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月云霜曙

26、25

　　二十五

　　慕少艾亲自看顾炉火，他在为素还真熬药。深深吸了一口旱烟，慕少艾心想，他一定是被先任太医院的院长大人给骗了，是谁告诉他这职位清闲薪水高，只要每日混吃等死就好？看看他如今，清晨来，夜黑走，整天累得腰酸腿疼，还要受惊吓。若非素还真实在是个美人，每日看着养眼，他早就找个机会一溜了之。
　　再度深深吸一口，看着烟丝的金边燃尽，烧成黑末，慕少艾看了看药汁，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将剩下的烟丝倒出，然后才把药汁倒出来，把一旁等候的侍女叫来，将汤药端去给素还真喝。
　　可惜人虽美却是碰不得的。
　　慕少艾跟着侍女一起走进素还真的寝宫，素还真从书中抬头，见到是他皱起眉头：“都说不喝了。”
　　“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上皇不要让老人家为难，失了约信。”慕少艾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麦芽糖：“还是上皇怕苦？老人家带了糖来。”
　　素还真扶住了额：“你是整日里闲得发慌，一定要来调戏吾？”说着，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
　　“不敢不敢。”慕少艾说着，坐到素还真身边，端起药碗递到他的面前：“上皇威仪万千，臣岂敢调戏上皇。”
　　素还真咬牙将他眉毛重重一扯：“吾的慕太医、慕姑娘，你这岂是不敢，简直太敢了。”说完，便也不与他罗嗦，痛痛快快将药喝完，把碗递过去：“吾说你整日宫里宫外忙什么，叫你留在宫内便于照顾吾也不肯，反而宁可劳累赶来赶去，可不似你的作风。”
　　“呼呼，没办法，谁叫老人家家里还有牵挂。”
　　“哦？”素还真一挑眉：“吾可没有听说慕姑娘竟然许了人家。”
　　慕少艾将烟管拿出来在鼻子下面嗅：“可比婆家还要小心照顾，人老怕寂寞，养了几只宠物，若是不喂，怕要饿死呢。”
　　素还真听了觉得十分意外，就问是什么宠物，慕少艾主有猫有鸟还有鱼，他说着忍不住又要去闻那烟管，素还真把他烟管抢过来：“那就带进宫里来养，省得整日跑来跑去。你这烟瘾可真大，再抽吾可扔出去了。”
　　“别别别！这是老人家命根子！”慕少艾把烟管抢回来，小心地摸了摸才插到自己背后。他歪到素还真身边，讨好地给他捶腿：“上皇发了话，那吾可真带了。”
　　“由你。”
　　果然第二天，慕少艾便将家里的三只宠物全带进宫里来，他东西不多，又带了些换洗衣物住进了素还真的偏殿。这时候，距青阳子离京已有三个月，素还真身体有点显形，好在天气渐冷，他换了宽大的袍子，倒也不太看得出来。
　　这几个月素还真越发深居简出，素续缘有时候来请安，也被藉口挡了回去，前朝的战事吃紧，他也不太顾得上宫里。
　　时间过得快，眼看着就快过年，青阳子寄了信来，说要回来过年。素还真一边给阿九顺毛，一边听慕少艾给自己念信。阿九是慕少艾养的猫，乖巧机灵，素还真见了就十分喜欢，比他家主人还要受宠些，慕少艾就常常在他耳朵边念叼，说人不如猫。
　　慕少艾念信，一边念一边笑，凑到素还真耳朵边跟他说：“将军对上皇痴情一片，真让人感动。”
　　“胡言乱语，阿九，挠他。”说着，素还真将阿九的爪子拿起一个去拍慕少艾的脸，慕少艾“唉哟”一声倒榻上：“九大侠饶命！”阿九配合地“喵”了一声，眨了眨无辜的眼。
　　素还真大笑，说笑着，外面传进话来说，莫召奴回来了。
　　这真是意外之喜，素还真还没传，莫召奴已经蹬蹬蹬地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将外面的披风解下递给跟进来的仆从：“三哥，饿死吾了，有吃的没。”
　　慕少艾在一边跪下行礼：“王爷。”莫召奴看也没看他，将鞋脱了坐到榻上，素还真将吃剩的糕点推到他面前：“在军营几个月也没学点规矩。”他说着，仔细看了莫召奴两眼：“果真是瘦了。”慕少艾见状知道他们两兄弟有话要说，不声不响地退下，又叫人多送些吃食进来。
　　“吾一回京还没去面圣就先到这来，三哥你还骂吾。”莫召奴委屈道，素还真拿了块糕点塞住他的嘴：“在吾这里梳洗过再去吧。”莫召奴点点头，把糕点咽下。他是真饿了，又吃了好几块，才喘口气，把素还真递过来的茶喝了：“三哥你胖了。”
　　“无事一身轻，自然胖了。”
　　“你是无事一身轻，偏偏要把吾叫回来挡在师尹和青阳子中间……”莫召奴说：“师尹连军队粮晌都敢延误，青阳子后勤得不到保障，输了几仗，杀人的心都有了。若非吾回斩了几个押粮官，师尹不敢再轻忽，指不定还要闹什么乱子呢。”
　　“也非是师尹有意拖延，仗打了几年，国库本就空虚，再加上今年汛期又长，还淹了好几个地方，他是真有些力不从心。”
　　“续缘也是这般说，你们父子两商量好的？吾虽不在朝中，国库还有多少银子，心里到底还是有个数，这话骗骗外人就罢了。”莫召奴压低声音：“吾想来想去，就猜，续缘莫非是故意的，他想办青阳子？不过……续缘是个厚道孩子，想不出这么阴险的法子……”他说着看了看素还真，素还真笑：“你看吾做什么，朝廷之事不过要么东风压倒西风，要么西风压倒东风，这风往哪吹，也不是吾能作主的。”
　　莫召奴不信：“续缘没那么大胆子敢玩这么大的。”
　　“不是还有你么？”
　　莫召奴便不说话了，闷头又吃了好几块点心，吃完抹抹嘴：“青阳可把你的事放在心上。”
　　“吾知道。”
　　“魔国的事一时半会完不了，吾还得回封地一趟，就不留下过年了。青阳子再过些日子就到了，吾本有事想要问你，不过还是让他回来问吧。”
　　素还真点头。
　　莫召奴又仔细看看他，欲言又止。素还真不问，这时阿九跑到莫召奴腿边，莫召奴将它抱进来拿脸蹭了蹭他柔软的毛：“三哥你真有闲心养起宠物来了，不过养就养了吧，你高兴就好。”他说完，将阿九放下来，说要去见素续缘。出门的时候莫召奴碰到慕少艾，仔细瞅了他两眼，道：“慕姑娘？不错……”
　　慕少艾的老脸居然红了。