”
梁氏一惊，细看顾杞神情，又放下心来，沉吟道：“来入是非者，必是是非人。老爷，这位陈公子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顾杞道：“这个我自然晓得。我顾家产业怎容外人染指，我若真个答应了他，日后九泉之下也难见父亲。不过，经此一事，你也看得出来，这背后之人怕是……”
梁氏点点头，下意识地摸了摸右肩道：“这件事暂且不说。老爷，今日那些成衣铺子里的人在门上闹得不像，老夫人那里已经知道了，生了好大的气。”
顾杞急道：“不是已经嘱咐下去，外院的事不要跟母亲说，怎么就知道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方才我从母亲那里回来，母亲正与二弟妹说笑，并没有提及此事。”
梁氏叹了一口气，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杞。
原来，是二夫人姜氏因为份例的菜色减少，抱怨到了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叫了孙媳妇安氏来问，安氏因婆婆嘱咐，账房没钱的事情要瞒着老夫人，便只得拿一些厨房所备材料不足的话敷衍。
二夫人姜氏心中不满，一眼瞟到老夫人桌上新鲜的水鱼和嫩笋，便闹了起来，说大房掌着公中银钱，自己挥霍无度却克扣二房费用，哭着跪在老夫人面前求老夫人做主。
顾老夫人本就偏心老二家的，哪还不帮着，便把梁氏也一起叫了来，怒气冲冲地要她说个清楚。梁氏怕实情说出来老夫人受不了，无奈，只得从自己私房中取出银两交给管厨房的刘嫂子，让她每日照原例给二房送饭。
姜氏得了便宜，却还说些风凉话：“若是大嫂不心虚，何必拿出这些钱来贴补。难道我们府中真如下人们传的那样，已经到了连铺子伙计都请不起的程度了？”
恰在这时，二老爷顾枫从外面回来，一脸愠怒地道：“外面门上是些什么人？怎么胡乱攀扯！嚷什么‘退货’‘还钱’，还说什么‘陈棉烂纱’‘以次充好’，幸好我躲得快。大嫂，莫不是外头铺子出了什么事？”
顾老夫人一听，立时急火攻心，用手指着梁氏连连抖动：“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氏见再瞒不住，这才不得不将府中实情挑拣着缓缓说了。饶是这样，顾老夫人仍然又急又怒，将拐杖戳得地板“咚咚”响：“好啊，这么大的事你们都瞒着我！是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梁氏跪在地上道：“此事尚有蹊跷，母亲莫要急，看气坏身子。”
二夫人姜氏却在一边煽风点火：“人家都堵到门上来了，还能有什么蹊跷！如今要先想想，该怎么处理那一库的棉布棉纱罢，哪怕换来一点子银钱，日子也能好过些。”
顾老夫人急怒交加，一拐杖就戳在了梁氏肩上：“让你管家，你就这么给我管的？你让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还要经历这种变故，当真是不孝！”
众人见老夫人动了真气，连忙上前解劝。
“母亲莫要生气。”说话的是在一旁站了好久的二老爷顾枫，只见他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精芒，随即堆上笑脸，“我有法子换成银钱。”
顾老夫人一听，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把小儿子拉到身边，一脸期盼：“你说的果真？”可想到次子一向游手好闲，哪里能真的有什么法子，又不禁犹豫起来。
顾枫将老夫人神色看在眼里，暗暗撇嘴，面上却信誓旦旦：“不过是些棉布棉纱，白在库里放着也是放着，何不让儿子一试？若是果真换了钱来，母亲也能宽心了。”
顾老夫人想想也觉有理，而且内心深处也十分希望小儿子能有所长进，今日见他似胸有成竹，哪能不给机会，趁大儿子不在府内，便执意做主把此事交给了小儿子去办。
梁氏心知此事不妥，却阻拦不得，只好将事情首尾都细细告诉大老爷知道。顾杞听完，也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去驳老夫人，只能暂等几日，若是二弟拿不出银钱，到那时再论罢。
谁知，没过几日，二老爷顾枫竟果然拿着几张银票回来了。
顾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一叠声夸赞小儿子有了出息，再不是往日那浑浑噩噩的样儿。一高兴，她拿出自己的体己办了一桌家宴。
顾枫也很是高兴，席上没少喝，晕晕乎乎地回了凝香院。二夫人姜氏早就命人在外候着，待顾枫一进院，便紧着落了锁。
姜氏让金凤给顾枫端了醒酒汤来，自己坐在内室床上，逐一清点着满床新崭崭的银票，笑得连嘴都合不上了。
“如何？我诚不欺你吧？”顾枫一步三摇地掀帘子走入内室，一下歪在床上，觑着眼瞅姜氏。
姜氏假嗔地推了他一把：“当心把银票揉散了。”又笑，“除却给老夫人的，竟稳赚了五千银子，这笔买卖真值！”
忽然又想起什么，略收了笑容，盯着他道：“既然给九爷的棉布是从家里拿的，那你跟我要的三千本钱又做了什么？……不会是置了外宅罢？”
顾枫笑道：“真是妇人之见。难道除了买布的钱，别处就不要花销了？你当九爷是活菩萨？就是菩萨还得供奉香油钱呢。如今有了赚头，你就好好收着便罢，外头的事情你又懂什么。”
姜氏也笑：“罢罢罢，看在银子份上，我也不管了。就是给公中的那份多了些……”转念又开始心疼。
顾枫瞪了她一眼：“若是不多拿出些来，怎能在老夫人面前显得我本事？往后还能指望别的进项？真是蠢不可及。夜深了，你自睡吧。”借着酒气，顾枫顶了姜氏两句，摇摇晃晃地出了正房，往新娶的宁姨娘房里去了。
姜氏今日心情好，也懒得再与他计较，将银票收拾放好，自让金凤进来服侍她安歇。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得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