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登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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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姨娘辛苦这半日，不如还是让我来吧。”
说着，林暖颜手里的汤匙便被坐在身旁的二姑娘夺过。顾泠春在汤盆里随便舀了几勺清水菜叶，便将碗重重地放在了锦绣面前，微微一笑，“喏，喝吧。”
碗里的汤水随着她的动作洒了出来，溅湿了锦绣才换的桃红色织锦衣裳。一桌人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这边。
锦绣本意是要落林暖颜的脸面，却没曾想反让顾泠春给将了一军。那脸上顿时就不好看起来，涨红了面孔起身走到顾泠春面前福了一福，嗫喏道：“婢妾哪敢劳动二姑娘……”
顾泠春收起笑容，眼角冷冷地瞥过来：“本姑娘不过是替你盛碗汤，哪受得起你行这般大礼。况且你如今有着身孕，若让老夫人瞧见反倒以为是我欺负你。”
锦绣的眼眸飞快地向上席瞄了一眼，见那边安氏正巧举着酒壶挡在了老夫人前面，旁人并无留意自己，不由得大感失望，咬紧下唇低声道：“婢妾不敢。”默默坐回原位。
顾泠春却瞧见了她的神色，似笑非笑道：“你若是觉得委屈，大可去老夫人那席，这里没人拦你。”说完也不再搭理她，拿起锦帕擦了擦手，似是自言自语，声音却恰好让在场的人都能听得到，“一个没有出身的丫头也妄想成主子，也不瞧瞧自个儿配不配。”
锦绣红了眼圈，却也不敢再生事，低头拨弄着汤匙，一只手则藏在袖中紧紧地攥成了拳。
席上众人各自抿嘴，也都转开了眼睛。林暖颜则接到顾泠春自旁边投来带着些许笑意的一瞥，不由轻轻碰碰她的裙角，以示感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女眷们都逐渐露出娇憨之态。林暖颜也因陪饮了几杯，不觉身上有些微微发热。身后绿屏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裳：“姑娘，不如出去散散吧。”回头，却见绿屏一脸神秘地冲自己眨了眨眼。
见左右无人注意，林暖颜便假借着三分酒意离了席，跟着绿屏出了醉晚亭。谁知，绿屏却脚下不停，带着她向人少的地方走去，一直走到湖边最大的那棵树下，才笑嘻嘻地将她向前一推，自己三步并作两步消失了人影。
凉风自水面吹来，原本只有三分的酒意更醒了两分。林暖颜有些摸不清头脑，不知道这丫头又在玩什么把戏。刚要回过身去喊她，便听到有人在树后低笑：“你来了？”
林暖颜转身，却是顾溪春那瘦长的身影自树后绕了出来。一袭干净的青色长衫不染毫尘，那双如墨潭般的眼睛亦正含笑望着她。午后的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愈发纤长，被他这样看着，林暖颜忽觉才醒了的酒意似乎又涌了上来，不然为何会有些眩晕呢？
顾溪春展颜道：“饮了几杯，你反倒比往常更耐看些。”
林暖颜脸颊的春/色更浓了几分，不由背转身对着他。许久，才低声道：“夫君莫要取笑婢妾。”
顾溪春笑意渐浓，漫步上前牵起她的手：“我方才也略饮了些，那你便陪为夫四处走走罢。”
林暖颜纤细的指尖被顾溪春牢牢握在掌心，感受着他的温热，心里却不禁安定下来，便也莞尔一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边。
两人沿着湖边慢慢走着，不时对园里的各色花草评头论足。不知不觉，二人便走到了一处山坡脚下。抬头望去，那坡顶上有座小巧的八角凉亭，凉亭周围种满了桃树，此刻虽不是桃花盛开时节，却也别有一番清幽之意。
顾溪春低头看着暖颜：“你可还走得动？”
林暖颜微笑抬头：“婢妾出身庶女，并未缠足。”
顾溪春捏了捏她的手，两人便从山脚下起，沿着石阶一步一步往那凉亭走去。山坡并不太高，但足以瞭望整个园子。林暖颜一边走，一边好奇地四处观望，眼里尽是兴奋神色。顾溪春看在眼里，不由弯起嘴角。
不过用了一炷香时间，两人便走到了那座小亭前。林暖颜微微有些气喘，扭头看溪春，他亦有些疲色。二人相视一笑，相携着在亭子里坐了下来。
临高远眺，园中各色景致均纳入眼底。“那边就应该是‘醉晚亭’罢？没想到我们竟走了这么远。”林暖颜仰起脸，眼里有些亮晶晶的东西，“婢妾幼时，每逢重阳，从未能跟兄长与嫡姐出门登高。今日才是第一次。”
顾溪春轻轻拥她入怀，低低道：“从今往后，每年重阳，我都带你来。”林暖颜窝在他的怀里，微微点了点头。
“‘争似仙潭秋水岸。香不断。年年自作茱萸伴。’”顾溪春轻轻一笑，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支鎏金步摇，郑重地簪在了她的发上。
“府里没有茱萸供你插头，这支金簪是我前些时候出府特意为你挑的，便用它替代罢。你可愿如那诗句中所述一般，年年与我作伴？不对，只与我作伴也不好。不如再多几个重孙，也陪夫人与老夫人作伴。”顾溪春笑得促狭。
林暖颜脸上泛羞，伏在他肩上再不肯抬头。忽然，一个念头跳进她心里，她犹豫了一下，埋着脸轻声问道：“……你为何不带锦绣来？”
顾溪春笑道：“你在吃醋？”
林暖颜摇摇头，仍旧没有起身：“婢妾不敢。”却没有往下说，显然仍旧在等着他的回答。
顾溪春抚了抚她的发，略作思考，便道：“她与你不同。她……终究出身太低了些。”
林暖颜心中忽地一凉，难道他竟是这样看重女子身份的人？她自己也不过是个庶女出身罢了，若如此，眼前的柔情蜜意却也不知能坚持到几时？
顾溪春敏感地察觉到了怀里的身子一僵，无奈笑道：“你别多心。我跟她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她又对我一心一意，自然是有些情分的。但她在见识上，却终不如你。和你在一起，我很放松。但有时对着她，我却有些无奈。因为有些话她听不懂，但是你却懂。我若这样说你仍不明白，可就白辜负我对你的心了。”
这番贴心贴肺的话，让林暖颜的心几乎化成一汪水。她不由得主动攀上了他的腰，抬头，他的脸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你说的，我懂……唔……”她的心跳忽然加快，却是顾溪春用双唇将她未完的言语拦在了口中。
凉亭外，似有暗香浮动。山脚下的菊圃中，大朵大朵的花盘争相怒放。
浓得耀眼的金黄渐渐消失在了林暖颜的视线里。闭上双眼，眼前却仿佛出现了一幅更美的山水画卷。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登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